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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功《爸爸爸》主要内容简介及赏析

2021-03-10 14:40:03

  作者简介 韩少功1953年元旦生于湖南省长沙市。1968年初中 毕业时仅15岁,就作为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到湖南省汨罗县汨罗江边的 天井乡务农。在农村,劳动之余写些对口词、小演唱、小戏曲,1974年 秋调到县文化馆任创作辅导员,1977年正式开始文学创作。1978年考 入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多有作品问世,并 引起一定社会反响。《西望茅草地》和《飞过蓝天》分别获1980、1981 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1982年大学毕业,到湖南省总工会工作,先 后任《主人翁》杂志编辑、副总编。1985年3月在《作家》上发表 《文学的根》一文,提倡文学应植根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在文艺界 引起了广泛的讨论。6月发表中篇小说《爸爸爸》,亦引起一定反响。同 年到湖南省作家协会从事专业创作,并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理事。1988 年调到海南省文联任《海南纪实》杂志主编,1990年调任海南省作家 协会副主席。有小说集《月兰》、《飞过蓝天》、《诱惑》、《空城》、《谋 杀》,评论集《面对空洞而神秘的世界》。另有译著两本。他的小说多取 材于知识青年生活和农村生活,以思想蕴含的丰富性与深刻性独树一 帜,被翻译成英、法、俄、意等多种外国文字。

  内容概要 这些寨子座落在大山里,山外发生的事情似乎与寨子 里的人无关。这些人不知来自何处,有的说来自陕西,有的说来自广东, 不太清楚。也有人说他们是刑天的后代,很早以前,五支奶和六支祖住 在东海边上,子孙渐渐多了,家族渐渐大了,到处住满了人,没有晒席 大一块空地。在凤凰的提议下,大家便带上犁耙,坐上枫木船和楠木船, 向西山迁移,于是来到这里。曾经有个史官说这不是事实,但鸡头寨的 人们并不相信史官,而相信德龙,因为德龙会唱古歌,上面那些事就是 古歌里讲的。不过现在德龙已经带着一条小青蛇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到 了哪里,是死是活。留在鸡头寨的是他老婆和他的儿子丙崽。丙崽生下 来时满脸死相,三年五年过去了,十年八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副模样, 矫小的身子顶着个畸型的大脑袋,眼目无神,行动呆滞。平时他在门前 戳蚯蚓,玩鸡粪,玩腻了就挂着鼻涕看人。话只会说两句: 一是“爸 爸”,二是“×妈妈”(或“×吗吗”)。见人不分男女老幼,都亲切地喊 “爸爸”。如果你冲他瞪眼,他会慢腾腾翻一个白眼,咕噜一声“×吗 吗”。因此他常被人嘲弄或殴打。丙崽娘种菜喂鸡,还是个接生婆。她 那把剪刀剪婴儿的脐带,也剪鞋样、剪酸菜、剪指甲。有人欺侮丙崽的 时候,她就横眉立眼蓬头散发破口大骂,骂一句还用手在大腿弯子里抹 一下,以增加语言的恶毒。她吃婴儿的胞衣,常把一些散发血腥气的胞 衣和丙崽尿湿的破衣服放在门前晒,把邻居仲裁缝气得要死。仲裁缝是 寨子里有地位的人,但他的儿子石仁不争气,老大年纪没找上老婆,还 常常往山外跑。石仁每次出山,都带回一些新鲜玩艺儿:玻璃瓶子,破 马灯,能长能短的带子,一张旧报纸或者什么人的小照片,等等。他还 总是穿着一双不合脚的大皮鞋壳子,在寨子里的石板路上嘎嘎咯咯地 走,并且吐出一些“保守”、“既然”、“所以”之类的新名词。儿子不成 器,寨子这几年也要败落,一只老鼠还在梦里对他拱手而立,仲裁缝不 想活了。他要死得悲壮些,于是走到山里砍出一个尖尖的树桩,准备坐 桩而死,但被人发现救了回来。这几年寨子里奶崽生得多,年成又不好, 家家都觉得谷米不够吃,于是决定杀个男人祭谷神。丙崽娘满脸神密悄 悄地走东家串西家,对那些没听说过谷神的年轻女人说:“这可是个老 规矩呐!要杀个男的,选头发最密的,分给狗吃。”最后寨子里决定拿 丙嵬这个废物开刀,省得他活着挨别人的耳光,还折磨自己那位娘。不 料正要动刀天上响了一声雷。大家以为谷神对这个瘦瘪的祭品不满意, 忙备了肉饭请巫师指点。巫师说年成不好是叫鸡精在作怪:“你们没看 见对面那鸡公岭么?鸡头峰正冲着寨里的两垅田,把谷子都吃进肚子里 去啦。”于是人们商议炸鸡头。但炸鸡头涉及鸡尾寨。鸡尾寨人丁兴旺, 比较富足。他们田地肥沃,就是靠鸡屁股拉屎,对炸鸡头岂能不管?两 寨本来就有仇,现在决定“打冤”。鸡头寨的人们砍牛头占卜,牛头被 砍下后牛身往前倒,预示胜利,于是准备出征。按照祖传规矩,出征前 他们在祠堂前高高架起一口大锅,杀了本寨一个男子和那牛一起剁碎 放在锅里煮。全寨男女老幼头缠白布围坐四周,个个眼睛血红。一个大 汉抄起比扁担还长的大竹签往锅里戳,把戳到的东西分发给男女老幼。 人人无需知道吃的是什么,都得吃。丙崽也分到一块,大概是什么肺, 味道不好,他翻了个大白眼。但“打冤”开始后鸡头寨连连失败,大家 慌了。一个后生说:“那天杀丙崽祭谷神突然天上打雷,宰牛占卜胜败 又不灵,丙崽咒了句 ‘妈妈’像是给了坏兆头。这不奇怪吗?”于是 大家都觉得丙崽神秘:那“爸爸”和“×吗吗”两句莫非是阴阳二卦? 于是汉子们拆了块门板把丙崽抬到祠堂前,在地上跪拜,称丙崽“丙大 爷”、“丙相公”、“丙仙”。丙崽觉得好玩,吃了别人递上的粽粑,拍拍 手,听见麻雀叫,突然翻着白眼往房檐一指,咕哝一句:“爸爸”。汉子 们一想,“檐”与“炎”同音,双火为炎,看来打鸡尾寨得用火攻。于 是又打鸡尾寨,用火攻,但仍然失败,并且死了不少人。那些吃屎的狗 现在不再吃屎了,因为有死尸吃。寨子里屎多了,苍蝇多了,臭气熏天。 丙崽娘肚里没有米,那天去洗丙崽拉脏的衣裳和椅子,累晕过去了。醒 来后她让丙嵬去找他爹、把爹杀掉。然后她挽着个菜篮子进山,一去没 再回来。有人说她被蛇咬死了,有人说她被鸡尾寨的人杀了,有人说她 被岔路鬼迷住摔到陡壁下去了。不知谁说得对,但她的尸体被狗分吃了 却是可以肯定的。丙崽独自坐在门前,不见娘回来。蚊子乱轰轰叮了他 一身,他愤怒了,走进屋里把椅子推倒,把铁锅砸烂,把水泼到床上。 他在月光下走出门,遇到一具女尸。他抱着女尸肥大的乳房吸了几口, 没吸出东西,便咕哝一声“爸爸”,躺在尸体上靠着乳房睡着了。鸡头 寨一天天败落,仲裁缝从山里采来一种名叫雀芋的毒草,熬了半锅汁。 寨子里已无三日粮,几头牛和青壮男女要留下来作阳春,繁衍子孙,传 接香火,老弱就不用留了吧。族谱上白纸黑字,列祖列宗们不是也这样 干过吗?仲裁缝先给丙崽灌了半碗,然后提着半罐子毒汁在寨子里走。 老人们都在自家门前等着,见到他就明白来意地点点头,都认真地喝 了。一位老人喂小奶崽毒汁之前,还给小奶崽换了件新褂子。老人们面 朝东方而坐,因为祖先从那边来,他们现在要回那边去。一座座木屋已 经焚烧,冒出淡淡的青烟。头缠白布的青壮男女们,赶着牛,带上犁耙、 锅盆等物,沿着青青的山坳走向更深远的山林,寻找生路去了。他们放 声唱着祖先从东海边往这里来的时候唱的那首歌:“奶奶离东方兮队伍 长,公公离东方兮队伍长,……”渐渐地远了。丙崽不知从什么地方冒 出来,他居然没死,而且头上的脓疮也褪了红,结了壳。他听着远方的 歌声,拍了一下巴掌,咕哝了一声:“爸爸”。旁边几个小娃崽也学着他 的样子,拍拍巴掌,纷纷喊起来: “爸爸爸爸爸。”

  作品鉴赏 这是一部有意识把主题掩藏起来的作品,或者说它的 主题比较隐晦。它呈现给读者的,首先是其奇特的美学风貌:神秘、悲 壮,而又有一层淡淡的喜剧色彩。这种美学风貌使小说具有了无穷的魅 力。神秘性的形成得力于多种艺术手段。首先是作者有意淡化故事的背 景,把鸡头寨放在白云缭绕的深山里。从小说提及的汽车、报纸看,故 事是发生在不久以前,而从人物原始、愚昧的生存方式看,故事又似乎 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于是故事的空间坐标和时间坐标都有些游移不 定。其次是写出人物、事物的怪异。最有代表性的当然是小说主人公、 永远长不大的小老头丙崽。他含意不明的两句话、怪异的外貌乃至喝完 毒汁而未死的结局,都难以理解。那用公鸡血引各种毒虫干制成粉、藏 于指甲中弹到别人茶杯中致人死命的妇人,山里那鸟触即死、兽遇则僵 的毒草,都具有神异色彩。其三是有意识写出人物活动的不确定性。比 如关于丙崽爹德龙的去向就有好几种说法,于是德龙这个人物也变得 晃晃忽忽、难以捉摸了。其四,神话传说的引入直接给作品造成神秘色 彩。比如关于刑天的传说、关于五支奶和六支祖跟着凤凰西行的传说。 上述诸种手段造成的神秘色彩是这部中篇小说的基本美学风格。小说 的悲壮美主要来源于对鸡头寨人们惨烈的死亡与凶悍的 “打冤”的描 写。在鸡头寨人的意识中,坐到削得尖尖的树桩上去死最慷慨、最惨烈, 是君子的死相,所以仲裁缝要去坐桩。他们认为为了宗族的生存而死是 理所应当的,所以老小弱残那样认真、坦然、自豪地去喝毒汁,让青壮 年男女无牵无挂地去寻找新天地、创造新生活。“打冤”中的砍牛头占 卜、杀个男人和牛一起煮了分给大家吃,已经不仅仅是悲壮,甚至散发 着一股原始、野蛮的气息。小说的喜剧色彩主要来源于仲裁缝的儿子仁 宝这个人物。他的故弄玄虚、不新不旧的语言和行为方式因与其生存的 环境不和谐而显得可笑。在准备“打冤”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地和许多 人告别,好像马上就要去赴汤蹈火,但告别之后却什么也没干,依旧穿 着大皮鞋壳子在寨子里晃来晃去。这个带些喜剧性的人物缓解了小说 的神秘气息和悲壮色彩给人的压抑感。如何透过小说奇特的美学风貌 把握其思想内涵呢?应当注意:小说富于象征意味的表象世界为多种解 释提供了可能性,因此小说的思想蕴含必然是丰富的。但从总体上看, 它表现的是一个生命群体(鸡头寨的人们)从愚昧、衰败到走向新生的 艰难历程。在这个意义上,丙嵬和鸡头寨的人们具有某种一致性。虽然 鸡头寨的人们厌恶、羞辱丙嵬,但在愚昧这一点上他们和丙嵬没有区 别。在他们眼里,丙嵬一会儿是可以随意羞辱的白痴。一会儿又成了被 顶礼膜拜的大仙。他们不理解丙嵬,是因为他们不理解自己。丙嵬的永 远长不大,暗示着生命与时间的停滞。鸡头寨的人们也同样陷于这种停 滞中。他们祖祖辈辈重复着同样的生存方式,就像丙嵬永远是同一副面 孔一样。小说对鸡头寨大迁陡时的焚烧房舍、毒杀老小弱残的描写,可 以理解为一种隐喻:新生命只能诞生在火的洗礼与去腐生肌的蜕变中。 不过,对于《爸爸爸》这样一部具有高度象征性的作品来说,不同的读 者,可以从不同角度读出不同的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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