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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都》庄之蝶是怎样的人物形象分析

2021-05-28 11:21:02

  《废都》庄之蝶人物形象

  庄之蝶是处于转变时期的文人,身处时代的浪潮中,社会的丑陋以及传统道德观的束缚让他感到了不可名状的痛苦,于是多重形象便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他既有传统文人的随性与清高,又是多情风流的浪子,同时还有着小市民的自私与市侩。所有种种,使其成为社会转型中的一个殉葬者。

  一、随性与清高的文人

  庄之蝶是西京城里有名的作家,是四大名人里最令人尊敬、最为潇洒的一个。庄之蝶的生活应该说是很宽裕的,他无需在物质生活上忧虑。然而即使是这样,作为一个文人,庄之蝶身上任然保留着文人的清高。

  中国传统社会重视儒家文化,政治上文人地位高于武将,文人始终处于优势地位。中国传统社会的文人从来都秉承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贵族式的傲气。哪怕是穷困潦倒,思想里始终萦绕着的是“贫贱不能移”的高尚情操。中国文人自古就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们饱读诗书,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高被后生晚辈无师自通的全部继承并且发扬光大。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长河里,文人的清高是有目共睹的。最有名的当属李白。他毫无顾忌地展现自己的独特个性,宣泄他对官场的厌恶和不满。当自己从政的愿望和理想破灭的时候,他高唱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离开,虽然内心苦闷,却也十分潇洒。

  正是由于此,庄之蝶也自然而然的拥有随性与清高的特点。庄之蝶的随性贯穿于小说始终。刘嫂牵着奶牛卖奶,别人都是挤着买,庄之蝶却每次都生吮牛奶。“那人笑笑,拍拍肚子,就趴到牛肚下边,口接了奶头用手挤着吮起来。”这是周敏第一次见到庄之蝶的情形,随性的庄之蝶让周敏觉得整个文联都有些奇怪。庄之蝶痴迷于寻找古物,他搬古城墙砖:“在文联大院那边屋里摆得人都走不进去”;他对周敏吹奏的哀婉的埙乐的爱好:“直听到那埙声终了……又将那盘哀乐磁带装进录放机里低声开动,就拉灭了灯,身心静静地浸淫于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境界中去了。”庄之蝶是大作家,无需忧虑物质生活,然而像许多传统文人一样,他并不十分追求物质的享受和生活排场。牛月清为他打制戒指时,他却有几分不悦地说是胡折腾。

  同时,庄之蝶又是清高的。在被卷入景雪荫的官司中期间,家人朋友为他送礼求人,他却很少出面,他不愿去求助于人,尤其是为了这样看上去并不光彩的官司。他的文人的清高的特质在这时充分的展现出来。在这场官司之初,为了打通关系,他帮助白玉珠的儿子发表文章,然而看到满是错别字、毫无文采的文章时,他依然禁不住破口大骂:“狗屁文章”,并且“揉作一团就扔到便桶里去……庄之蝶一笤帚把凉台上的稿纸扫到楼下去了……庄之蝶坐在那里直出长气。”在之后对方提出再次发表时,他大发雷霆:“发了两篇还不行吗?不发了,坚决不发了,官司就是赢了,我也是输了!”这时的庄之蝶完全是一个清高的文人形象,他对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十分厌恶反感,一旦触及他作为文人的底线。他宁愿输掉官司,甚至是自己的声誉。

  二、多情的风流浪子

  自古才子多情,但是庄之蝶的多情却是一种泛滥、放荡的形象。

  文人生来就是敏感的,他们能敏锐地捕捉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许多普通的人或物都能触动他们最细腻的情感神经。庄之蝶的多情主要表现在他与唐宛儿、柳月、阿灿、汪希眠老婆的关系上。

  首先是唐宛儿。庄之蝶与唐宛儿属于一见钟情型。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彼此就有了情感的萌动。然而庄之蝶是个性压抑者,他的性压抑来自许多方面,夫人牛月清是最直接的原因。作为一名在外受万人喜爱和追捧的名作家,庄之蝶在家里却常常受到夫人的嘲讽、打击,在精神上更是无法与之沟通。两人在心灵上的差距、夫妻生活的不和谐直接导致了庄之蝶的早泄。然而唐宛儿的妩媚和女人味让庄之蝶一见倾心,并且在唐宛儿身上找回了男人的尊严——“男人家没有不行的,要不行,那都是女人家的事”。他得到了唐宛儿的崇拜和肯定。然而,他们在肉体上的满足似乎多于实质的精神沟通,作者对庄、唐性爱的多次描写大胆直露,庄对唐的身体的迷恋大于对其精神上的依赖,他们除了性几乎没有更多的交流。这样就导致了庄之蝶的这段婚外情在风流之外增添了一层浪荡的色彩,同时说明其思想和精神的颓废和空虚。

  其次是柳月、阿灿和汪希眠老婆。庄之蝶与柳月的关系十分荒谬,甚至无耻。庄之蝶对柳月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柳月发现了庄唐偷情,庄之蝶为堵注她的嘴而与其发生关系;另一方面,庄之蝶对柳月确实有好感。但即使是这样,这一无耻的行为并不能看作是简单的风流韵事,这几乎可以说是纨绔浪荡子弟才会有的无耻和淫乱。而阿灿对于庄之蝶来说是新鲜的,她的个性和生活经历无不吸引着他,他对她感到好奇、同情。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突然,但却不突兀,这是庄之蝶的本性所决定的,除了他的多情,还有他对女性崇拜者的征服欲。至于汪希眠老婆,庄之蝶与她的关系很微妙但却比较纯粹。

  综观庄之蝶与他的女人们,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点:这些女性都是他的崇拜者。他与她们交往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与妻子在一起那种自卑、窝囊的心理,他变成了一个勇士,可以征服一切的勇士,他在她们身上不仅得到了性的满足,而且也找回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同时也可以看到,即使是唐宛儿,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庄之蝶的性宣泄对象。庄之蝶并不是因为唐宛儿是唐宛儿而爱她,换作其他具备他爱恋的条件的人,他也一样会爱上。庄之蝶更大程度上在利用与不同女人的性爱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得到暂时的抚慰。于是他的多情风流形象中又多了一份荒淫浪荡的成分。

  庄之蝶的这一形象有着深刻的原因。首先是家庭原因。在外众星捧月的他,回到家中常常成为夫人数落的对象,得不到女性温柔的安抚,强烈的心理落差导致其自身的压抑。其次,在社会大变革时期,文人知识分子敏感的察觉到社会种种黑暗,内心苦闷,找不到自身的定位和精神依托,便只能求助于肉欲的宣泄,以求得短暂的逃避和满足。这种颓废、消极的宣泄苦闷的方式,使得庄的浪子形象增添了一层颓废、灰暗的色彩。

  三、自私的小市民

  庄之蝶是个文人,但在社会经济大变革,追求金钱、权利、名誉成为社会风尚,庄不免受到世俗的影响。在与景雪荫的官司过程中,庄写条儿请作家开出于他有利的证据;为了满足私利,利用自己的声誉得到求缺屋;为了赢得官司,将本已恋爱的柳月介绍给市长患小儿麻痹的儿子;与赵京五合谋诈取了龚靖元的藏画,成为间接害死龚的凶手;在明知黄厂长生产假农药时,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违背良心为其撰写宣传文章;在与唐宛儿交往过程中,他没有勇气提出离婚,考虑的也是自己在外界的名誉和声望;他默许洪江、赵京五以他的名义在外开书店、开办画廊等等,都充分显示了他的自私和市侩的一面。

  庄之蝶的自私和市侩既可恨又让人充满同情,他的经历有时让读者无法去恨,更多的是同情和理解。他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追名逐利的环境中,汪希眠、龚靖元、阮知非这三大名人都是浪荡之人,他们对金钱美色的追求大胆直露。西京城里收破烂的老头的歌谣更是深刻的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弊病。庄身处其中,很难对这个社会免疫。

  最终,庄之蝶身败名裂,精神恍惚,死于西京车站,作品也以此结束。这样的结局或许对庄来说是一种解脱。唐宛儿失踪,柳月出嫁,阿灿离去,官司败诉,家庭破裂,庄之蝶最后的精神寄托和名誉毁于一旦,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他就像西京城一样,早已是一片废墟。在这样的时代随波逐流,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茫然失措。当他最后的支撑也失去之后,勉强维持的精神和生命便轰然倒塌。

  庄之蝶的一生映射出了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在社会转型时期的迷茫和消极颓废的生活和精神状态。他的多重形象正是社会、个人多方面原因作用的结果。他的精神上多重矛盾交织在一起,并不独立,他的文人特质造就了他的敏感多情,风流浪荡,他的自私市侩里又残留着文人的清高。这样一个矛盾重重的个性形象,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始终无法褪却的消极颓废色彩,像西京城里布满了青苔和虫蚁的断壁残垣,让人觉得悲凄苍凉。

  《废都》庄之蝶是怎样的人

  病态的性行为来自病态的性心理,病态的性心理来自病态的精神世界。庄之蝶的精神世界确有“侏儒化”、“动物化”的特征和趋向。“侏儒化”主要指人格上的矮小、狠琐、不健全,在具体行为上常常表现为虚假、做作、表里不一和自欺欺人,“动物化”则是指放弃信仰理想层面的精神追求,完全把自己还原为肉体的存在和本能的需求,这两者在庄之蝶的身上都得到了较为充分的体现。比如在对待女性的态度和处理两性关系上,他骨子里明明是喜爱贪恋那些年轻女性的肉体,但在她们面前硬要摆出一副道德慈善的面孔,总是以“感情”为借口,替自己的堕落寻求开脱,而一旦当他与她们之间的苟且之事败露,他又不愿承担责任,生怕给自己的名誉地位带来不利;他把小保姆柳月当礼物送给市长的残疾人儿子,明明是为了巴结市长,打赢自己的那场官司,却在柳月面前花言巧语,口口声声说是替柳月的前程着想;好友龚靖元因赌博落入法网,他廉价收购人家大半生所藏之名贵书画,目的是为了自己开办画廊赚笔大钱,但在做这件事时却以“搭救龚哥”为名,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咱为开脱这么大的事,争取到罚款费了多大的神,也是对得起龚靖元的。既然龚小乙烟瘾那么大,最后还不是要把他爹的字全输出去换了烟抽,倒不如咱收买龚靖元的字。”如此寡廉鲜耻、无情无义之举,连他自己在过后都觉得良心有愧,责骂“自己已是一个伪得不能再伪、丑得不能再丑的小人了。”

  庄之蝶在现实当中感到无助,对于未来感到迷惘,转过身来又已“无家可归”。难怪庄之蝶只喜欢听两种声音:哀乐和埙。听哀乐是哀悼精神之死,庄之蝶说只有这音乐能安妥人的心。听上古乐器埙发出的声音是寻找失去的精神家园,“犹如置身于洪荒之中,有一群怨鬼呜咽,有一点磷火在闪……一你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你看到了一疙瘩一疙瘩涌起的瘴气,又看到了阳光透过树枝和瘴气乍长乍短的芒刺,但是,你却怎么也寻不着返回的路线”。庄之蝶的确是“怎么也寻不着返回的路线”了,因为欲望之魔遮蔽了他的心智,灵魂游离开他的躯体,剩下的几乎只有动物性的本能,所以他才荒唐至极地把女人的隐幽之处当成了“无忧堂”,而一旦失去女人他便神志大乱,一个人骑着“木兰”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疯开”,幻想着“或许今日有个女人拦了他让捎她一程路吧,或许在某个空旷的路上去拦住一个漂亮的女人吧。”这与鲁迅笔下的“病人”和“狂人”多少有些类似,不过鲁迅笔下的“病人”和“狂人”多由“外界”所致,鲁迅借此批判的主要是病态、狂态的社会,但贾平凹笔下的这位“病人”和“狂人”更多地是由自身造成的。小说最后写庄之蝶家庭破碎,万念俱灰,神情恍惚地只身一人来到火车站,但具体要到哪里去,他自己并不清楚,这分明是作家贾平凹的一种无可奈何的隐喻。

  虽然小说的内容因大量性爱描写而备受指责与批判,可是细细品味就会发现主人公内心的那份苦涩和寂寞、失落和虚空,始终如同鬼魅般环绕在他的周围。在经历了和多个女人的欢爱之后,庄之蝶并没有太多的快乐与满足,生活对他来讲依旧沉重如初,毫不见轻松半点。繁复多样的性生活没有充实他百无聊赖的晦涩人生,反而愈来愈走向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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