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祖白绿
很久很久以前,在虎拉萨这个地方,生活着一个叫麦顿廷的商人。麦顿廷拥有万贯家财,享受着人间的荣华富贵,过着美满舒适的生活。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虽已年届花甲,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他想到自己毕生积攒下来如此巨大的财富,而这些财富,终有一日会随着自己的死亡,落入他人之手,为此,他终日慨叹不已。这一局面在他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才终于有所改变。这天真主赐给他一个男孩。
麦顿廷因自己老年得子而欣喜若狂,给孩子取名阿里·萨,将他视为掌上明珠。阿里·萨长得眉清目秀,就像十五的圆月那样美丽可爱。父母对他无微不至地关怀,阿里·萨长成一个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的少年。这时候麦顿廷已是风烛残年,长年卧病不起。这天,麦顿廷感到自己快要不行了,于是把儿子阿里·萨叫到床前,临终前告诉儿子说:“我的儿啊,你不要滥交朋友,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你的知己,必须随时警惕意外之灾,随时小心防避飞来横祸。千万不要接近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接近那些坏人就如同接近铁匠一样,即使不被溅起的火星灼伤,也会被烟熏坏双眼。”
“是的,父亲,这些我一定牢记在心。”阿里·萨向父亲保证道,“您还 有什么嘱咐吗?”
“我的儿啊,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操之过急。你要知道,年长的人总是见多
识广,行事之前最好向他们请教。今天我所嘱咐你的,希望你能牢记在心。现在,我要把你托付给安拉了。我的儿啊,你要好自为之。”
随后,他强抑下悲痛,为父亲料理后事。办完父亲的丧事后不久,母亲也撒手离他而去。 阿里·萨只能强压苦痛,像为父亲送葬那样,又为母亲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经过这般双重打击之后,阿里·萨变得更加成熟。阿里·萨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在父亲开设的商店中接手了所有的生意,自己主持着经营和买卖。他完全像曾对父亲保证过的那样,不轻易与人交往,每日只是兢兢业业、规规矩矩地经营着父亲的遗业。
刚开始,阿里·萨牢牢遵从父亲临终前的教诲,像父亲所希望的那样,每天一心一意从事着买卖。然而好景不长,附近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浪荡青年觊觎阿里·萨的钱财。于是想方设法地接近他,企图从他身上获得好处。而阿里·萨做了一年多的生意,无论是经验,还 是见识、阅历都日渐丰富。他渐渐把父亲的遗言抛诸脑后,开始不把那些谆谆叮嘱当回事。于是,他同那帮狐朋狗友一起过着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生活。过了不多久,这种吃喝玩乐的堕落生活耗掉了他大量金钱。手头拮据并未使阿里·萨警醒,他反倒变本加厉,把父亲遗留下来的房屋、商店统统典当或出售,换成钱,供自己和那些酒肉朋友奢侈。
阿里·萨的家业逐渐败落。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已经一贫如洗。每天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儿。有一天,他强忍饥饿,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一挪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集市,他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熙熙攘攘,非常热闹。见到这种情形,阿里·萨觉得很奇怪,他想:“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挤成一堆?我一定得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拼命地挤到人群中间,往里一看,原来是一个美貌的少女被人带到集市上来出卖。这个少女面色红润,身材窈窕,颜容秀美,完全称得上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美女。阿里·萨瞧着姑娘出类拔萃的容貌,心中无限爱慕,暗道:“向安拉起誓!我要在这里等着,看看到底谁会把她买到手。”同时他心里也想知道,这样一个姑娘的身价到底能值多少。
于是他挤在人群中等待着。那些生意人知道阿里·萨的父亲是位富商,因而把他当做也是来集市做买卖的。等到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一个经纪人慢吞吞地踱到姑娘身边,指着她高声叫着:“诸位财主老爷!诸位朋友!这个姑娘名叫祖白绿。她长得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真正算得上是无价之宝。即使把她放在美女堆里,对她也只是众星捧月。她是男人心目中真正的美女。现在开始出卖。哪位老爷愿意先出个价?不管价钱是高是低。各位老爷,我们的买卖是公平、自由的。谁也不会埋怨第一个出价的。现在请出个价吧!”
“我出五百块金币。”不等经纪人说完,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首先开了价。
“五百一十块。”另一个商人把价格抬高了十块。
“六百块!”……价格还 在增高。
“一千块!” 一个长得瘦小、萎琐的一双蓝眼睛像哈蟆似地鼓着的老头喊着。果然,一千块的价格令所有人都驻足不前,没有人继续出更高的价钱了。价钱显然已出到最高了,拍卖停了下来。
经纪人走到姑娘的主人跟前,询问是否以一千块金币卖掉这个姑娘。姑娘的主人说:
“当初我曾经发过誓,我要卖她的时候,卖给谁和卖的方法,都会征得她的同意。既然我做了保证,就请你替我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
祖白绿十分厌恶拉施顿丑陋的面目和猥琐的举止,更反感他那一双紧瞪着自己的蓝眼睛,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时,另有一个商人走到经纪人跟前,说:“就按刚才的价钱,我出一千块买她。请问问她的意见,是否愿意把自己卖给我?”
祖白绿冷眼看了这个人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个人把自己苍白的胡须用墨染了,竭力装得像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祖白绿对这个道貌岸然、行为卑鄙的家伙十分讨厌,也拒绝了。经纪人很为难,觉得很不容易让祖白绿称心如意,于是恳切地对她说:“姑娘,这儿有一大堆生意人,还 是你自己给自己物色一个满意的人吧。你看上谁,就对我说,我来帮你跟他谈。”
祖白绿抬起头,环视着人群。在这群人中,她几乎没有几个看得上眼的。这时,她的目光落在阿里·萨身上,发现这是个一表人材的英俊小伙子,不由得大为倾心。她转身对经纪人坦诚地说:“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长着一头卷曲的黑发,面色容光焕发,气宇不凡。我愿意把自己卖给他。”祖白绿最后这样说。
经纪人听了祖白绿对阿里·萨的赞美之辞,察觉到她言语间流露出的兴高采烈的心情,
认为这一次买卖一定能成功,因而也觉得十分高兴。经纪人遵照吩咐,挤到阿里·萨跟前,说:“在这么多富有的人中,她只看上了你,希望你能做她的新主人,你就把她买下吧。”然后他又对阿里·萨夸赞了一番祖白绿的才艺和聪明。
虽然经纪人的花言巧语很入耳,但阿里·萨连自己都不能养活,哪来一千金币买这位姑娘呢?他内心感到惭愧,但为了脸面,他也不愿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处境。于是,他只好装出一副毫不动心的样子,对经纪人所说的话不置可否。
祖白绿阿里·萨见镇定自若,默然不语,不由得焦急起来。经纪人拉着祖白绿的手走到阿里·萨跟前,又询问他一次,可是阿里·萨仍然默不作声。阿里·萨直视着祖白绿的眼睛,说:“我目前进运不济,不要说一百块金币,就是更少我也拿不出。说实在的,现在我一文不名,别说金币银钱,我甚至连一个子儿也没有。你还 是另寻买主吧。”
祖白绿见阿里·萨一副可怜兮兮的愁苦相,知道他确实没有钱。于是趁着无人注意,祖白绿匆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交给阿里·萨,说:“这里是一千块金币。你付九百块给经纪人,作为我的赎金,剩下的一百块暂时存在你那儿。以后的生活还 用得着。”
阿里·萨照她所说,把九百块给了经纪人,把祖白绿买下,带着她回到家里。
祖白绿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主顾,兴冲冲地跟着阿里·萨回到家。只见家徒四壁,一副破败的样子,什么家具什物也没有。但是祖白绿打起精神,把居室布置得妥妥贴贴,然后点上蜡烛,坐下来陪着阿里·萨聊天。这样,他俩开始过着如胶似膝、情投意合的夫妻生活。他们同甘苦、共患难,每天都觉得心满意足。
时光如梭,一个年头很快过去了,与祖白绿这一对恩爱的青年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日子过得安定而快乐,加之积蓄渐宽,他们似乎有着光明的前程。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年,阿里·萨照例上市场做交易的时候,被一个过境的基督教徒迫害,这个人用尽心计使得阿里·萨再次倾家荡产,还 让阿里·萨吃了麻醉药,失去知觉的阿里·萨像木头一样倒在地上。他还 绑架了祖白绿,把她带回去做丫头。一不高兴就鞭打她,折磨她,这才觉得心满意足,甚为得意。
原来,这个基督教徒叫做贝尔苏,他哥哥原来就是那个长得瘦小、萎琐的一双蓝眼睛像哈蟆似地鼓着的老头拉施顿。一年前,他曾经想出一千金的高价买祖白绿,没有得手。因而他一直耿耿于怀,并常常在他弟弟贝尔苏跟前愤愤不平。贝尔苏听到他哥哥的诉苦,很不服气,于是决心报复回来。
阿里·萨吃了麻醉药,头昏脑胀地躺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药力逐渐失效之后,他才朦朦胧胧醒来,睁眼便喊道:“祖白绿!”却不见有人答应。他匆匆忙忙奔到屋里,只见屋内静悄悄地毫无人声,祖白绿踪影全无。
有一天,邻居老大娘蹒跚走到那个拉施顿的老家伙门前,听见屋子里有人在凄凉 地哭泣,隐约还 有呻吟声。她觉得奇怪,驻足静听,然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敲门,自称自己是卖首饰珠环的。开门的丫头把老大娘引到屋子里,丫头们围着老大娘,都在篾笼中挑自己心爱的首饰,准备买下来留着自己佩戴。这时,老大娘显出一副慈祥和善的样子,热情地和她们交谈,故意把首饰的价钱压低,让她们多占些便宜,好使她们心情舒畅,从而博得她们的好感。然后趁丫头们正兴高采烈地选首饰的时候,一边敷衍她们,一边转着眼珠向发出悲叹、呻吟声的那个方向窥视。
她看见了祖白绿被捆绑着蜷缩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样子非常可怜。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但仍然装出不认识祖白绿的样子,故意指着她问丫头们为什么把这个小姑娘捆起来。丫头们毫无心机,听她一问,七嘴八舌地把祖白绿的遭遇原原本本讲给她听。
她喃喃自语地叹息着,踱到祖白绿面前,她暗中告诉祖白绿,她愿意救助她脱险,叫她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夜 里准备逃走。她说:“晚上我到这儿来救你。到时候,你听见吹口哨的声音,你也同样吹口哨回应。然后你从窗户上抛下一根绳子,再拽着绳子滑出去。就可以带你逃出虎口了。”
祖白绿终于逃离虎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前途一片光明,心中很是快慰。她骑着战马,身边携着一袋金币,毫无后顾之忧,一心只想在他乡去过自由的生活,因而她放马疾驰,不再乎颠沛之苦,一往无前,只偶尔在荒野歇歇脚。一路上,她饥食野果,渴饮甘泉,跋涉了整整十天,仍然没遇到一个人,也没看见一个村庄。直到第十一天,行了不久,她才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国度。举目一望,远处一座隐约可见的城市映入眼帘。
她满怀兴奋,心情愉悦不由扬鞭打马,一口气奔到城下。抬头一望,只见满城的文武官员、士兵和老百姓都聚集在城门外面,似乎在等待什么。那种情景,让她觉得惊奇诧异,暗自想:“怎么人们都挤在城门外面?这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吧。”于是她壮胆向人群走去。出乎意料之外,祖白绿刚走过去,士兵们蜂涌而来,跪倒在地,齐声欢呼道:“国王万岁!愿安拉匡助您!”大小文武官员也毕恭毕敬地列队排成两行,夹道欢迎她,众口一辞的念道:“陛下驾临,给敝城的穆斯 林带来福惠和光明。”
于是他们率领黎民百姓替她祈福求寿,并高呼国王万岁。
乍一见这情景,祖白绿莫名其妙,简直是不知所措,心想他们一定认错了人,因而坦率地问道:“各位官绅!各位父老们!你们都把我当国王欢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一位朝臣回答祖白绿的问话,“让我告诉你吧。我们国内有这样一种传统习俗:一旦国王没有子嗣,当他驾崩以后,满朝文武官员必须率领士兵、黎民,在城外等候三天,静候真主替我们安排继承王位的问题。在三天的期限之内,从你刚才经过的那条路上这儿来的第一个人,不论是谁,我们都得请他做我们的国王。赞美安拉,他让你这样漂亮的土耳其人来做我们的国王。说老实话,假若来的是个不如你的人,我们仍然要请他做我们的国王呢。”
祖白绿本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人,她听了朝臣的解释,恍然大悟。随后,文武官员和士兵们簇拥着祖白绿进了城,一直来到王宫的台阶前下马。接着朝臣们前拥后挽地簇拥着她进宫,让她坐在宝座上,然后一齐跪下去叩头行礼,表示绝对听命于她。
祖白绿成为国王不久,因为她执政后,打开国库,犒赏三军,并放粮赈济贫苦的老百姓。因此全国军民都拥护爱戴她,到处是赞美歌颂之辞。接着她下令免除苛捐杂税,大赦天下。她关心庶民疾苦,除强扶弱,秉公执事,赏罚分明,军民人等对她既崇拜敬仰,又怀着畏惧之心。自她执政以后,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男女老幼都生活有着落,她的名望权力也日渐显赫。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打消她对丈夫阿里·萨的思念。每到夜 里,祖白绿辗转反侧,总不能入睡,想着往日跟阿里·萨生活在一起的美满幸福的日子,忍不住泪水长流,浸透了枕头。她决定下一份长远的计划,一方面制定管理国家制度,一方面耐心打听阿里·萨的消息。
时光流逝,屈指数来,祖白绿已当权执政了两年。整整过了两年,不但没有阿里·萨的下落,而且简直是杳无音讯。时间一晃而过几年,祖白绿无法忘记阿里·萨。这天,又是每年一次的宴请活动,国王祖白绿照例驾临,坐在礼台的首席。她一边指挥群臣热情款待八方来客,一边又暗中打量、察看每个来客的言谈举止。全城的老百姓接到邀请后,都纷纷响应,结伴而来,并按照先后顺序,挨个入席围着桌子坐下,开始吃喝起来。
正当人们吃得津津有味,喝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国王祖白绿一下子把眼光停留在混入人群的一个人身上了。她定睛一看,便认出他是劫持了她的那个人贝尔苏。她一下子喜上眉梢。
贝尔苏还 不知噩运降临,只顾贪婪的吃喝,恨不得吞下整桌筵席。就在这时,国王祖白绿从远处指着他,对侍从说:“你们快去把那个吃饭的家伙给我抓来,别让他再吃下去。” 四个全身披挂的卫士立刻跑到贝尔苏的面前,打翻他手中的糖饭,把他摔倒在地,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到礼台上。
宴席上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人们不知所故,马上停止吃喝,纷纷议论起来。大家伸长
了脖子想看个明白。贝尔苏被卫士押到礼台下面,国王祖白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你是谁?你到我的王国来干什么?”
贝尔苏不肯从实招来,便胡诌道:“我叫阿里,以织布为生。为了做买卖,我才来到这城市的。”国王祖白绿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只是吩咐左右的侍从:“你们快把沙盘、铜笔给我拿来。”
侍从遵从命令,赶紧取来一个沙盘和一只铜笔。国王祖白绿拿起沙盘、铜笔,装神弄鬼地占卜起来。她在沙盘上画了一个猴子模样的图形,然后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贝尔苏一
番,才厉声喝道:“无耻的家伙!你胆敢欺骗国王吗?难道你不是贝尔苏吗?你到这儿预谋干什么坏事?现在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我非杀了你不可。”
国王这么一说,贝尔苏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又尴尬又狼狈。在场的百姓和朝中大臣都佩服国王的本领,齐声赞颂道:“国王陛下原来这么精通占卜学呢!她的这般本事真是无可匹敌啊!”
“君主啊!陛下的卜测得真准,不过恳求陛下饶恕我的罪过。”贝尔苏果然认罪伏法。
时间飞逝而去,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国王祖白绿又该考虑设宴款待百姓了。群臣按照圣旨,照例事先置办了极其丰富可口的筵席,摆在广场,并按时请来城中的百姓参加宴会。
那天,国王祖白绿亲临广场中,坐在礼台的首席座位,指挥大臣招待来宾。她身旁列队站着一队武装齐备的士兵,谨慎小心地侍奉、保卫她。整个宴会的排场宏大,气氛庄严肃穆。参加宴会的老百姓络绎不绝,鱼贯而入,很快就按顺序围桌坐下来。这次大家仍心有余悸,不敢挨近糖饭坐下,更不敢吃糖饭,怕遭杀身之祸。经过了上次的教训,人们都心知肚明,不敢贸然行事。
大家老老实实地围桌坐下。广场中的每一桌筵席都坐满了人,真是坐无虚席。宴会开始,各人都拣自己爱吃的菜享用。国王祖白绿看见人吃得香甜,便独自侧着头,聚精会神地观察每个人的举止行为。她仔细地观察各人的举止行动。无意之间,她发现先前贝尔苏坐过的那桌筵席,在摆糖饭的那一方,有足足可以容纳四个客人的空位无人上座,心里很感诧异。
就在这当儿上,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进了广场,跌跌撞撞地朝那个没人敢坐的空位一
屁股坐下去,伸手便去抓食物,企图美美地吃上一顿。他的举止行为很招眼,一下子就引得
国王祖白绿转过去仔细打量。她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匆匆忙忙的不速之客,就是那个长得瘦小、萎琐的一双蓝眼睛像哈蟆似地鼓着的老头拉施顿。所谓冤家路窄,仇人相逢分外眼红。国王祖白绿发现大仇人自投罗网,不仅心中暗自大喜。
拉施顿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城市,自寻死路的呢?原来,当初他把祖白绿抢到手,正得意忘形的时候,因事出了一趟远门,等他回到家里,才从家人口中得知:祖白绿连同家里的一袋金银都不翼而飞了。他听了这个消息,大发雷霆,吹胡子瞪眼睛,对自己又打又骂,还 撕破身上的衣服。他一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越发生气,非要设法弥补损失不可。于是他打发弟弟贝尔苏出去寻找祖白绿的下落,可是贝尔苏出去之后,音讯全无,也没有再回来。他等得不耐烦了,便亲自出马,心怀叵测地四处打听贝尔苏的去向和祖白绿的下落。他走街串巷,远至穷乡僻壤,终于被命运捉弄,到了祖白绿统治的这个王国里。
他跌跌撞撞地闯进广场后,抬眼望去,只见人们正吃得热火朝天,每桌筵席都坐无虚席,毫无立足之地,只有贝尔苏和库迪曾经坐过的那桌筵席,靠近糖饭的位子还 空无一人。
他便冲了过去,一屁股坐下,立即吃喝起来。这时候,国王祖白绿不假思索地对左右喝令道:“你们快去把那个吃糖饭的家伙给我逮过来!”侍从们跑过去,一把逮住他,把他拎到国王面前受审。
“你是谁?到我们这儿有何企图?”国王祖白绿开始审问道。
“回禀国王陛下,草民名叫卢斯 图,只是个游民浪子,一个普通人而已。”拉施顿企图瞒天过海欺骗国王。
国王祖白绿像上次一样占卜算出他的老底:“你就是拉施顿!现在你还 不赶快招供!如果你再抵赖,想逃脱罪责的话,我就要你的命。”拉施顿听了国王的话,自知无法抵赖,只得低头认罪,结结巴巴地说道:“回禀国王陛下,你的断言确实句句是实,小的实在是罪该万死。”
于是拉施顿被判处死刑,并立刻执行。
国王祖白绿虽然处置了贝尔苏和拉施顿,但是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想到贝尔苏和拉施顿都居然沦落到乞讨为生,那阿里·萨会不会也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呢?想着想着,不由得触情伤怀,大声痛哭,借此来渲泻胸中郁集的痛苦。
祖白绿白天处理国事、发号施令,夜 里躲着修身养性,不断向神祷告、祈求,并沉陷在思念阿里·萨的悲哀恸哭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她又熬过了一个年。再次到了宴会那一天,人们成群结队来到广场中,围着桌子坐下,悄无声息地静候国王宣布宴会开始。
国王祖白绿坐在礼台的首席座位,居高临下,广场上坐在席间等候开餐的宾客历历在目,一览无余,尤其是摆糖饭的那个地方,因为还 空着没人去坐,显得特别引人注目。她一边观察走进来的每一个客人,一边中暗暗祈祷能看到自己的心上人。
就在这时,一个讨人喜爱的小伙子走进广场大门。他生得标致漂亮、温文尔雅,而且举止大方得体,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但有一点遗憾,他面容憔悴,身体瘦弱,好像大病初愈似的。他从容大度地走到席前,见到处坐满了客人,便走到摆糖饭的那张桌子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祖白绿乍一看那个小伙子,觉得有些面熟,顿时心弦都拉紧了。待小伙子坐定,国王再
仔细打量一番,突然醒悟了。原来这个漂亮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阿里·萨。祖白绿喜出望外,几乎大叫出来。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中有失体面,泄露天机,她竭力抑制澎湃的激情,尽管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的地方,她却还 是用最大的毅力压住了乱跳的心,不动声色地保持常态,把自身的真情实感完全隐藏起来。
阿里·萨在宴会上突然出现,说来话长。原来自从祖白绿失散后,他就一直在找祖白绿,可是一直没找到。于是,他一边做生意,一边打听祖白绿的下落。就这样,他一直不辞辛劳,长途跋涉,经过无数乡村城市,终于来到祖白绿执掌政权的这个王国里。他到京城的那天,恰巧碰上国王宴请城中百姓,便不请自到,来到了宴会的广场。
他走进广场,找到那个唯一的空位坐下,由于饥不择食,伸手便去拿摆在面前的糖吃。
同席的人都替他担忧,劝阻道:“小伙子,别吃这盘糖饭吧!因为凡是吃这盘糖饭的人,没有一个不被杀死的呢。”
“唉!别管我,索性让我吃了吧。”阿里·萨不听别人的劝阻。“他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反正我也活腻了。即使遭到杀身之祸,我也会因此而摆脱痛苦的生活,获得永恒的安息呢。”于是他不顾一切,拿起糖饭就吃。
阿里·萨正吃第一口的时候,国王阿里·萨就想召唤他来问话,可想到他一定饿坏了,急需要充饥裹腹,便打消了唤他的念头,暗自说道:“我且不忙唤他,让他吃饱了再说吧。”
阿里·萨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同席的人被他胆大妄为的举止吓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等着看他的悲惨结局。国王祖白绿也在礼台上耐心等着,看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吩咐左右:“你们去把那个吃糖饭的小伙子请上来!记住!要对他轻声细语、和颜悦色,并告诉他,我有话对他说。”
“好的!听明白了!”侍从们齐声答应,随即来到阿里·萨身边,彬彬有礼,非常和气地说道:“客人,国王有话要对你说,你请随我们去见国王吧。”
“听明白了,好吧。”阿里·萨听了,泰然自若地随侍卫走上礼台。
同席的人被眼前的所见所闻惊呆了,一下子议论纷纷。有人说:“你们看国王会怎么处置他呢?”又有人说:“不会的!国王一定会善待他。因为如果国王存心害他,哪能等他吃饱喝足才动手呀。”
阿里·萨来到国王祖白绿面前,先恭恭敬敬地致了意,问了好。国王亲切地回礼,向他致意,然后打听他的情况,问道:“你是谁?是干什么的?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回禀陛下,在下是阿里·萨,生于商人的家庭,住在虎拉萨。因为要寻找一个失散了
很久的妻子,才流浪到贵国来的。她在我心目中,比我自己的眼珠更珍贵,更重要。自从她失踪以后,我一直挂念她,再也没有过上一天舒坦安稳的日子。”阿里·萨一五一十地向国王道出了实情。但因重提旧事,触动了他满腔心酸,他不禁又一次痛哭起来,伤心得昏倒在地。
国王祖白绿在宴会上和阿里·萨不期而遇后,心中的郁结终于舒展开来,不由得欢欣鼓
舞。宴会后,她跟百姓一样,尽兴地回到宫中。自从大难临头以来,她从未奢望过还 会有这
么一天,她能和心爱的人儿重新邂逅,促膝交谈。而今天鬼使神差的,她终于和阿里·萨重
逢了,而且今夜 就要跟他团圆相聚,她怎能不激动呢?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她故意装出一副疲倦的样子,提前来到卧室里,准备在那里和阿里·萨见面。她一直习惯一个人独居,仅留两个小仆人在卧房伺候。于是她端坐在床上,床头和床尾都点亮了蜡烛,室中还 挂着盏明晃晃的金灯,像初升的太阳一般熠熠发亮。一切安排得妥当以后,这才打发仆人去请阿里·萨。
不明所以的阿里·萨来到女王的寝宫,一直不敢抬头。祖白绿想先不告诉他,考验他一番再说,于是让他给她按摩。阿里·萨难为情地坐上床去,开始替她按摩。他的手一触摸到她的脚和腿,便觉得国王的皮肤比丝绸更光滑、细腻。
“你挨着慢慢地,从下至上替我按摩全身吧!”国王祖白绿又吩咐阿里·萨。
“饶恕我吧!陛下!奴婢替陛下按摩脚,已是很大的不敬了,超过膝盖范围,更是使不得。”阿里·萨恳求国王收回成命。
国王祖白绿看见阿里·萨那股宁死不从的劲儿,哧地一声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俯后抑。
好久她才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阿里呀,你竟然健忘到这种地步,把我都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我跟你这么面对面地说了半天,戏弄了你半天,你居然还 没认出我来?”
“陛下,您是……”阿里·萨甚是迷惑不解。
“我是您的丫头祖白绿呀。”国王脱口而出。
阿里·萨定睛一看,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国王,正是日思夜 念的祖白绿。这下子,他再也忍不住猛冲上去,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就这样,阿里·萨和祖白绿终于得以相聚,夫妻团圆。再也没有分开过,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
感悟:困难,磨难,辛苦,都是为后来的成功做更大的铺垫,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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