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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殷其雷》原文、翻译及鉴赏

2021-07-20 10:22:45

        殷其雷,①   殷殷闻雷声, 
        在南山之阳。  在那南山之南。 
        何斯违斯?②  为什么伊人久违? 
        莫敢或遑。③  不敢稍有空闲。 
        振振君子,④  忠心耿耿的丈夫, 
        归哉归哉!    归来吧归来吧! 
         
        殷其雷,    殷殷闻雷声, 
        在南山之侧。  在那南山之侧。 
        何斯违斯?    为什么伊人久违? 
        莫敢遑息。   不敢稍事歇息。 
        振振君子,   忠心耿耿的丈夫, 
        归哉归哉!    归来吧归来吧! 
         
        殷其雷,    殷殷闻雷声, 
        在南山之下。  在那南山之下。 
        何斯违斯?    为什么伊人久违? 
        莫或遑处。⑤  没有一点闲暇。 
        振振君子,   忠心耿耿的丈夫, 
        归哉归哉!   归来吧归来吧!
 
         
        【注】 ①殷: 殷殷,雷声。②何斯违斯: 此句两“斯”字为语辞。一说 前“斯”代此时,后“斯”代此地。③遑: 闲暇。④振振: 勤奋貌。一说“信厚”亦通。⑤处: 居住。 
         
        这首三章叠咏体的诗篇,实只六句,后两章为首章的重复,但换韵时略有易辞。由于本文的过于简短与富于跳跃性,给确解带来困难,另一方面又给说解以相当的灵活性。凡属此类情况,新说皆宜慎取; 只要旧说不穿凿,宜乎维持旧说。诗序认为此诗写“召南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除“劝以义”一说在诗中没有直接的表现外,余义均可成立。戴震说是 “感念君子行役而作”,尤切诗意。以行役 (死役徭役等) 为背景的作品,在三百篇中屡见不鲜。《殷其雷》仅是其中的一首。让我们仔细品味 “这一首”。 
        诗中的南山,当指终南。诗篇一开始就写雷声隆隆,雨意甚浓,阴沉沉的天气与阴沉沉的思妇之心搭成一种微妙的联系。以雷声殷殷兴起情人的焦灼感 (即忧心殷殷),在楚辞《九歌·山鬼》中有: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可参阅。唐代李商隐那首以 “一寸相思一寸灰” 而享盛誉的无题诗,开始也写道:“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这种一致性,与其说是彼此沿袭传承,无宁说是心同此理的妙合。看来,当诗中那位南山女子听见雷声大作,山狖啾鸣,而忽起忧夫一念,原是自然而然的。三章各言“南山之阳”、“南山之侧”、“南山之下”,本只系于南山,仅变末字以叶韵,别无异义。偏有人从这里看出“三章皆言 ‘在’而屡易其地,正以雷声之无定在,兴君子之不遑宁居”(胡承珙) ,我们也不妨承认他别有会心。作者未必然,而读者何必不然呢。 
        “何斯违斯,莫敢或遑”,诗中女子之夫为何离家呢?是身不由己,忙于公务。这象是妻子代丈夫立言的话。“何斯违斯”当是已然之辞; 或解为“为啥这时离开家”,成了正在进行时态,与诗末思归之意不大切合。为什么“莫敢或遑”,诗未显言; 若显言之,便是诗经时代的一句成语——“王事靡盬”啊! 从“莫敢”的语气,可体会到几分自觉的味儿,由意识推想存在,这位丈夫虽未必就是远行从政的大夫,至少也该有一点身份。不过第三章改说“莫或遑处”,便见被动的意味。大致这两种成分都有,一方面对政令服从,另一面则是竭力尽心。“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 ”(岑参) 难怪这人要被妻称做“振振君子”了。“振振”一词,有信厚、勤奋二义,此处不妨兼有。诗序“劝以义”一说或许即由此捕捉,但是说过头了; 反过来,有人以为“冀其归可也,何必美其德邪,二义难以合并” (姚际恒) ,则又不免失之拘泥。《伯兮》诗中的妻不是“愿言思伯,甘心首疾”吗,可这丝毫不损害“伯兮朅兮,邦之桀兮”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殷其雷》诗中的丈夫或许没有堪称邦杰邦彦的帅劲儿,但“振振君子”的形象,也仍有私而美之的理想化的光辉,这一点,又并不能消除妻子的烦恼和思念,或者倒应说恰恰强化了这种感情。对于丈夫,与“伯”之妻一样,这“君子”之妻也是爱与痛交加的,在表情上还无宁更激烈一些。她不是低吟曼唱到 “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为止,而是干脆放声呼喊“归哉归哉”、“归哉归哉”,以致第三遍“归哉归哉。”就象听一首歌曲,反复唱着“归来吧……归来哟……”,把人的心都唱紧了。直露的结尾,也能产生动人的效果。 
        “夫戍边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 (唐·陈玉兰) 。《殷其雷》比较接近于这样一种感情。诗中人反复叨念丈夫的“莫敢或遑”、“莫敢遑息”、“莫或遑处”,表现出一种殷切的担忧,虽然诗中并没有写她如何想象丈夫马瘏仆痛的困顿,但与采卷耳的妇人都有同样的愁绪。她也许较《伯兮》中人年纪稍长,所以心之所系不在 “非无膏沐,谁适为容。”《击鼓》诗疏引《韩诗》说周制“二十从政,三十受兵,六十还之。”诗中女子担心的已不是自己青春的流逝,而是丈夫平安的生还。这种个性,足以使本篇在《卷耳》、《君子于役》、《伯兮》等同类名作之外,争得一席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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