【作品提要】

　　波斯国王塞克塞斯召集海陆大军前去讨伐希腊，特别要报复雅典，为他父亲大流士雪除马拉松战败的耻辱。国王临去时，任命了一些长老执行政事。这时因为军情隔绝，这些长老们会集在一块儿议论国王的吉凶。王太后阿托萨出来请求长老们解释一个噩梦，那梦对她的儿子很不吉利。长老们劝她去祈神，去祭祀地母与阴魂。王太后还问起雅典人是什么人，他们怎能够抵抗波斯的大军。正说时一个信使回来，报告波斯水军在萨拉弥斯全军覆没，陆军也在归途上损失了一大半。王太后没有去祭祀神，却跑到她先夫大流士坟前去祈祷。死者的阴魂为歌队的咒语所惊醒，出来责备他们不该去攻打希腊，还预言波斯人会在普拉泰阿打败仗，因为他们亵渎了神明，毁坏了希腊的神殿。此外还说起他儿子愚昧的行为必遭失败。最后，国王经过塞萨利逃回了亚洲，忧闷地归来。

　　【作品选录】

　　一　歌队进场时的合唱

　　长老歌队上。

　　歌队　我们是波斯信靠的元老。我主塞克塞斯讨伐希腊去了;他看我们年高位重，令我们治理国土，拱卫这富丽的宫廷。

　　提起国王的回銮和将士的凯旋，我的内心便料到大祸临头，完全扰乱了。亚细亚的全军出征去了，我很担心这年轻的国王，怎还没有一个信使，一个骑士回到波斯城里?那些健儿有的乘车，有的航海，还有云集的兵士整队前行，他们离开了苏萨古昔的城楼出征去了。当中有麦加巴忒斯和阿塔拍斯几员大将，他们本是国王，却来向波斯大帝称臣。他们统率着车骑与弓手向前猛进，他们的志气很坚强，在战场上真是威风凛凛!还有阿忒巴勒斯骑士和法蓝达刻斯。

　　强盛丰腴的尼罗河也遣来了几员大将，还遣来了那沙洲上的水手和无数的人马。奢侈的吕狄阿人和小亚细亚的希腊人也在后面紧随。凶猛的阿克条斯王和富丽的萨耳得斯驱使他们驾着车马奔来，两三匹马并驾齐驱，那景象真令人丧胆。那些住在特摩罗斯山前的人： 如像抵御戈矛的萨律比斯和那些善于掷镖的弥索斯人都成心叫希腊人带上奴隶的羁绊。黄金的巴比伦也派来那散漫的军队，里面有乘舟的水师和忠勇可靠的弓手;那些带着偃月刀的兵士，应了国王威严的号召，从全亚细亚奔来效命。这就是前去希腊的将士，波斯国土的鲜花，那生养他们的全亚细亚都为想念他们发出沉痛的悲哀，他们的父母妻子每次计数日程，那拖延的岁月便使他们发抖。

　　二　第一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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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队首领　来，长老们，让我们坐在这古老的宫前细细思量，这才是我们的急务。我们同宗的国王到底怎样了?——试看他祖先柏修斯的名字便可以明白他是我们同族的人。——到底是波斯的弓箭得胜了呢，还是希腊的戈矛得胜了?

　　阿托萨王后穿着华贵的衣服乘车上。

　　前面闪出了一朵光华，她在我的眼中与天地同尊，她是国王的母亲，是我的太后。我们跪伏在地，全体向她献上朝贺的颂辞。

　　三　第一场

　　阿托萨　我离了那黄金的宫廷，离了我和大流士相处的寝殿，来到这儿。我心里很是忧虑，朋友，我告诉你们： 我自己产生了一种畏惧的心理，恐怕这蒸蒸日上的富强会败坏国家的幸福，这幸福乃是先王大流士凭了天神的佑助为我们造下的。因此我心中起了两种顾虑： 我决不珍重人丁丧尽时的财富;但若没有财富，人力也就不中用。我们的财富已算是满足，我只担心主上的安全。我把国王的丰采当作这宫廷的光荣。你们这些信靠的长老啊，事实既然是这样，就请忠告我;因为一切忠心的见解全靠在你们身上。

　　歌队　你应该很明白，我邦的太后啊，你不必再次叮咛，要我们指示你： 你既然叫我们来做谋臣，我们自然会好好地关心国事。

　　阿托萨　自从我的儿子带着人马前去践踏希腊后，我在夜间做了许多噩梦。但我从没有见过一个梦境像昨夜的那么清楚。我可以告诉你：

　　我在梦中看见两位穿得很漂亮的女郎，有一位穿着波斯的长袍，有一位穿着希腊的短服。她两人的身材比现在的人高大得多，而且美丽无瑕，简直是同宗的姊妹;她们的命运注定了一位生长在希腊，一位寄居在外邦。据我看来，这一对人彼此发生了争吵;我的儿子知道了这事，便出来劝阻她们，安慰她们;他用绊带系着她们的颈项，把她们驾在车前。有一位很高傲地带着靷绊，听顺缰辔的牵引。那另一位却竭力反抗，双手拆散了驾马的车具。她脱离了辔头，用力拖着车子跑，把衡轭折成了两截。我的儿子从车上滚了下来，他的父亲大流士立在旁边怜恤他;他看见了父亲，撕毁了自己身上的衣袍。

　　这就是我昨夜所见的梦境。我起床后，在那清亮的泉水里净了手，捧着礼品走近祭台前，一心要献上琼浆去敬礼那祛邪的真神，敬礼那些享受这祭品的真神。我忽然看见一只大鹰逃向日神的祭台，我恐惧地站在那儿，卿家啊，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后来我发现了一个鹤子敛翼扑来，用利爪抓着大鹰的脑袋，那飞禽全然不反抗，把身子一缩就献给了敌人。

　　这便是我所见的可怕的事;在你们听来，也是可怕啊!你们可以相信： 如果我的儿子立下了功劳，那便是一个奇迹;如果失败了，他对于国家也没有什么责任可言。只要他平安返国，他必如先前一样统治着这国土。

　　歌队　国母啊，我们不愿过分地惊动你，也不愿使你太高兴了。如若你见了什么烦琐的事，快去祈求天神祛禳这些预兆，为你自己，为你的子孙，为国家，还为一切的朋友把事情安排得十分美满。你再去把蜜油奠给地神和逝去的幽灵，取悦你的先夫大流士，你说你曾在夜里看见他。快求他为你和你的儿子把尘世的幸福从地下送回人世，把不祥的事物埋藏在地下，让它在黑暗里消失。我这样善意地忠告你，这是由我的心底里发生的。据我们解答，一切的事情对你都很圆满。

　　阿托萨　无论如何，你这首位解梦人总算是怀着好意，为我的儿子和这宫廷道出了这确切的忠言。但愿一切的事情都很顺遂!等我回到宫中，我必把你们所嘱托的礼品献给天神和地下的鬼魂。但在目前，朋友们，我很想知道希腊在什么地方?

　　歌队　远着呢，远在那太阳西沉的地方。

　　阿托萨　你真以为我的孩儿想去夺取他们的都城吗?

　　歌队　是呀，好使全希腊都降服于国王。

　　阿托萨　他们有多少兵力可以保护他们的自由?

　　歌队　他们有那种军队，那曾在马拉松击败了波斯的军队。

　　阿托萨　此外他们还有什么?他们家里堆积着丰富的财宝么?

　　歌队　他们的地下珍藏着银矿的泉源。

　　阿托萨　他们善于射箭吗?

　　歌队　不善于，但他们有短兵相接的戈矛和卫身的盾牌。

　　阿托萨　谁是他们的牧人，谁是他们军中的统帅?

　　歌队　他们不做臣民与奴隶。

　　阿托萨　他们怎能够抵御外邦的敌人?

　　歌队　他们尚且毁灭了大流士的精兵良将。

　　阿托萨　你这话叫那些兵士的父母听了是多么难堪啊!

　　信使上。

　　歌队　我看你立刻就可以洞悉一切的真情： 因为前面来了一位波斯的信使，我们可以问他带回了什么确实的军信;不论是吉是凶。

　　信使　全亚细亚的都城啊，波斯的领土和财宝的藏府啊，怎么轻轻一打击，你们的幸福便消失了?波斯的花朵便枯萎了?哎呀，做一个首先传递凶信的人真是苦啊;但是呀，我得把战败的消息透露出来，波斯人啊，我们的全军覆灭了!

　　首节一

　　歌队　可怜呀，可怜的惨败呀，这真是稀奇，真是残忍啊!哎呀呀，你们这些波斯人啊，你们听了这愁怜的消息，放声痛哭呀!

　　信使　我们的大军完全失败了，快哭呀;料不到我自己尚有生还之日!

　　首节二

　　歌队　我们这些老命活得太长了，竟自听到了这意外的灾难!

　　信使　长老们啊，我曾参与这次战争，这消息并不是听旁人说的，我可以把这次战败的情形告诉你。

　　次节一

　　歌队　哎呀呀!我们徒劳那联合的大军从亚洲去了希腊敌国。

　　信使　萨拉弥斯海滩上满堆着殉难的尸体。

　　次节二

　　歌队　哎呀呀!你说起我们的儿郎尸身穿着戎装，在海水里浮沉，任波涛冲击。

　　信使　我们的弓箭全不中用，双方的兵船彼此撞击，我们的水师便完全覆没了。

　　第三节一

　　歌队　为那些可怜的波斯人放出悲声，他们死得这样惨，哎呀，全都死去了。

　　信使　萨拉弥斯这名字叫我听了真可恨，呀，想起了雅典城我就悲伤。

　　第三节二

　　歌队　雅典城真是可恨啊;记得她曾叫多少波斯人变做了孤儿寡妇。

　　信使　哎呀，做一个首先传递凶信的人真是苦啊;但是呀，我得把战败的消息透露出来，波斯人啊，我们的全军覆灭了!

　　阿托萨　这噩耗真把我吓呆了，吓得我半晌无言;不必我说，这灾难实在太重了。但是天作孽凡人得忍受。就说是你伤心国难，也得要镇定些，快把全盘的灾难泄漏出来!告诉我谁还是活着的?我们应该哭悼哪一位将军?——我们派他去统率军队，他却已离弃了职守，死在沙场。

　　信使　国王自己倒还是活着的，还看得见阳光。

　　阿托萨　你这话使我的宫殿生辉，好像黑夜后得见光天化日。

　　信使　那统率万骑的阿忒巴勒斯撞死在那残忍的沙滩上;那统率千军的达达刻斯受了矛伤，从船上轻轻就跃了下去;大夏古族的主帅忒那功正在那海水冲刷着的岛上作祟。力来俄斯也碰死在那石滩上，沿着那饲鸽的海岛浮沉。那来自尼罗河的阿克条斯也从船上翻身落水。那统率一千兵士、三千铁骑的马塔罗斯战死时把他的黑须染红了，把皮肤也染成了血红的颜色。吕耳那族中的美男子萨律比斯变成了一具丑恶的尸体，怪可怜地躺在那儿。西里西亚勇敢的王子绪涅息斯也光荣地死在那儿，他曾苦苦地压迫过敌人。我们的损失原很重大，我只报告了这一点儿。

　　阿托萨　哎呀，我听了这惨败的消息，这是波斯人的耻辱，波斯人的悲哀。且回到原来的话上，告诉我这一点： 希腊人有多少海军，使他们敢于和波斯的水师接战?

　　信使　如果全凭多寡决定胜负，我们波斯人的海军一定可操胜算。因为希腊人约只有三百只军舰，此外还有十只精选的;至于国王呢，我清清楚楚知道他有一千只战舰和二百零七只快船。这便是双方的数目。你以为这次战争我们的兵船落后了么?不，那只是什么天神用不齐的运数把天秤压了下去，毁灭了我们的水军。这原是天神保全了女战神的山城。

　　阿托萨　雅典城竟不曾毁灭吗?

　　信使　只要她的人民存在，她的城子就可安全。

　　阿托萨　告诉我，谁先发动这一场海战?谁先开始，是希腊人，这战争;还是我的儿子仗恃兵多，先发制人?

　　信使　主啊，那是报仇神或是天上的恶魔出来发起了这不祥的事。有一个希腊人从雅典军中跑来禀告你的儿子，说当天晚上希腊人不会严守阵地，他们想跳上船凳，偷偷地向各处逃命。

　　国王听了这话，不明白希腊人的诡计，更不领会天神的妒意，他马上向全体舰长宣布了这道命令： 当太阳收拾了那普照大地的光亮时，当黄昏笼罩着天体时，叫他们把主要的船只紧接列成三排，防守着那海口和波涛汹涌的海峡;还用那其余的舰队围着萨拉弥斯。要是希腊人逃过了这道难关，他们的船只偷偷地遁去了，全体的船长都要受斩刑。国王下令时心里十分高兴，因为他全不明白天神所安排的结果。

　　于是我们的兵士听从命令，严守秩序，用过了晚餐，每个水手把桡子好好地套在架上。等落日西沉后，黑夜来临时，每一位水手，每一位善战的兵士都上了船;这几列舰队互相鼓励，各自驶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每一位队长命令他全体的船只通宵在港内巡游。看看黑夜将尽，希腊海军还不曾偷偷地驶出来。

　　但是等白日的光照耀到大地时，首先从敌方响出了一阵吼声，像是凯旋的歌唱，同时那岛上的崖石清晰地送来了一阵回音。我们知道中了计，大家害怕起来： 因为敌人并不像唱着庄严的战歌在逃跑，却是汹涌地冲出来接战。于是全军的战号齐鸣，他们得了司桨人的口令，那泼水的桡子立刻就一齐摇进水中。顷刻间他们便全体出现了。他们的左翼首先严整地在前面领导，大队的船只跟在后面。正在这时候我们听见了一种很长的呼声：“前进呀，希腊的男儿啊，快解救你们的祖国，解救你们的妻儿子女，解救你们祖先的神殿与坟茔!你们现在为自己的一切努力战斗!”

　　同时从我们这边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这时机不可拖延，于是那铜饰的船头立刻就互相撞击起来。有一只希腊船向着一只腓尼基的船身进袭，击破了我们的船艄;于是每一只船都向着敌人撞去。起初我们波斯的长蛇舰队还能抵抗;等到这许多船只集中在那狭小的港内时，非但不能彼此顾及，并且用那包铜的船头对着自己的船身撞去，撞坏了全船的桡扁。敌方的战舰不肯失去良机，围着我们攻打，把我们的船弄翻了。海面上看不见水，净是破船片和被杀的尸体;海滩上和礁石上也满堆着尸体。其余的波斯船都在纷乱中逃遁。我们的兵士就像是金枪鱼或是一网小鱼让人家用破桡与船片打击宰杀。呻吟与哀唤的声音充塞了海上，直到黄昏后才停止。惨痛的事情多着呢，就叫我细数十天，我也数不完啊!但你很可以相信，我们从未在一日之间丧失过这样多人!

　　阿托萨　哎呀，波斯人和全体的友邦人都沉没在这无边的苦海里啊。

　　信使　你可以相信我还没有把这惨败的消息道出一半呢，他们所遭受的苦痛比这个还重大得多呢!

　　阿托萨　还有什么灾难比这个更是可恨啊?告诉我，我们的大军遭受了什么别的灾害，比这个还重大的灾害呢?

　　信使　这些波斯人少年勇敢，他们的门第很高贵，他们对国王最是忠心——却很耻辱地死在那最不光荣的命运中。

　　阿托萨　长老们，这不幸的灾难真使我痛心啊!(向信使)你说他们是怎样死的?

　　信使　萨拉弥斯前面有一个险恶的小岛，那欢舞的潘山神时常在那海岸上流连。国王遣派精锐去到了那儿，等败覆的希腊敌军从船上下来逃命时，好截击他们，那才容易呢;同时还可以救助海峡内的友军。哪知他算错了这个结局!因为天神让希腊人取得了海上的光荣。他们当天穿上了精良的铜甲，带着兵器跃下船来，把全岛围得水泄不通，使我们迷乱得不知向何处逃遁。敌人用石头挥击我们，那弦上飞出的利箭有如雨下，我们的兵士就这样死亡了。后来敌人呼吼一声冲了过来，宰割我们这些可怜人的肢体，杀得一命不饶。国王坐在那海边的高山上，从他的银座上俯视全军，他看见了这惨败的情形高声号啕。他撕破了王袍，大呼大嚷，立刻下令叫他的陆军纷纷退走。除了那先前所说的以外，这便是你应该痛哭的灾难。

　　阿托萨　可恨的厄运啊，你怎样骗过了波斯人的心意!我的儿子在光荣的雅典城遭受了一种残忍的创痛;从前损失在马拉松的人马还不够吗?他原想去报仇雪耻，反而惹出了这无穷的灾难。但请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离开了那些脱险的船只，你说得清楚吗?

　　信使　那些脱险的船只顺着西风纷纷逃避。那些残余的陆军又损失在博俄替阿，有的渴死在甘泉之畔，有的疲惫不堪，经过许多地方逃到了斯特律蒙河。那晚上，天神便提前唤起了严冬，让那圣洁的河流冻成了冰。那些先前不敬神的人都祈祷起来，礼拜天地。我们的兵士求完了神便涉冰过去。那些趁着阳光还没有射出时便动身的人安全地到达了对岸。不久太阳的光环发出烈火来把冰河从中融解，我们的兵士便一个一个坠入了水中，那断气最快的人倒算是有福。那其余得救的人辛辛苦苦地穿过了特拉刻;能够逃回家的并没有几人。我们波斯的都城正好痛哭这些可爱的青年。这消息全是真的，这些天降的灾难还有许多我不曾道及。(下)

　　歌队　你这降祸之神啊，你带着什么重力来欺压全波斯的种族?

　　阿托萨　波斯的大军覆灭了，我真是不幸啊!我昨夜所见的鲜明梦兆啊，你曾把这些灾难十分明白地显示与我。

　　(向歌队)你们把这个梦解释得太容易了;你们既然是这样说，我愿意首先去祈神，再从宫里带着蜜油出来，带着地神和死者的祭品出来。我明知这是“亡羊补牢”，却只望来日转好。但为了这些不祥的事，你们得互相交换你们的忠心见解。如果我还没有出来时我的儿子便回来了，你们得要安慰他，把他带进宫里去，恐怕他在这些祸事里更生出祸事来。(乘着原车下)

　　四　第二支歌

　　歌队　我主宙斯啊，你如今毁灭了高傲的波斯人的大军，用一层灰暗的忧愁掩罩着苏萨城。许多妇女同来哭悼，用纤弱的手指撕毁了面纱，那浸濡的眼泪湿透了她们胸前的衣褶。那些波斯的妻子痛哭不定，在忧伤里想望新婚的夫君。他们离弃了那柔软的床帏，再不能在那床帏里享受青春的和乐。我自己也放出这真诚的悲歌来哭悼那些从军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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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第二场

　　阿托萨王后上。

　　阿托萨　朋友们，那些吃过苦的人很明白这个道理： 当那灾难的波浪打击到凡人身上时，他们对于一切事物都会吃惊的;当命运很顺遂时，他们总相信那同样的命运永远是顺遂的。这一切可怕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从上天降下的;这一切喧嚷的声音在我听来都是悲哀的： 这便是我们的灾难所生出的恐怖，简直吓坏了我的心灵。

　　因此我再从宫里出来，今回没有乘坐銮车，不似先前那样喧嚣。我为先夫捧出这安慰幽灵的奠醊，里面有美味白乳，那是从纯洁的牝牛身上取出的;还有贞泉里的净水和澄黄的蜜糖，那是百花的菁液;还有清纯的美酒，那是从古老的葡萄林里采来酿制的。我还捧着这繁荫的橄榄树上的香果;和这滋生的大地所开放的花朵。

　　朋友们，当我为死者致祭时，当我为下界的鬼神把这些礼品奠在地下时，你们唱一支敬神歌，把大流士的圣灵请出来。

　　第三支歌

　　歌队　波斯最尊贵的王后啊，你把这祭品奠到黄泉，我们便唱着敬神歌祈求下界的鬼神佑助我们。

　　冥府的神灵啊，地神，神使和鬼魂的阎王啊，快从地下把先王的幽灵送回阳世!万一他知道什么方法可以拯救我们，在凡人当中唯有他才知道怎样消除我们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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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第三场

　　大流士的鬼魂上。

　　大流士　壮年时的友伴啊，波斯最信靠的元老啊，我们的国家发生了什么灾难，使你们捶胸痛哭，把我的坟土践成了犁痕?我看见太后站在墓旁，吃惊不小，我怀着好意接受了她的祭奠。你们也站在我的墓旁高唱敬神歌，苦苦地祈求我。黄泉的道路不容易退回，因为冥王取人时从不留情。只因我在地下依然是南面称尊才得归来。快说呀，不要耽误了我的时辰。波斯人究竟遭受了什么深重的灾难?

　　歌队

　　首节一

　　想起先前敬畏你的心情，我害怕看你，害怕同你对面交谈。

　　大流士　我既然听顺你的呼唤从下界出来了，你就不必怕我，快把你的话从头到尾大略告诉我，不要拉得太长了。

　　歌队

　　首节二

　　我不敢讨你的喜欢，不敢当着你说，不敢对我的朋友说出这难说的事故。

　　大流士　既然是那旧日恐惧的心理在他的胸中作梗，尊贵的夫人，我敬爱的妻伴，请不必痛哭悲伤，快把这件事明白告诉我。凡间的人总会招惹凡间的祸患的。只要我们的命长，许多水陆的灾难都会落到我们身上。

　　阿托萨　你的幸运超过了一切人世的，你生前得见阳光时曾享受那可羡的快乐生命，波斯人民曾把你当作天神看待。还没有见到这深重的灾难你就死了，死了倒好。主啊，片刻间你便可以听完这件故事。据说是波斯的军力完全丧失了。

　　大流士　怎样丧失的?是突然发生了瘟疫，还是国内起了党派的分裂?

　　阿托萨　都不是，只因我们的大军在雅典城外覆灭了。

　　大流士　告诉我，是哪一个儿子带兵去的?

　　阿托萨　是暴烈的塞克塞斯带去的，他把大陆的人民完全丧失了。

　　大流士　原是那暴躁的儿子，他从陆地上还是从水道上去做出了这件傻事?

　　阿托萨　他从水陆两方前去，这两种军队原是分头进发的。

　　大流士　偌大的陆军是怎样过去的?

　　阿托萨　他设计把赫勒海峡连锁起来，渡过人马。

　　大流士　他竟然封锁了这广阔的海峡?

　　阿托萨　他竟然封锁了，那一定是什么天神成全了他的心意。

　　大流士　呀，那一定是什么全能的天神附在他身上，使他这样胡思蠢动。

　　阿托萨　是呀，我们看他结果弄得这样凄惨。

　　大流士　到底遭受了什么灾难，使你们这样悲伤?

　　阿托萨　海军的败覆危及了陆军。

　　大流士　我们的大军全都死在长矛下吗?

　　阿托萨　是呀，苏萨城痛哭她丧失了人马。

　　大流士　哎呀，那忠心的勇士，卫国的 “长城”啊!

　　阿托萨　大夏的人马完全丧失了，连一个老兵都不留。

　　大流士　他连友军里的老兵都丧尽了，不幸的国王啊!

　　阿托萨　听说塞克塞斯很孤单地没有带着多少随从——

　　大流士　在什么地方出了危险?有没有安全之望?

　　阿托萨　侥幸地回到了那连锁双陆的长桥上。

　　大流士　并且平安回到了亚洲，这消息可靠吗?

　　阿托萨　是的，这消息已经证实了，这是无疑的。

　　大流士　哎呀!那神示竟显验得这样快，天帝宙斯把他的话应在我的儿子身上，我还相信要过了许多时候才能实现呢。但凡人作孽时，天神更是相催。现在啊，一大祸患临到了我的人民身上。我的儿子糊里糊涂地，凭着方刚的血气闹出了乱子。他想用镣铐把赫勒海峡的圣洁潮汐当一个奴隶锁起来，因此创出了一种新奇的水道： 他用铁制的巨链抛过对岸，为他的大军筑成了一道长桥。他原是一个凡人，却妄想征服海神，征服一切的天神。这岂不是我的儿子发疯了?恐惧我辛辛苦苦为人民聚下的财宝会给那先下手的人掠去了。

　　阿托萨　暴烈的塞克塞斯同那些奸邪的人来往，才学会了这些事。他们时常怂恿他，说你凭借武力为你的子孙夺来了如山的财宝;说他胆怯如鼠，只在后宫里耀武扬威，不曾推扩先人所造下的幸福。他常听那些坏人这样咒骂，才决心去讨伐希腊的。

　　大流士　他因此造下了这绝难忘的灾难。自从我主宙斯赐予我们这种君主政体的光荣;只许 一个国王统治着全亚细亚，掌持着那当权的王杖;从那时起我们的都城就不曾变得这样凄凉。那开国的主将是麦多斯;他的太子更完成了父亲的遗志，因为他善于用才智来驾驭他的心灵。那第三朝的君主是幸运的居鲁士，他取得了吕狄阿和夫律隔阿，还征服了小亚细亚的全体希腊人： 他从此为人民创下了和平。天神从不曾厌弃他，因为他很聪明谨慎。居鲁士的太子承继他做了统帅。那第五朝的马耳多斯出来篡了王位，他是国家的耻辱，朝廷的污渎。忠勇的阿塔勒涅斯纠合同谋进宫去诛了这篡位的奸臣，这原是他们应尽的职分。于是我拈得了阄，登了王基。我也曾统率大军，东征西讨，可不曾使我的国家遭受了这样沉重的灾难，但是我的儿子少年气盛，竟然忘却了我的告诫。我童年的友伴啊，你们可以确信我们这些历来的君王从不曾闯下这样大的祸事。

　　歌队　我主大流士，那又怎样呢?你的话要说到什么地方为止?从今后我们这些波斯人应该怎样尽力处置呢?

　　大流士　你们不要再去讨伐希腊，就说是波斯的兵力十分强大： 因为希腊的地利便是她的友军。

　　歌队　这怎样讲呢?怎样说是她的“友军”呢?
 

　　大流士　那不毛之地饿得死千百万人马。

　　歌队　但我们可以挑选精锐前往。

　　大流士　就是那些留守在希腊的精锐也不能安返故乡。

　　歌队　你说什么?我们的军队全都不能从欧洲渡过赫勒海峡吗?

　　大流士　如果我们信仰神示，看了过去的事实，就知道那一大队人马只有极少数能够生还： 因为天神的预示并不是有的灵验，有的不灵验。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一定是无望的希望叫塞克塞斯留下了许多精良的军队。他们正停留在阿索坡斯河流的原野上，那河流把博俄替阿养得很肥沃。他们留在那儿，会遭受很大的损失，那正好惩罚他们暴戾的行为和不信神的思想： 因为他们到了希腊后全不敬神，他们破坏了木偶，焚烧了天神的庙宇;更捣毁了祭台，把神像从座位上翻了下来，乱倒在地上。他们这样造下了罪孽，自身所受的痛苦也就不浅;还有许多苦楚留在后面呢： 因为他们的痛苦泉源不曾枯涸，还在那儿冒涌呢，他们的热血将从斯巴达的矛尖流到普拉泰阿地上。那堆集如山的尸体正好给我们的后人一种无声的警戒： 叫凡人的举止不可过高，“暴戾”一开花便结成“失败”的穗子，那收获净是一包泪水。

　　你们看这就是骄横暴戾所得的结果。牢记着希腊和雅典;不要鄙弃眼前所有的幸福，想要贪多，反而浪费了许多财富。天帝宙斯惯于惩戒那些暴戾的人，他的刑罚是很重的啊!因此你们得用合理的劝告去警戒我的儿子，叫他小心谨慎，不要那样暴躁，免得再犯天怒。

　　至于你，塞克塞斯的慈祥老母啊，快进宫里去把那尊贵王袍取出来，好去迎接你的儿子： 因为他悲痛他的失败，把那绣金的王袍完全撕毁了。你得好言安慰他，因为，我知道，只有你的话他才肯耐心听。我自己就要回到地下的幽暗里去。长老们，且别了，你们就在患难中也不要忘了朝朝行乐，到死后黄金难买片时欢。(大流士的鬼魂下。)

　　歌队　听了波斯目前的和未来的苦难痛哭难堪。

　　阿托萨　天神呀，我竟遭受了这样沉重的灾难;听说我的儿子穿着那可耻的破衣衫，这事情最使我伤心，我要进去，从宫里取得了王袍再去迎接我的儿子;我不能在患难中抛弃了我的心肝。(王后下。)

　　八　第四支歌

　　歌队

　　首节一

　　哎呀，记得我们年高势厚的国王，那和平完善、与天神同尊的大流士当国时，我们曾在他的统治下享受过光荣美好的人生。

　　……

　　尾声

　　他很如意地控制着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那些城池很富庶，人口又繁盛。他的武力从不曾衰萎，除了波斯的兵力外，他还有外邦的援军，但如今这一场海战败得一塌糊涂，这无疑是天神叫我们遭受了这恶劣的命运。

　　九　退场

　　塞克塞斯国王上。

　　塞克塞斯　哎呀，我遭受了这意外的残忍命运，真是不幸啊!天神竟这样凶狠地践踏了波斯的种族!我这可怜的人怎样结果呢?我见了这些长老们，我的手脚都软了。天帝宙斯啊，但愿死神把我和那些死者一齐埋葬吧。

　　歌队　哎呀，国王啊!我们痛哭那忠勇的将士，痛哭波斯无上的荣光，还痛哭那军容严整的人马;他们如今全死在厄运的刀下。

　　前唱　大地哭悼她所生的男儿，哭悼那些为塞克塞斯而死的青年，这国王使地狱里充满了波斯的鬼魂： 因为无数的弓手，成千成万波斯的青年之花完全死了，去到了地狱里面。哎呀，哎呀，我们可靠的 “长城” 啊!这地方的主上呀，亚细亚很可怜地屈下了膝头。

　　首节一

　　塞克塞斯　呀，我生来是我的宗族国家的祸根，是一个可悲可悯的人。

　　歌队　我放出，我放出这不祥的呼声，这多泪的悲音，这哭丧的马立安人的哀号来迎接你归来。

　　首节二

　　塞克塞斯　快发出那苦痛与粗野的呼声!因为命运已回头来和我作对。

　　歌队　是呀，我就发出这悲声来表现人民所受的苦难，表现那海上所遭遇的危险。全国都为那些战死的男儿哭悼，我也唱出这悲痛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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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一

　　塞克塞斯　快捶胸哭唤呀!

　　歌队　苦呀，苦呀!

　　塞克塞斯　再拔去你颏下的白须!

　　歌队　我们咬牙痛恨。

　　塞克塞斯　更嚷出那尖锐的呼声!

　　歌队　我们嚷，我们嚷。

　　第七节二

　　塞克塞斯　快用手指撕破你的衣褶;

　　歌队　苦呀，苦呀!

　　塞克塞斯　还扭着头发痛哭王师!

　　歌队　我们咬牙痛恨。

　　塞克塞斯　快哭湿你们的眼睛!

　　歌队　我们哭湿了。

　　尾声

　　塞克塞斯　快回答我的哭声!

　　歌队　哎呀呀!

　　塞克塞斯　哭着回家去!

　　歌队　噫呀!噫呀!这回家的道路很难行。

　　塞克塞斯　让你们的履声响过城市。

　　歌队　是呀，是呀，让履声响过城市。

　　塞克塞斯　你们哭着步步轻移。

　　歌队随着国王慢慢退下。

　　歌队　噫呀，噫呀，这回家的道路很难行。

　　塞克塞斯　哎呀呀!那些死在楼船上的兵将啊!

　　歌队　我高声哭着送你还宫。

　　歌队随着国王下。

　　(罗念生译)

　　【赏析】

　　《波斯人》应该是埃斯库罗斯为希波战争写的纪念性剧作，因为埃斯库罗斯本人曾参加过希波战争，他的兄弟也在战争中阵亡。传说他曾参与过本剧描述的萨拉弥斯战役。《波斯人》首次上演是在公元前472年，即萨拉弥斯战役后八年，普拉泰阿战役后七年，它是古希腊唯一以当时的现实为题材的悲剧。同其他希腊命运悲剧的结构相似，《波斯人》围绕预言展开戏剧情节。首先是预言的产生。《波斯人》的预言以波斯大帝大流士一世的年轻遗孀阿托萨王后一个奇怪且不吉利的梦境而出现。其次是寻求预言的解释，阿托萨向波斯宫中长老们寻求释梦，与此同时，波斯远征希腊的军队信使来到，向王后通报了波斯海军在萨拉弥斯水域的惨败，讲述了痛遭打击的经过。此消息和不祥的梦境相互印证，暗示预言的实现。最后是预言的揭示，王后穿着乞援人的装束出来和歌队唱敬神歌，把大流士的幽灵从坟墓里请出来。大流士的鬼魂出现，道出了有关骄横导致毁灭的预言，并且他还带来了坏消息，认定剩余的军队也会全军覆没。故事的另一条线索是，远征希腊的波斯帝国年轻的国王塞克塞斯的兵败归来，痛苦地回忆自己惨痛的经历，达到悲剧的高潮，也印证了预言的实现。

　　因为古希腊悲剧的人物数量有限制，因此歌队的作用非常重要。歌队在剧中兼有全知全能的叙述人和参与剧情发展的剧中人物两种角色。在《波斯人》中，全剧结构如下：

　　(一) 歌队进场时的合唱。(二) 第一支歌。长老们在这头两段里歌颂那远征希腊的大军，他们豪放的歌声里夹杂着忧虑的调子。后来阿托萨王后乘着銮舆出来。(三) 第一场。王后把她的梦兆告诉长老们，还向他们打听希腊的情形。于是一个信使奔来报告波斯水军在萨拉弥斯覆灭的详情。长老们请求王后去献祭求神，于是王后便退下去准备祭品。(四) 第二支歌。歌队悲悼萨拉弥斯的死者。(五) 第二场。王后穿着乞援人的装束出来叫歌队唱一支敬神歌把大流士的幽灵从坟墓里请出来。(六) 第三支歌。这是祈求大流士的歌。(七) 第三场。大流士的鬼魂出现。他听了这悲惨的故事便道出他的劝告，还道及波斯未来的灾难。他去后，王后也跟着退场。(八) 第四支歌。这是赞颂大流士的歌。(九) 退场。塞克塞斯进来同歌队互唱悲歌，最后歌队把他导入宫中。

　　《波斯人》还是采用埃斯库罗斯惯用的三联剧形式，共三场，每场有歌队做剧情启动、情节衔接、故事叙述等。剧中的歌队由波斯王宫长老歌队组成，当歌队合唱或者独唱时，充当叙述人角色，或交代故事背景缘由，或代表诗人发表意见，或代替报幕交代剧中的时间和地点的变化等。如歌队进场时的合唱：“我们是波斯信靠的元老。我主塞克塞斯讨伐希腊去了;……还有忒巴勒斯骑士和法蓝达刻斯。”明显充当全知全能的叙述人角色，在开头简述故事发生的地点、时间、背景等要素，为即将到来的故事情节设定一个对话语境和基调。其后歌队有时以长老的身份充当剧情中的一个角色，参与戏剧对话，甚至根据剧情需要，歌队中分化出歌队首领这一角色，单独参与戏剧对话以及对剧情的演进，从这里我们也看出古希腊戏剧由于人物数量的限制而有意或无意间扩大了歌队的功能，并赋予其多重角色。

　　遥想《波斯人》的写作，对埃斯库罗斯来说应该是个挑战。因为作为一个希腊人，同时也作为胜利者，对战败方波斯人的想象和态度——特别是对大流士、阿托萨以及塞克塞斯——是把他妖魔化为“野蛮人”(当时希腊人把波斯人称为“野蛮人”)，还是当成值得尊敬的对手值得玩味。埃斯库罗斯在剧中显然对狂热的爱国主义并不感兴趣，反而对波斯人的痛苦甚至抱有一种同情和尊敬，这在当时可能属于比较激进的观点。埃斯库罗斯把希腊的胜利归因于神降罪于波斯人，并且指出背后的人为因素是年轻国王塞克塞斯的骄横，这和当时希腊史家希罗多德把胜利归因于希腊特别是雅典的民主政治以及雅典人英勇地为自由而战的精神是不一样的。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论述诗与历史的关系时，认为“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描述可能发生的事情，即按照可然率或必然率是可能的事”。虽然亚里士多德对历史学的本质认识不足，但埃斯库罗斯把波斯人的失败归咎于骄横却和希罗多德归因民主政体的胜利，都存在着片面的真理性。姑且不论埃斯库罗斯对波斯失败原因的分析是否正确，他在《波斯人》中不丑化波斯人，把波斯人写得体面而又尊敬，获得了希腊悲剧所追求的“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的美学效果。《波斯人》全剧中没有提及一个希腊人名，剧里的塞克塞斯国王和古希腊其他悲剧所表现的神话英雄很有相似之点，即同是因为自身的缺点导致悲剧结局，这也符合亚里士多德关于悲剧的定义，即悲剧产生于伟人的“过失”。许多人把《波斯人》和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的历史剧《亨利五世》作比较，这两个剧本都是描写历史上的重大战争。莎士比亚的剧本是用直接的方法写的，把剧景放在伦敦、南安普顿、阿尔夫勒和阿琴科特的战场上。埃斯库罗斯则采用间接手法，把剧景放在波斯王宫上，有关波斯战争的信息都是通过信使和在萨拉弥斯海战大败而归的塞克塞斯陈述的，两者的美学风格因此迥异。当然，埃斯库罗斯采用这种视角，也与希腊的悲剧艺术对人物的限制有关。当时的悲剧，除歌队外，不允许出现太多的演员，尽管作为“悲剧之父”的埃斯库罗斯已经把剧中演员创造性地由一个增加到两个，从而开始了真正的戏剧对话，但是古希腊戏剧对人物数量的限制的习惯还是影响着埃斯库罗斯。尽管如此，这种“戴镣铐的舞蹈”依然赋予戏剧激烈的矛盾冲突、浓厚的抒情色彩，表现出庄严崇高的风格，这正是埃斯库罗斯戏剧的魅力所在。

　　(侯灵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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