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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儒的「家教」是否太过严厉?

2021-02-02 15:13:56

  贾代儒的「家教」模式

  红楼人物

  中国传统的「家教」模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特色很明显。子女处于一种看起来很严格的被管制的环境之中,没有沟通甚至没有申诉的余地,长辈说的话就是真理;如果发生问题,表面的说服和骨子裡面的压服一起来,家庭暴力倾向就披上了合理的外衣。这种模式自古以来被认为是「教子有方」,其效果,恰恰适得其反。

  看看《红楼梦》裡塾师贾代儒的故事,就可以知道这种「家教」模式失败在哪裡。

  贾代儒是贾府塾师,人称「现今之老儒」,「年高有德之人」。他儿子儿媳都已去世,和孙子贾瑞相依为命。按说既然掌管家塾,而且亲自教书,别人家孩子学习情况如何尚可另论,自己这个孙子,无论如何也得精心教育促其成才的。结果偏偏出人意料,他这个宝贝孙子迷上了年轻美貌的王熙凤,一失足陷入「相思局」,从此再没回头,最后还搭上一条命。

  贾瑞此次失足,用平儿的话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人伦的混账东西」,性质严重。此前此后,贾代儒的家庭教育模式表现最为充分。此前,没有看到贾代儒如何教育他参加长辈寿宴有哪些需要注意之点。贾瑞到宁府?加贾敬寿辰宴席,酒也不好好吃,戏也不好好看,却躲在假山后面等着王熙凤请安,大说特说「合该我与嫂子有缘」,事前没有看到贾代儒有任何防範教育。贾府是什么地方?风气源于琐细,不该不防微杜渐。此后,仅仅看到贾代儒抓住他夜不归宿这一点「管教」,既不问清为什么,更不管具体效果如何,只是一味惩罚。请看《红楼梦》第十二回:「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今忽见他一夜不归,只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那裡想到这段公案?因此也气了一夜。贾瑞也捻着一把汗,少不得回来撒谎,只说:『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代儒道:『自来出门非禀我不敢擅出,如何昨日私自去了!据此也该打,何况是撒谎!』因此发狠按倒打了叁四十板,还不许他吃饭,叫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方罢。贾瑞先冻了一夜,又挨了打,又饿着肚子,跪着在风地裡念文章,其苦万状。」这一段描写,可以说是中国传统「家教」模式之经典。 这套经典,分为五部曲,第一,「家规」严厉。严厉到什么程度?严厉到「不许多走一步」,严厉到「出门非禀我不敢擅出」,以为这样就可以管住子女安心学习,不会沾染坏习气

  有用吗?没有用。越是「不许多走一步」,越是走得更远。譬如贾瑞这一步失足,就从此掉进陷阱裡面再也爬不上来了。第二,「猜想」严重。管不住,总有蛛丝马迹可寻。譬如贾瑞夜不归宿,问题就暴露出来。不去调查了解,不去谈心沟通,而是凭自己「猜想」来判定问题的性质。贾代儒的「猜想」是什么呢?贾代儒「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当然永远也不会知道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瑞在这件事上也就永远得不到有阅歷有经验者的帮助和提醒。第叁,「撒谎」严密。有上面两条,孩子只有一条路可走:撒谎。可以看出,孩子之所以撒谎,大都是由家长逼的。在家长严厉的家规和严重的猜想面前,孩子永远不可能说真话,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怎样把谎话说得像真话一样严丝合缝。在很多时候,家长明知孩子在撒谎,却无能为力听取孩子的真话。譬如这一回贾代儒,就明知贾瑞在撒谎,却没有办法了解真相。第四,「惩罚」严酷。矛盾发展到这一步,十之八九,家庭暴力就出现了。《说苑.建本》说:「曾子芸瓜而误斩其根,曾皙怒,援大杖击之。」从曾参这次挨打开始,家庭暴力冠冕堂皇地作为教育子女的合法手段,在中国存在了几千年。贾瑞当然得到同样的待遇:被「按倒打了叁四十板」。而且还不止挨打,还得挨饿:「还不许他吃饭,叫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方罢。」第五,「效果」为零。贾瑞经受如此惩罚,有没有回头呢?没有。相比较起来,王熙凤美色的诱惑已经让他无法抗拒。所以他当晚等祖父安歇之后,随即熘进荣府,直到被人捉弄得一病不起命送黄泉,他甚至连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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