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红楼梦》的作者对“中山狼”也是唏嘘至极的,他在小说中写了两匹“中山狼”,一匹是贾迎春夫婿孙绍祖。此君虽未直接露面,然曹氏却是明写,且大骂“中山狼,无情兽,全不念当日根由”,“得志便猖狂。”另一匹则是借元妃点戏暗写。元妃归省时点的第一出戏乃《一捧雪.豪宴》,这出戏戏里有戏,严府豪宴时演唱《中山狼》助兴,寓剧中人裱褙汤勤是一匹“中山狼”。《一捧雪》中莫府因“一捧雪”家破人亡,元妃点《一捧雪.豪宴》,则隐伏贾府因“通灵宝玉”而“家亡人散各奔腾”。贾府也有一匹“中山狼”,此人便是贾雨村——《红楼梦》中的汤勤式人物。
第七十九回“贾迎春误嫁中山狼”,回目名已经说清楚了,贾迎春夫婿孙绍祖就是一匹“中山狼”,二小姐“误嫁”了,但无关天价彩礼,有论者硬说“贾迎春成为天价彩礼的牺牲品”,其理由是“贾赦欠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殊不知,“五千两银子”之说乃“中山狼”反咬一口的借故。
孙绍祖何以是“中山狼”?
文本说:“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可见这孙家祖上便是投机钻营之徒。
孙家祖上借“荣宁之势”,了结了“不能了结之事”,保住了军官爵位,致“家资饶富”。——可见贾家有恩于孙家。
孙绍祖“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 可见孙绍祖“得志了”。
“一人在京”是需要有人照应的,“候缺题升”是需要靠山的。所以,善于“应酬权变”孙绍祖继续与贾府交往。
孙绍祖“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择为东床娇婿。”这真是瞌睡来了碰到个枕头!
孙绍祖的如意算盘是,如果娶了贾迎春,与贾府攀亲,等于与元妃攀亲,如此一来,有元妃在宫里照应,他的仕途肯定前途无量。——贾赦“择为东床娇婿”,一个公府侯门千金,嫁给“候缺题升”的“指挥”,对于孙绍祖来说,应该是天大的恩赐。
然而,孙绍祖毕竟是一匹“中山狼”,“无情兽”,“得志便猖狂”。他与贾迎春结婚后,贾元春“虎兕相逢大梦归”,贾家逐渐衰落,孙绍祖便狼性毕露,对贾家反咬一口,虐待迎春致死,就如《中山狼传》中那匹狼一样,危险过后,它反而想吃掉东郭先生。
第八十回文本说:(宝玉)“这日与王夫人请安去,又正遇见迎春奶娘来家请安,说起孙绍祖甚属不端,‘姑娘惟有背地里淌眼抹泪的,只要接了来家散诞两日’”。
“孙绍祖甚属不端”, 一针见血端出了孙绍祖的“中山狼”本性:“全不念当日根由。一味的骄奢淫荡贪还构。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孙绍祖说“论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如今强压我的头,卖了一辈。”这纯属胡说八道!又说“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希图上我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这话纯属颠倒黑白!前文所说“孙家祖上”,就是孙绍祖的爷爷一辈,这里既说“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孙绍祖“卖了一辈”就不存在,贾迎春与孙绍祖辈分相同无疑。孙绍祖说“老爷曾收着他五千银子,不该使了他的。如今他来要了两三次不得,他便指着我的脸说道:‘你别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买给我的。’”这话也是不可信的,属“中山狼”反咬一口,很多读众相信孙绍祖的这几句话,是因为贾赦为人不咋地,因而对其有偏见。
文本说:迎春方哭哭啼啼的在王夫人房中诉委曲,说孙绍祖“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略劝过两三次,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 ”松樵认为,迎春所诉是可信的,因为这些话与第五回《红楼梦曲.喜冤家》是一致的。
第七十九回讲:贾赦亦曾回明贾母。贾母心中却不十分称意,想来拦阻亦恐不听,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他是亲父主张,何必出头多事,为此只说“知道了”三字,余不多及。贾政因此倒劝谏过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了。
这一段文字的显义很明确,但重要的是隐义。贾母所想的隐义是什么?贾母所想的隐义是,贾宝玉之亲事,亦“自有天意前因”,亦应由贾政和王夫人“主张”,她也不会“出头多事”。贾母何至如此?因为在第七十五回中秋夜宴上,她的两个儿子很反常,竟然向母亲摊牌了。
王夫人由于受邢夫人的影响,极力维护自身在贾府的地位和排除自认为宝玉所受到的威胁,而发动了抄检大观园。贾探春怒打邢夫人心腹婆子王善保家的,表明她是一个明白人,知道问题之所在,知道矛盾的根源在那里。贾母保护宝玉,为的是抑制控制贾政贾赦。中秋夜宴上,贾政贾赦讲笑话,龌龊不堪,其实就是在向贾母摊牌。贾政的潜台词是,赵姨娘的话我得听,洗脚水都得喝;贾赦的潜台词则是,我的地位包括邢夫人,一直被压抑,需要被重视,需要更高的地位,将矛头直指贾母。
中秋夜宴上,贾赦直言不讳地夸耀贾环,其实就是选择支持贾环。剖析贾赦之心态,有受到鸳鸯的影响,也有受到邢夫人想挑战王夫人地位的影响,更有见不得王家强势,作为大房在荣国府无地位的影响等等,所以他选择了支持贾环,挑起家族内部争斗。贾政对宝玉的打骂到了极致,对宝玉的人生观价值观极度不赞成,可后来几乎不闻不问了。为什么?前八十回已经写到,贾政其实绝大部分时间是和赵姨娘同寝,所以,赵姨娘才会有恃无恐地进行着她的计划,马道婆才会押宝赵姨娘,贾赦等人才会倒向贾环等等。
第七十八回王夫人“省晨”时的专题汇报,正是在中秋节之后。是时的客观情况表明,荣国府二房的嫡庶矛盾激化了,上升了。从专题汇报中王夫人和贾母的谈话看,为了维护根本利益或曰共同利益,贾母和王夫人之间的矛盾趋缓了,下降了,贾母开始让步了。为什么?为的是婆媳联盟,集中力量对付和解决嫡庶矛盾。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的深层寓意,在于点明荣国府贾母及其儿子都是东郭先生,认识不到“中山狼”的吃人本性,乃至贾家败于另一匹“中山狼”制造的“通灵宝玉案”—— 这教训太深刻了!
红楼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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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曲:引子、枉凝眉、终身误、恨无常、喜冤家、分骨肉、虚花悟、乐中悲、世难容、聪明累、留余庆、晚韶华、好事终、飞鸟各投林
金陵十二钗副册:甄英莲(香菱判词)、平儿、薛宝琴、尤三姐、尤二姐、尤氏、邢岫烟、李纹、李绮、喜鸾、四姐儿、傅秋芳
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判词)、袭人(判词)、鸳鸯、小红、金钏、紫鹃、莺儿、麝月、司棋、玉钏、茜雪、柳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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