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普希金
〔梗概〕 从前有个老头儿和他的老太婆,住在蔚蓝的大海边;他们同住在一所破旧的小泥棚里,整整地过了三十又三年。老头儿出去撒网打鱼。老太婆在家里纺纱绩线。有一次老头儿向大海撒下网,这次网到了一条金鱼。金鱼苦苦地哀求:“老爹爹,你把我放回大海吧!为了赎回我自己,你要什么都可以。”老头儿大吃一惊,心里还有些害怕:他打鱼打了三十年又三年,从没听说金鱼会讲话。
他放了那条金鱼;还对她讲了几句亲切的话:“上帝保佑你,金鱼!我不要你的报酬;到蔚蓝的大海里去吧,在那儿自由自在地漫游。”
老头儿回到老太婆那儿去,向她讲起了这件天大的怪事情。老太婆听完指着头老头儿就骂:“你这个蠢货,真是个傻瓜!你不敢拿这条鱼的报酬;就是问她要一只木盆也好,我们那只已经破得不像话。”于是老头儿就走向蔚蓝的大海;看见大海在轻微地起着波浪。他就开始叫唤金鱼:“鱼娘娘,你做做好事吧!我的老太婆把我大骂,她想要一只新木盆;我们那只已经破得不像话。”金鱼回答道:“用不着难过,去吧,你们马上就会有只新木盆。”
老头儿回到老太婆那儿去,看见老太婆果然有了一只新木盆。这次老太婆骂得更厉害:“你这个蠢货,真是个傻瓜!只要了一只木盆!滚回到金鱼那儿去;问她要座木房子。”于是老头儿又走向蔚蓝的大海。(蔚蓝的海水发起浑来。)他就开始叫唤金鱼:“鱼娘娘,你做做好事吧!老太婆骂得我更厉害,爱吵闹的婆娘想要座木房子。”金鱼回答道:“用不着难过,去吧,你们准会有座木房子。”
老头儿走向自己的小泥棚,小泥棚已经无影无踪;在他面前,是座明亮的有阁楼的木房子,装着砖砌的白烟囱,还有橡树木板钉成的大门。老太婆坐在窗下,指着丈夫就破口痛骂:“你这个蠢货,只要了座木房子,你真傻!滚回去,向金鱼说:我要做个世袭的贵妇人。”老头儿又走向蔚蓝的大海,(蔚蓝的海水不安静起来。)他就开始叫唤金鱼:“鱼娘娘,你做做好事吧!老太婆的脾气发得比以前更加大,她要做个世袭的贵妇人。”金鱼回答道:“用不着难过,去吧,上帝保佑你。”
老头儿回到老太婆那儿去。他看见了什么?原来是座高楼大厦门。他的老太婆站在台阶上,身上穿着名贵的黑貂皮背心,头上戴着锦绣的帽子,珍珠挂满了颈项,手上尽是金戒指,脚下还穿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靴。站在她前面的,是勤劳的奴仆;她鞭打他们,揪住他们前额上的头发。老头儿对他的老太婆说道:“你好啊,可敬的贵妇人!大概,你现在总该满足了吧。”老太婆骂了他一顿,就把他派到马房里去干活儿。
过了一周又一周,老太婆的脾气发得更厉害,她再派老头儿到金鱼那儿去。“滚回去,向金鱼说:我要当个自由自在的女皇。”老头儿吓了一跳,恳求道:“你难道发了疯?走路,说话,你都不会!你要惹得全国上下哈哈大笑。”老太婆气得怒火冲天,就打了老头儿一个耳光。“土佬儿,你胆敢和我,和我这个世袭的贵妇人顶嘴?滚到海边去,老实对你说:你不去,也得押着你去。”小老头儿跑向大海,(蔚蓝的海水变得阴暗起来。)他就开始叫唤金鱼:“鱼娘娘,你做做好事吧!我的老太婆又在大吵大嚷:她要当个自由自在的女皇。”金鱼回答道:“好吧!老太婆就会变成女皇!”
小老头儿回到老太婆那儿去。怎么回事?在他的面前是皇家的宫殿。他看见他的老太婆在宝殿里面,她当了女皇,坐在桌旁,侍奉她的都是大臣和贵族,给她斟满外国来的美酒;她吃的是印着花纹的糕饼;一群威武的卫兵站在她的周围,肩上都扛着斧头。老头儿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对老太婆双膝跪下,说道:“你好啊,威严的女皇!呶,你现在总该满足了吧。”老太婆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吩咐左右把他从眼前赶开。大臣和贵族们都奔过来,抓住老头儿的脖子推出去。到了大门口,卫兵们又赶过来,差点儿用斧头把他砍死。
过了一周又一周太婆的脾气发得更厉害。让人找到老头儿,带到她的面前来。老太婆对老头儿说道:“滚回去,向金鱼说:我不高兴再当自由自在的女皇,我要当海上的女霸王,还要让金鱼来供我使唤。”老头儿不敢违抗,走向了蔚蓝的大海,看见,——海面上起了黑色的大风浪:激怒的波涛在奔腾,在狂吼。他就开始叫唤金鱼:“鱼娘娘,你做做好事吧!那个该死的婆娘已经不高兴再当女皇,她要当海上的女霸王;还要你供她使唤。”金鱼什么话都没有讲,只用尾巴在水里一划,就游进了深深的大海。老头儿长久地站在海边等候回音,没有等到,就走回到老太婆那儿去——一看:在他的面前仍旧是所小泥棚;他的老太婆正坐在门槛上,摆在她前面的,还是那只破木盆。
〔赏析〕 这篇童话(原作是童话诗)是作者根据欧洲古老的民间故事改编的作品。它刻画了一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形象。她暴躁凶狠贪婪,她不甘心住在海边的破棚子里,在丈夫为一条会说话的金鱼放生后,她就强迫丈夫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神鱼提要求,金鱼一个个满足了她的愿望,她却变得愈发贪婪,以至要当“海上女霸王”,然而神灵是不会帮助这样一个只会发号施令,无自知之明,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渔婆的,她最后变得一无所有,仍然回到她的小破泥棚里,守着她的破木盆过日子去了。
原作是用诗歌形式写的。形象的语言,给民间故事增添了魅力,它很有教育意义,批判性也很强。
〔作者简介〕普希金(1799—1837),俄罗斯近代文学的奠基者和俄罗斯文学语言的创建者。著名诗人。他具有多方面的才华,写过大量诗歌、诗剧、小说、政论、文论和书信等。在俄国文学史上是位十分有影响的作家,正如果戈里所说:“他像一部辞书一样,包含着我们语言的全部宝藏、力量和灵活性……在他身上,俄罗斯的大自然,俄罗斯的灵魂,俄罗斯的语言,俄罗斯的性格反映得那样纯洁,那样美……”
普希金从童年起就喜爱民间故事,后来创作了童话诗《沙皇萨尔丹的故事》、《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内容生动,语言优美,具有深刻的思想意义。这些童话成为俄国文学中的珍宝,深受少儿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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