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其高矣。 高啊高连天。
山川悠远, 山川悠悠路迢远,
维其劳矣。 行军劳瘁苦无边。
武人东征, 上下将士去东征,
不遑朝矣。 朝暮无暇太倥偬。
渐渐之石, 石峰高崭崭,
维其卒矣。② 高啊高又远。
山川悠远, 山川悠悠路迢远,
曷其没矣?③ 何年何月能走完?
武人东征, 上下将士去东征,
不遑出矣。 深险绝地难出险。
有豕白蹢,④ 黑猪有白蹄,
烝涉波矣。⑤ 成群涉水溪。
月离于毕,⑥ 月亮靠近天毕星,
俾滂沱矣。 大雨滂沱路泥泞。
武人东征, 上下将士去东征,
不遑他矣。 不顾他事若兼程。
(袁梅译)
此诗是周王朝东征将士怨叹征战不息、劳苦无诉之作。与《何草不黄》命意相似。《序》指实东征的对象为荆舒、怨刺的对象为幽王,不必确指。周王朝几百年间,穷兵黩武之主非一,东征之举不可一二数,何必定为幽王征荆舒。
如果《何草不黄》的作者在控诉周王朝把征戍将士当作战争工具(“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 ) 上立意,《渐渐之石》则直接从远道出征、征途险阻漫长切入,以沿途所见所闻为诉说线索,并由此生出深沉的怨怒和世道感慨,揭示出厌倦征战、期待和平安宁生活的主题。
首章开头几句,开门见山,展现出一幅行军图景。劈而而立的石峰,陡峭峥嵘,高不可攀。石峰的高峻厚重,把爬行其间的人流比照得何其渺小,微不足道。后世的山水画卷常用此布局方式。巍峨连绵的群山溪壑,占据了画面的主要空间,只在山峰的溪流之中,点缀一二轻舟人影,显示骚人高士寻幽览胜、 高栖林壑的闲情逸志。 令观赏者油然生神游八荒,情亲自然的向往之思。但此诗所勾勒的画面,不能勾起人的轻松闲情,而只会产生压抑感。诗的第三句“山川悠远”,直接逗出将士们对征战辛苦的浩叹: 战争之路没完没了。诗的五六句,即从时间的连续不断叹息东征将士的苦难无边。
第二章采用与前章相同的句式音节,只更换了关键的“卒” (崒) 、“没”、“出”等字。如果首章尚有概括性地怨叹征途劳苦、历时久长,而为全诗定下一定哀怨基调的意义,那么,此章就更把着眼点实在地放在征途的空间范围内,由眼前山峰的险恶,脚下路途的崎岖无端,联想到此行险境的无法逾越,有力地表现了将士的不平、愤怨、哀叹和绝望。
昼往夜来,阴晴更移。疲乏的东征将士遇到了滂沱大雨,溪流暴涨,村舍零落,成群的家畜随波逐流,一片凄凉。第三章开首所描绘的这幅景象,虽然不定是某时某境的具体所见,必是以真实经历为基础的。道路泥泞的困难,举目凄凉荒芜,自然令远征将士生同情恻隐之心,发思家念亲之情,加剧其对战争的怨恨。种种情绪,纷至沓来,故诗以“武人东征、不遑他矣”作结,大有剪不断、理还乱之概。钟惺评曰: “三不遑,皆有意,不遑他,更可怜。”
此诗从亲历东征的士卒口中道出,所经所见,历历成画。各章先叙后议,情出自然,使诗具有诗情画意,又能透过一次东征事件,紬绎出穷兵黩武的危害性,使将士们对东征的怨叹,具有憎恶战乱、期望安居乐业的普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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