褰裳涉溱。② 提起衣裳䠀过溱水来。
子不我思, 要是你的心肠改,
岂无他人? 难道没有别人来?
狂童之狂也且!③ 傻小子呀傻呀傻!
子惠思我, 你要是心上还有我,
褰裳涉洧。④ 提起衣裳䠀过渭水河。
子不我思,要是心上没有我,
岂无他士? 世人男人还不多?
狂童之狂也且!傻小子呀傻呀傻!
(据余冠英译文有改动)
采自民间的情歌固多纯净优美之作,也有以粗犷泼辣见长者,《褰裳》便是。从朱熹以来,认为这是女子戏谑其情人,即打情骂俏的诗,得到普遍的承认。但值得指出的是,这里也并非一味的戏谑,乃是戏中有真,谑内寓庄的。
溱、洧是流经郑境的两条水,河水不深,《孟子·离娄》中即有郑子产用车渡人过溱洧的记载,可见其浅处当可褰裳而涉。既要冯河,难免湿腿。想吃鱼又怕沾腥,只享受爱的权利而不尽爱的义务,天下那有如此便宜的事! 诗中“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惠思我,褰裳涉洧”的戏谑语中,实含有深层的隐义,即“嗜山不顾高,嗜桃不顾毛” (毛奇龄评)之意。所以特别经得起咀嚼。
由于诗是代言体 (第一人称) ,又不涉叙事,所以女主人公发话的动机便具有未定性,给读者以浮想联翩的余地。固然可以认为,这是一种主动的试探,以攻为守,意在要犹豫不决的小伙子当机立断,明确摊牌; 然而,又何尝不可以认为,这是在男女之爱出现了现实障碍的时候,女方激励男方克服和超越,作一点冒险和牺牲。不管那种情况,这都是在要求对方; 拿出爱的证据来!多义中有定义,这也是一妙。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似乎有你不多,无你不少,“离了胡萝卜不成席! ”话很轻率、放肆,但骨子里还是反话反听,鼓励对方冲破障碍或放弃犹豫到她身边来。“听话听反话,心爱叫冤家”,“狂童”的称谓,正当如是解。总之,这诗的深意决非爱的轻率,而是爱的矜持。近代有位沈女士写过一首《别》,其中说: “你爱想起我就想起我,象想起一颗夏夜的星; 你爱忘了我就忘了我,象忘了一个春天的梦。”和《褰裳》 比较,一个是恋爱自由的现代的一位女性的内心独白,一个是在原始性爱自由时代的一位女性的内心独白 (或对白) ,语言形式也有精粗文野之分;但那份矜持,却又同趣。
此诗两章对举、易辞申意,前四句用四言,唯末句 “语势拖靡”,“风度绝胜”(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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