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有一只猫, 年轻力壮时被老鼠们称为“猫阎王”, 没有哪一只老鼠能逃脱他的捕杀。 后来, 他老了,追不上老鼠了, 就来到一个寺院,披上袈裟, 当起喇嘛来。众老鼠见“猫阎王”成了“猫喇嘛”, 开始时还是害怕,不敢走进寺院听他讲经,他就敲着佛鼓大声念道:
亲爱的老鼠听我言,
请目不转晴地看我一眼。
我是过去残暴的猫阎王,
陷入了痛苦无边的深渊。
我吃过无数的小老鼠,
现在十分忏悔这种行为太凶残。
我决心离开不洁不净的红尘,
专心一意学经来到寺院。
躲在远处的老鼠们听了,小心翼翼地走拢来,见猫不再抓它们, 真成了讲经的喇嘛, 就为猫的转恶为善所感动,陆续地赶来寺院听猫讲经。猫对听讲经的老鼠们宣布了三条规矩:
第一听经要集中注意力,
一字一句全都弄明晰;
第二来时要带真心和诚意,
对喇嘛要做到尊敬和忠实;
第三回家排成一队要整齐,
双目前看不要左顾和右视。
猫喇嘛讲的经句句劝人为善。众老鼠听后都十分感动和佩服。讲经会散后都依嘱排成一长队回家去, 眼睛只望向前头。这时猫喇嘛就悄悄拿住最后一只老鼠, 叫它留下。老鼠已完全信任了喇嘛,也就不叫不喊地被喇嘛关在了寺院中。猫喇嘛把老鼠捉到供桌上,敲一阵佛鼓,吃掉老鼠的四条腿、尾巴和耳朵,再敲一阵佛鼓,就划开老鼠的肚皮, 吃尽老鼠的血和肉。外面只听到佛鼓响, 却听不到受害者的惨叫,还以为喇嘛又在念经呢。
这样,每讲一次经就少一只老鼠。每天都有成批的外地老鼠慕名来听猫讲经, 讲经的次数越多, 消失的老鼠也 就越多了……。
——藏族寓言(节选自《藏族文学史》有关引文)
这是一则充分体现了藏族地域性文化特点的寓言故事。在我国西藏、内蒙等地广为流行的喇嘛教,是搀入了西藏本地固有宗教成分的佛教。自公元7世纪佛教传入西藏,至13世纪开始形成政教合一局面,喇嘛教越来越深地影响了整个藏族的思想文化和社会生活各方面。几乎所有的藏民都是喇嘛教的信奉者,“听喇嘛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项重要事务。喇嘛中的代表人物往往是真理、慈善、权力的化身,在藏民心目中享有崇高威望。“喇嘛”一词,原意为“上师”,本身就体现这种尊敬。
就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诞生了《猫喇嘛讲经》这样的民间作品,可见其批判的勇气和针对性、战斗性是多么耀人眼目。很明显,藏族人民创作这则寓言,目的是专为讽刺和揭穿喇嘛阶层中的败类的。正由于喇嘛这一身份的社会地位如此之高,自然就成了一些奸人谋取的目标。他们披着神圣的袈裟,念着庄严的佛经,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害人勾当,比明火执杖的强盗更要凶险十倍。因为受害者至死都还可能怀着对他们的崇敬呢。
妙就妙在民间作者将这一类“喇嘛”与信徒的关系,构思成为猫与鼠的关系。这一构思无疑是讽刺画的杰作,是一个极大胆的、巧妙的艺术造型。这里,猫与鼠的形象不带有人们习惯的褒猫贬鼠的感情色彩,反而猫是凶恶可憎的,老鼠是弱小可怜的。就因为这一造型的巧妙,“猫喇嘛”的象征意义便升腾起来了,它远远超出了喇嘛教的实指性范围,而几乎可以成为人类一切类似现象的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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