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晓雪,当代诗人。白族,原名杨文翰,曾用笔名苍洱星、 柳池、秋泉、文惠、方勃、雪里红等。1935年生于云南大理喜洲城北 村。1946年毕业于喜洲中心小学。1952年毕业于丽江中学。1956年毕 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从小爱好书法、绘画和诗歌。1952年8月在昆 明发表第一篇评论:《一篇富有教育意义的杰作——读方志敏的〈可爱 的中国〉》。1954年4月开始,先后在《长江日报》、《光明日报》、《人 民文学》、《长江文艺》等报刊上发表诗歌、评论和杂文等。1957年7月 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长篇毕业论文《生活的牧歌》,是我国系统评论艾 青诗歌的第一部专著。1956年10月到云南省文联工作,任《边疆文 艺》编辑。1958年1月至1959年5月,在云南晋宁县上蒜公社下放劳 动。1964年1月至1965年7月,先后在云南玉溪、安宁等县农村搞 “四清”。1969年1月至1972年1月,先后到云南弥勒县和汾西县农村 下放劳动、插队落户。1972年调回昆明。1979年3月,任云南省委宣 传部文艺处处长。1982年任云南省文联党组副书记。国际笔会中国笔 会中心理事,中国作协云南分会副主席。三十多年来,共发表长短诗四 百余首,评论、散文、杂文、报告文学等约一百余万字。主要作品有: 《祖国的春天》(1977年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采花节》(1979年云南 人民出版社出版),《晓雪诗选》(1983年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大黑 天神》(1980年2月《山茶》)并获1976—1980年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
内容概要
大黑天神 (节选)
——洱海边的传说
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少年代,/玉皇大帝一直是天庭的主宰; / 日出日没,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玉皇大帝始终统治着上苍世界。天 上所有的宝殿都为玉皇营建,/包括月宫、星楼、太阳光辉的庭院; /空 中一切的领域都归玉皇所有,/包括云山、雾海、彩霞灿烂的花园。 风雨雷电归玉皇大帝指挥,/大小神仙归玉皇老爷调遣; /玉皇说天 阴,太阳绝不敢露脸,/玉皇说下雨,老天绝不会下雨。玉皇宣布,日 月星辰皆围着他旋转,/玉皇坚信,霞花雾朵都为他而盛开; /大千世 界,万物均承受玉皇的恩典,/茫茫宇宙,谁有玉皇这样大的威权? 天上的宫殿是世界上最美的宫殿,/天上的生活是宇宙间最好的生活 ——/玉皇大帝认为他居住管辖的领域,/是古往今来最幸福最理想的 乐园。有一天大小神仙们前呼后拥,/ 玉皇出游来到闪闪发光的银 河边; /忽然什么地方传来优美动人的音乐,/所有的仙男仙女都听得 如醉如痴。玉皇从他的八人大轿里探头一看,/只见下界展现着无比美 妙的画面: /青的山、绿的水,如锦似绣的田园,/男耕田、女织布、歌 声荡漾在花丛间。也许是碰上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也许是庆丰收 或祝贺远方人顺利归来,/人们在一座明镜般的湖边载歌载舞,/舞姿 是那么优美,歌声是如此欢快。大小神仙第一次发现这般景象,/一 个个听得入迷,看得发呆,/玉皇大帝显然也是头一回看见,/却禁不 住火冒三丈,怒气冲天 :“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不归我管辖?/怎么竟 还有这样一些人不由我安排?他们要唱歌跳舞怎么不向我禀报?他们的 生活劳动咋不按天上的法典?” 玉皇提的问题谁也不能回答,/仙兵 神将们目瞪口呆; /“玉皇息怒,那是美妙神奇的人间,/我们看见的只 是它的一个小小侧面!”
半天才有个小神仙眨眨眼睛这样说,/为偷看下界他常常跑到银 河外边。/“你说什么?神奇美妙的人间?/难道人间比天上更好更妙更 多彩了!” “不瞒你说,我们最尊敬的玉皇老爷,/我们没见过的事物 世上还有几万几千; /人类在地球上创建生活,改造世界,/人间确实 比天上更神奇美妙、丰富多彩……” 不知谁这么回答,玉皇更加暴跳 如雷,/他感到既不能容忍,也不可理解: /“怎么人类的劳动创造竟超 过天上的神仙?/怎么下界竟还有一个比天上更美好的人间?!” 玉皇 立即下令,叫人间停止歌舞,/让所有的人下跪以表示对天神的崇 拜; /谁知那蚂蚁般的人群竟不理不睬,/舞步震得山河动,歌声响彻 九重天! 怎么对付这不听调遣的人类呢?/玉皇冥思苦想,三天三夜 没合眼; /他决定派遣一名最可靠最勇敢的使者,/去把那目无玉皇的 人类通通化为硝烟! 荒唐的决定一经作出便不再更改,玉皇马上在众 神仙中把他的使者挑选; /条件是遇见特殊情况能随机应变,/完成使 命却必须不折不扣、果断坚决。最后选中了谁呢?一个叫“大黑”的 神仙,/只见他虎背熊腰,皮黑如炭,骨硬如铁; /为保卫玉皇的安全, 他每次都挺身而出,/为维护天庭的尊严,他多次血战在银河边。他 对玉皇无比忠诚,十分敬爱,/可这一回接受任务却有些困惑不解; / 玉皇叫他带上一大包瘟疫的种子,/下凡去把有人类的地方统统撒遍。 地上的洪水未曾使天上的银河泛滥,/人间的生活从没有危害过众 位神仙,/玉皇怎么会想出这样伤天害理的法子,/让人们都染上瘟疫 在一夜间死绝?! 大黑心头掠过一连串的疑问,/但玉皇的旨令只能 遵从,谁敢拒绝?/忠厚老实的大黑只有乘黑云飘飘而下,/背着袋瘟 疫的种子降落到喧腾的人间。大黑先来到四季积雪的苍山项上,/雪 地里盛开着火焰般的朵朵红杜鹃,/常青的苍松翠竹在风雪中挺拔耸 立,/给银白色的雪毯镶了一条绿色的边。大黑驾着云朵掠过苍山十 九峰,/每一峰的景致都使他舍不得离开; /马耳峰雪人峰郁郁葱葱古 木参天,/云弄峰五台峰百鸟欢唱万花争妍。宽宽的花甸坝哟羊群像 滚滚的云彩,/牧羊姑娘的歌声飘进了深深的林海; /林海里一个小伙 刚刚砍完一挑烧柴,/正准备采一束山茶花献到姑娘面前。山山有清 碧的溪水喷珠吐玉,/处处有透明的山泉闪耀光彩,/那一层层梯田里 油菜花儿盛开/像黄金的梯子从山脚直上云间。天上没见过这么大的 森林,无际无边,/天上没见过这么多的花朵,芬芳鲜艳,/天上没见过 这么清的泉水,甜透心间,/天上没见过这么好的情侣,自由自在……
作品鉴赏 晓雪是一位中年诗人,他写诗也写评论。他的评论质朴 中肯,实事求是地写出自己的解释和评价;他的诗以朴素的语言,表达 朴素的思想感情。他研究艾青的著作《生活的牧歌》很早就问世了,曾 经引起诗坛的注意和欢迎。《晓雪诗选》为晓雪诗的一个选集,大多为 篇幅不长的抒情诗。在这些诗里,诗人歌唱祖国,歌唱劳动,歌唱少数 民族的生活,歌唱各民族的团结友谊。晓雪的诗是美的,单纯透明得近 于朴素无华的境界。他写诗看起来并没有在遣词造句上花费功夫。他那 些全凭自然真实的诗,却蕴含有发自内心的深情挚爱,具有强烈的艺术 力量。他的诗从形式上看也似乎没有多少自己的特色,好像也不注意艺 术构思的匠心。可是,深入一想,才会发现他的艺术构思的匠心,不仅 巧妙,而且给人浑然一体的感觉。总之,晓雪的诗不追求惹人注目,他 以朴素的语言抒写朴素的真理。他追求的是忠于自己的感受和体验,并 在此基础上建立起审美的系统。叙事诗《大黑天神》写一个洱海边的传 说,读起来引人入胜,又发人深思。传说本身可能非常简单,可以说是 几句话就可以讲完的,而且不一定就包涵有现在这篇叙事诗所包涵的 思想。或许应该这样说,这篇叙事诗是晓雪以一个很简单的传说为依托 所创作的现代叙事诗或现代传说诗。读完之后,掩卷沉思,我们会觉得 这故事并不特别奇特,然而它十分动人。诗人挑选了这样一个故事来叙 述,诗人的内心世界也就展示在我们面前了。晓雪笔下的玉皇大帝形象 是相当有内涵的:主宰一切,统治一切,指挥一切,把一切据为己有, 一切围绕他转,他有无上的威权,他的决定是不能更改的。与别的传说 的玉皇大帝不同,晓雪笔下的这位玉皇大帝不仅是一个最高统治者,理 所当然的独裁者,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完全不能容忍,甚至竟想出伤 天害理的法子来巩固自己的统治。晓雪笔下的大黑天神是一位忠厚老 实、热爱人民和勇于牺牲自己的拯救世界的英雄。晓雪说玉皇大帝是明 察秋毫的,而大黑天神坚强又善良。晓雪没有把两个人物漫画化,而是 尽可能描写得可以理解:要是玉皇大帝不是明察秋毫,他怎么能够统治 永久而不下台呢?正因为如此,玉皇大帝是让人敬畏的;连大黑天神也 敬畏他,所以他的反抗方式不是孙悟空那样大闹天宫,他的拯救人民的 方式是把一切灾难都集中于自己身上。除了刻画这样两个性格之外,晓 雪还展示了苍山洱海的风景和民俗,真实而又令人神往。这篇叙事诗的 主题可以说集中在两行诗上: “事实使他明白不能凭一个人的意愿,/ 愚蠢而残暴地去犯灭绝人类的罪孽。”然而,我们也看到,晓雪的声音 是丰富的。例如,晓雪在写了大黑下凡,来到洱海,都看到的是一些正 面的积极的现象之后,接着写道:“也许是因为来到世上的时间太短,/ 大黑未看到吃人的豺狼、狠毒的妖怪”。这样两句诗显然与主题关系不 大,并不指向主题,可是,晓雪为什么又写进来了呢?对此问题,我们 试作推测:晓雪想借这两句插语式的诗行,顺便提示甚至是想强调,在 苍山洱海这样美丽的地方,依然有吃人的豺狼和狠毒的妖怪,只是刚来 的人看不到罢了。这首叙事诗结构完整,起承转合进展的节奏掌握得很 好,情节的推进快慢得当,开头很从容,结尾舒缓,显示出作者有很高 的驾驭能力。诗的形式适宜于叙述故事,四行一节,通篇一韵到底,每 行诗的字数较多,诗行较长,吟诵悠扬。叙述的语调平静客观,语言朴 素,从口语提炼,生动鲜明。总之,形式与内容和谐地融为一体,是晓 雪的精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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