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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楚辞《九章·惜诵》主要内容是什么赏析

2020-10-13 21:23:35

  惜诵以致愍兮,       怀着悼惜进谏表达忧悯之忱,

  发愤以抒情。        发愤抒发我的一腔衷情。

  所作忠而言之兮,      如果我所说的不是出于忠诚,

  指苍天以为正。       可以指着苍天来为我作证。

  令五帝以?中兮,  令五方之帝辨析刑书条文,

  戒六神与嚮服。       告六宗之神对证控罪之词。

  俾山川以备御兮,       使山川之神备用陪审,

  命咎繇使听直。       命皋陶作法官裁决曲直。

  竭忠诚?事君兮,    竭尽忠诚以服务于国君,

  反离群而赘肬。       反而遭受摈弃被视为赘疣。

  忘儇媚以背众兮,       忘了儇薄谄媚而与众人相背,

  待明君其知之。        等待着明君可能的知己之求。

  言与行其可迹兮,       我的一言一行都有迹可寻,

  情与貌其不变。        内情与外貌也难以改变。

  故相臣莫若君兮,       观察臣下没有比国君清楚的,

  所以证之不远。        因为他的证验真切不远。

  吾谊先君而后身兮,       我的道义是先思君而后思己,

  羌众人之所仇。      结果遭到众人的怨恨。

  专惟君而无他兮,     专心思君而没有其他杂念,

  又众兆之所雠。      还是被众人视为仇人。

  壹心而不豫兮,      一心一意没有犹豫,

  羌不可保也。       遂至不能明哲保身。

  疾君亲而无他兮,     急切亲近国君没有其他念头,

  有招祸之道也。         这又成了招惹祸患的缘因。

  思君其莫我忠兮,        思君没有谁比得上我的忠贞,

  忽忘身之贱贫。         轻忽了忘却自身现已贱贫。

  事君而不贰兮,      服务于国君决无二心,

  迷不知宠之门。      但暗昧不知道取宠的门径。

  忠何罪以遭罚兮?          忠心耿耿何以有罪受罚?

  亦非余心之所志。      这本不是我心中所认得清。

  行不群以巅越兮,      行为不合流俗因而颠蹶,

  又众兆之所咍。       又惹众人的嘲笑讥讽。

  纷逢尤以离谤兮,      纷纷不断地遭受责难诽谤,

  謇不可释。        巧言加罪令人无法解释冤屈。

  情沉抑而不达兮,      情绪低沉压抑不能上达,

  又蔽而莫之白。      又受人蒙蔽而无处表白陈述。

  心郁邑余侘傺兮,      心中愁闷我失意徬徨,

  又莫察余之中情。         又没有人察知我的胸中之情。

  固烦言不可结诒兮,     纷烦的言语固然不能封寄,

  愿陈志而无路。          愿意陈说心志却无路可寻。

  退静默而莫余知兮,          退隐时静默无言没人知道,

  进号呼又莫吾闻。           前进时号叫呼喊没人听见。

  申侘傺之烦惑兮,           再加以失意的烦乱迷惑,

  中闷瞀之忳忳。        心中郁闷昏沉十分惘然。

  昔余梦登天兮,          过去我曾梦见上了天庭,

  魂中道而无杭。      我的灵魂行至半路无法前进。

  吾使厉神占之兮,      我使主杀罚的厉神占梦,

  曰:“有志极而无旁。”   占词说:“你有中正之道而无偏颇之行。”

  “终危独以离异兮?”        “结果是危险独立遭遇异样?”

  曰:“君可思而不可恃。        他说:“国君可思念而不可仰仗。

  故众口其铄金兮,       所以众口诋毁会把金子熔化,

  初若是其逢殆。       你只不过这样而遭到了祸殃。

  “惩于羹者而吹齑兮,     “受了滚汤的烫见凉菜要吹气,

  何不变此志也?                 你为什么不改变你的主意?

  欲释阶而登天兮,            想找个梯子爬到天上去,

  犹有曩之态也。            这仍是旧的想法老的脾气。

  “众骇遽以离心兮,      “众人惊骇你的作为与你离心,

  又何以为此伴也?       又怎样对待这些跋扈之人?

  同极而异路兮,           事君的目的相同方法却大异,

  又何以为此援也?          又怎样应付这些跋扈之臣?

  晋申生之孝子兮,      晋太子申生本来非常孝顺,

  父信谗而不好。       父亲听信谗言就对他不喜欢。

  行婞直而不豫兮,      行为刚直而不能宽和,

  鮌功用而不就。”      鲧治水的功业就没法完满。”

  吾闻作忠以造怨兮,     我曾听说做忠臣要招来嫉怨,

  忽谓之过言。        心怀轻忽以为言过其实。

  九折臂而成医兮,      九次手臂骨折自己也成良医,

  吾至今而知其信然。           我如今才知道确有此事。

  矰弋机而在上兮,      他们把短箭装好对着天空,

  罻罗张而在下。       他们把网子张开对着地头。

  设张辟以娱君兮,      设置圈套来欺骗国君,

  愿侧身而无所。      愿侧身远避也无处可投。

  欲儃佪以干傺兮,      想留连徘徊一下以求进用,

  恐重患而离尤。       恐怕增加祸患有罪要受。

  欲高飞而远集兮,〔51〕      想高高飞去远远栖止,

  君罔谓女何之?〔52〕       国君岂不又会说你为何要走?

  欲横奔而失路兮,〔53〕      想放足奔行不管迷失道路,

  坚志而不忍。           但志向坚定不忍违背初衷。

  背膺牉以交痛兮,〔54〕      好似背与胸被剖开前后都疼,

  心郁结而纡轸。〔55〕      内心郁结而隐隐作痛。

  梼木兰以矫蕙兮,〔56〕         舂细木兰并揉碎蕙草,

  糳申椒以为粮。〔57〕      又精磨大椒充当食粮。

  播江离与滋菊兮,〔58〕         播种江离培植菊花,

  愿春日以为糗芳。〔59〕        愿到了春日作干粮喷喷香。

  恐情质之不信兮,〔60〕      恐怕情之所钟终不见信,

  故重著以自明。〔61〕      所以要郑重申说表明己意。

  矫兹媚以私处兮,〔62〕      举示了这些美德而守正独处,

  愿曾思而远身。〔63〕      愿反复思量引身远离。

  〔注〕 惜诵:以悼惜的心情来陈述自己因直言进谏而遭谗被疏的事实。惜,悼惜。诵,进谏。愍:忧患。所作忠:古誓词,当从一本作“所非忠”。五帝:五方天神。?(xī析):同“析”,辨析。中:刑书。六神:六宗之神,谓日、月、星、水旱、四时、寒暑的神。与:同“以”。嚮服:对证有无罪状。嚮,同“向”。山川:名山大川之神。备御:备用,指陪审。咎繇(gāoyáo高摇):即“皋陶”,舜的法官。听直:听其罪罚之当值。赘肬(yóu尤):身上多余的肉。儇(xuān):轻佻。谊:与“义”同。羌:乃。惟:思。众兆:众庶兆民。豫:犹豫。羌:乃。不可保:不得自保。疾:急切,极力。不贰:专一。宠之门:邀宠之门。志:知。巅越:颠蹶。咍(hāi嗨):嗤笑。纷:盛。逢尤:姜亮夫《屈原赋校注》释为蜂涌。离谤:遭到诽谤。离,遭遇。謇(jiǎn简):巧辩之言。沉抑:沉闷、压抑。白:表露。郁邑:同“郁悒”,愁闷。侘傺(chàchì诧赤):失意。烦言:纷烦之言。结诒:封寄。闷瞀(mào冒):即闷懑,心绪烦闷。忳(tún屯)忳:烦闷的样子。无杭:当为“方沆”之误,即徬徨。厉神:灵神,为人们占梦的灵巫。志极:中正之道。旁:指偏颇之行。众口铄金:众人的言论能够熔化金属。喻众口同声可混淆视听。若是:如此。殆:危险。惩:戒。羹:滚汤。齑(jī机):切成细末的菜,是冷食品。释:姜亮夫《屈原赋校注》释为“置”。曩(nǎng):往昔。骇遽:惊惧。伴:姜亮夫《屈原赋校注》谓与下文“又何以为此援也”之“援”为叠韵联绵字,分作两韵字用,为古诗用韵之一法。伴援,犹“畔援”,义为跋扈。申生:晋献公的太子。信谗:晋献公听信后妻?姬谗言,申生被迫自杀。好:爱。婞(xìng幸)直:刚直。豫:逸豫,引申为宽和。鮌(gǔn滚):即“鲧”,禹的父亲。功用而不就:指鲧因为治水不成,被舜所杀。作忠:作忠臣。造怨:招来嫉怨。忽:忽略。过言:过甚其辞的言论。九折臂:古成语云:“九折臂而成良医。”或云:“三折肱知为良医。”三、九皆虚数,非实指,意为经验多了,可成良医。矰弋(zēngyì曾意):带绳线发射的箭。机:弩机,此处作动词用,指张机待发。罻(wèi尉)罗:捕鸟的网。张:张设。张辟(bì必):亦作“机臂”,捕捉鸟兽的工具,一说为弩身。娱:通“虞”,欺骗。侧身:侧身远避。儃佪(chánhuái蝉徊):徘徊。干傺:干进、求进。重患:增加祸患。离:遭。尤:过。〔51〕集:止集。〔52〕罔谓:无谓,岂不会说。之:往。〔53〕横奔而失路:放开脚步奔行而迷失道路。〔54〕膺:胸。牉(pàn判):分。〔55〕纡:萦绕。轸(zhěn诊):痛。〔56〕梼:当从一本作“擣”。矫:揉。〔57〕毇:(zuò作):舂。〔58〕滋:通“莳”,即栽、种。〔59〕糗(qiǔ求上声):干粮。〔60〕情质:姜亮夫《屈原赋校注》谓犹今言情之所衷。〔61〕重:郑重。〔62〕矫:即“挢”,举。媚:好。私处:自处。〔63〕曾思:反复思量。远身:隐身远去。

  关于“惜诵”二字,历来有着各种不同的解释。王逸《楚辞章句》说:“惜,贪也;诵,论也。”“言己贪忠信之道,可以安君,论之于心,诵之于口,至于身以疲病,而不能忘。”洪兴祖《楚辞补注》说:“惜诵者,惜其君而诵之也。”朱熹《楚辞集注》说:“惜者,爱而有忍之意。诵,言也。”“言始者爱惜其言,忍而不发,以致极有忧愍之心。”王夫之《楚辞通释》说:“惜,爱也。诵,诵读古训以致谏也。”林云铭《楚辞灯》说:“惜,痛也,即《惜往日》之惜。不在位而犹进谏,比之矇诵,故曰诵。”“言痛己因进谏而遇罚,自致其忧也。”蒋骥《山带阁注楚辞》说:“惜,痛也。诵,公言之也。”“盖原于怀王见疏之后,复乘间自陈,而益被谗致困,故深自痛惜,而发愤为此篇以白其情也。”戴震《屈原赋注》说:“诵者,言前事之称。惜诵,悼惜而诵言之也。”姜亮夫《屈原赋校注》赞同林云铭的说法。游国恩《楚辞论文集》则认为“《惜诵》是喜欢谏诤的意思”,释“惜”为爱好,以“诵”为谏诤。

  笔者认为自王逸以来的各家说法,都有一定的合理的成分,但哪一种解释更加接近屈原原来的意思呢?按此篇与《离骚》意旨相近,当是受谗被疏之后的作品。因此,篇名之“惜”字以戴震的解释为近,而“诵”字,则以林云铭等人的说法为好,合起来解释,“惜诵”就是以痛惜的心情,来称述自己因直言进谏而遭谗被疏之事。

  关于本篇的写作时期,历来有两种意见:一认为作于怀王时期,二认为作于顷襄王时期。大部分学者同意第一种意见,而王夫之《楚辞通释》、郭沫若《屈原研究》持第二种意见。从作品内容看,本篇不如《离骚》那么沉痛,也看不出已遭放逐的迹象,汪瑗《楚辞集解》认为“大抵此篇作于谗人交构,楚王造怒之际,故多危惧之词,然尚未放逐也。”这一说法比较符合实际情况。至于具体的作时,蒋骥《山带阁注楚辞》认为作于“初失位”时,亦即怀王十六年(前313)左右。夏大霖《屈骚心印》、游国恩《楚辞概论》等均同,林云铭则认为作于怀王十七年,姜亮夫《屈原赋校注》认为“其三十岁初放时之作”,陆侃如《屈原评传》认为作于怀王二十四年。从当时的时代背景来分析,怀王十六年是楚国政治的转折点,从这一年后,楚国开始走下坡路,屈原也遭谗被疏,所以,本篇作于怀王十六、七年是有可能的。

  《惜诵》是《九章》的第一篇,叙述自己在政治上遭受打击的始末,和自己对待现实的态度,基本内容与《离骚》前半篇大致相似,故有“小离骚”之称。

  全篇可划分为五段。

  从开头至“命咎繇使听直”为第一段,讲述自己写本篇作品的起因,那是因为有人在楚王面前进了谗言,说自己不忠于楚国及其国君,楚王乃发雷霆之怒,疏远了屈原,屈原愤懑之极,不禁对天发誓:我对楚王是一片忠诚,天地鬼神可鉴。屈原还设想召来五方天帝、日月星辰、山川神祇和古代正直的法官,组成一个公正的法庭,来听取自己的申诉,并作出公正的评判。

  接下来是申诉的开始,从“竭忠诚?事君兮”至“有招祸之道也”十六句为第二段,这一节是诉讼的正辞,意在阐明两个问题:一是自己竭诚事君,专心无二;二是自己日月可鉴的一片忠心却成了“招祸之道”。“竭忠诚”二句,是屈原说自己忠而被谤,以致被疏而离群独处的事实。“忘儇媚”二句言自己被谗谤的原因,此实望君之参验而考实。“言与行其可迹兮”四句,承上文之意,申说参验考实是可以办到的,为提出申诉作引。“壹心而不豫兮”四句申述自己言行的动机,一切皆是为楚王着想,并无他意,但却因此招祸。

  “思君其莫我忠兮”至“中闷瞀之忳忳”为第三段,述自己心情的忧苦。“思君”四句进一步说明自己是“先君而后身”,从未把宠辱放在心上,暗示既不与小人比周,也不会对君王产生二心。“忠何罪”四句意谓遇罚倒不在乎,只是自己这样的结果会为国人所笑,紧承上文进一步抒发自己的愤懑心情。“纷逢尤”四句由“逢尤”“离谤”过渡到欲白于君。“忳郁邑余侘傺兮”四句紧承“莫之白”而申言之。“退静默”四句意为:退而静默不言,恐无人知道自己的苦心;进而大声疾呼,又怕无人会听。本段着重写自己陈志无路的心情,即“发愤以抒情”也。在上段中说“相臣莫若君”,此段进而写君王“荃不察余之中情”(《离骚》)。君既不知,只好“指苍天以为正”,只好寻厉神而占卜之,自然转入下文。

  从“昔余梦登天兮”至“鮌功用而不就”为第四段,为占梦者对屈原的劝告,与《离骚》女媭一节,大意略同。“昔余梦”四句托为游仙,引入下文。“终危独”句为屈原问语:“我又问:是否要遭受疏远?”从“曰:君可思而不可恃”至“鮌功用而不就”为厉神的答语。“君不思”至“犹有曩之态也”为第一层意思,厉神指出屈原有目的而无道路,劝屈原放弃忠君,认为如果照“曩之态”那无疑是“欲登天而释阶”,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接着“众骇遽”四句言楚王发怒后,本来同道的那些人都已离心背德,弃之而去。最后“晋申生”四句采用了两个比喻,说明孝子忠臣被说成不忠、不孝,是古已有之的事情。

  “吾闻作忠以造怨兮”至最后为第五段,写屈原找厉神占梦以后的感想。楚国人观点如此,君王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留是不可能的,但去呢?却又不忍,那只有洁身自保而已。“吾闻”四句,朱熹《楚辞集注》析曰:“人九折臂,更历方药,乃成良医,故吾于今,乃知作忠造怨之语,为诚然也。”所用比喻简明恰当。“矰弋机”四句,言诗人遭谗被疏,如有矰弋在侧,竟无容身之地,真是左右为难。在这样的形势下,屈原该怎么办呢?“欲儃佪”八句屈原为自己设想了三条出路:一是儃佪,即逗留、等待,但这样唯恐再遭忧患;二是高飞远集,即远适他国,但到底去哪个国家呢?三是“横奔而失路”,即朱熹说的“妄行失道”或陈第说的“违道妄作”(《屈宋古音义》),就是与坏人们同流合污。但这三条路,选择任何一条都是十分不理想的,这使诗人“背膺牉以交痛兮,心郁结而纡轸”。这三条路都是不好走的呀,考虑再三的结果,还是另选其他的道路。“梼木兰以矫蕙兮”八句,用比喻之意,说自己还是保持自己美好的品德,远离这复杂肮脏的社会,块然独处吧!

  本篇在艺术上有着十分鲜明的特点。首先,全篇洋溢着非常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作者发挥了丰富的想像力,虚构了一个实际上并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虚幻的法庭,它由五方天帝、山川诸神、古代好法官共同组成。让他们来听取自己极度苦闷的倾诉,又虚构了一个厉神,让他在占梦时作答,如同女媭一样,给屈原以劝告和回答。这样的写法,使本篇诗作出现了一幅虚无飘渺的景象,引人入胜,给人以身临其境的艺术享受。其次,本篇诗作以十分细腻的笔调描摹了抒情主人公的意志活动和感情冲突。诗歌从对天发誓,写到进退维谷、百口莫辩的困境,登天占梦的幻境以及“梼木兰”、“播江蓠”的精神境界,处处都写得波澜起伏,回旋曲折,扣人心弦。使读者深切地感受到诗歌抒情主人公所叙述的不幸遭遇,决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一身,而是与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密切相连的。再次,就是语言上的特点,本篇诗作直抒胸臆,语言真挚生动,朴素自然,尤其是“众口铄金”、“九折臂而成医”等众多民间成语的运用,更使人感到通俗浅显,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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