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武维周,① 周室追随先王踵武,
世有哲王。② 世世代代明王相承。
三后在天,③ 太王、王季、文王登遐,
王配于京。④ 武王受命即位镐京。
王配于京, 武王受命即位镐京,
世德作求。⑤ 先世之德唯所是求。
永言配命,⑥ 天长日久上合天命,
成王之孚。⑦ 王者之信有所成就。
成王之孚, 王者之信有所成就,
下土之式。⑧ 天下四方奉为楷模。
永言孝思,⑨ 天长日久孝顺祖考,
孝思维则。⑩ 孝顺祖考臣民准则。
媚兹一人,(11) 臣民爱戴天子武王,
应侯顺德。(12) 当是他能顺行祖德。
永言孝思, 天长日久孝顺祖考,
昭哉嗣服。(13) 正大光明啊,祖业不折!
昭兹来许,(14) 正大光明啊,导引后人,
绳其祖武。(15) 踏上祖先所辟之途。
於万斯年,(16) 啊! 亿万斯年,
受天之祜。(17) 永远享受天赐之福。
受天之祜, 永远享受天赐之福,
四方来贺。 四方诸侯皆来祝贺。
於万斯年, 啊!亿万斯年,
不遐有佐!(18) 岂不远人也来相佐?
(韩峥嵘译)
这是一首赞颂周武王的诗。《毛诗序》说: “《下武》,继文也。武王有圣德,复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 《韩诗外传》说此诗系“成王三年周公作”,殊难坐实。不过,此篇属周朝早期作品,且“如非史臣之笔,则为贺者之辞” (陈子展《诗经直解》) ,则是大体可以成立的。
全诗六章,章四句,形式工整。依其内容,这六章可归并为两大部分。前四章为一个部分,首先以“下武维周,世有哲王”提领全篇,颂扬周人能承祖业,代有明君,为后文作好铺垫; 接着点出三王升天之后,武王顺应天命登上王位,建都镐京; 然后叙武王能继先祖懿德,成就美好品行,上合天理,下得人心,对武王给予热情洋溢的赞颂。第四章末二句“永言孝思,昭哉嗣服”则承上启下,把诗意向前推进了一层。后二章为一个部分,以 “昭兹来许”紧承上文,赞美武王功德昭示后世,王朝后继有人,得到上天的福佑; 最后以“四方来贺”,不乏辅佐,国运绵远,万世不衰总结了全篇。对这两部分内容及其关系,袁梅先生以“继往推本于三后,开来立极于子孙” (《诗经译注》) 加以概括,可谓精辟。
这首诗的主旨是赞扬周武王能继承光大先祖的“文”德功业,为臣民和后继君主树立了效法的榜样,推进了王业的发展。通篇都是歌功颂德之词,内容显得空乏单调。但作品中强调君王要注意自我修养,以诚信立威,以孝道治国 (按,王引之《经义述闻》: “孝者美德之通称”) ,励精图治,锐意进取,作天下楷模,这些可说是反映了周朝初期统治阶级的精神风貌,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当时的时代要求。
此篇用的是“赋”的手法。“赋”法以铺写为其特征,而对人物、事物作具体的描摹刻画则是不可少的。《下武》一诗却偏偏不是这样。全诗从首至尾,既无人物形象的摹写,也无具体事物的勾画,几乎全是议论的颂美之辞。然而反复吟诵之下,总觉得此诗虽不形象生动,少一些情韵,但也不平板枯燥,“味同嚼蜡”。诗以周代世有贤王起笔,以武王能继祖德承上,以其德行昭示后世转折,以后继有人周祚绵长收合,前因后果,首尾照应,逐层推进,落落有致,全篇结构既周密完整又有起伏变化,从而规避了平铺衍展的毛病。
这首诗成功地运用了“蝉联”辞格。六章之中,前后四章章末章首两句相承,“历历如贯珠,易睹而可悦” (任昉《文章缘起》) ,可算是此种修辞手法的“正格”; 中间两章却以第三句相承,形成章与章之间的扣合关联,可谓此种手法的“变格”。正变相配,章章相衔,密切了章与章之间的联系,增强了诗歌的感情气势,形成全诗形式灵巧而美观,音节流畅而和谐,结构紧凑,一气贯注,抒情性强的特点。加之作者态度谨诚,言辞恳切,就使这首并不可人的诗变得颇堪讽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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