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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宗岗评《三国演义》第一百零六回原文及赏析

2021-08-19 12:07:28

第一百六回 公孙渊兵败死襄平 司马懿诈病赚曹爽

  孙权之欲结公孙渊以拒魏,犹曹丕之欲借孟获以侵蜀也。公孙渊之斩吴使以献曹睿,犹公孙康之杀二袁以献曹操也。孟获之叛汉者不一,而公孙之奉魏者至再,则魏于公孙,其亦可以恕之矣。而武侯不杀孟获,司马懿必杀公孙,何仁与不仁之不同如是耶?厥后怀、愍二帝为刘渊父子所戮辱,前渊后渊,其名不谋而合,君子于此,有报反之感焉。

  用兵之道,有势同而事不同者,陈仓道口之雨,足以阻侵蜀之师,襄平城外之雨,独不返平辽之马是也。有势不同而事亦不同者,敌粮多而我粮少,则八日而取上庸,敌粮少而我粮多,则百日而后拔襄平是也。或退或进,或速或迟,随时而易,变化无常:读此可以悟兵法。

  武侯之平蛮难,仲达之平辽易。何也?攻心则难,攻城则易也。且祁山未出之前,武侯有北顾之忧,而能肆志于南征,则其事非人之所能及。武侯既死之后,仲达无西顾之患,而后安意于东伐,则其事犹人之所能为。故仲达虽能,终在武侯之下。

  甚矣,管辂之深于《易》也!以不言为要言,则正使人于不言而得其所言。以常谈见不谈,则又使人于其言而得其所未言。后世之侈陈阴阳、广衍象数者,直谓之未尝知《易》可耳。

  曹操之父,为乞养之子;曹丕之孙,亦为乞养之子。夫以父而乞养,则前之世系于此紊;以孙而乞养,则后之宗祀于此斩也。盖曹氏之绝,不待晋之受禅,而于曹芳继立之时,已为吕秦、黄楚之续矣。或以芳为任城王曹楷之所出,然则宗室入继,何以不明告之大臣,而乃秘而不传,使人莫知其所从来乎?呜呼!曹丕之谋之,如彼其艰难;而螟蛉之嗣之,如此其率易。后之篡臣,其亦鉴于此而知沮也夫?

  以既死之孔明,而妆一未死之孔明,所以使仲达见之而惧也;以不死之仲达,而妆一将死之仲达,所以使曹爽闻之而喜也。见之而惧者,不疑此日所望之车,是既死而赚以不死;反疑前夜所见之星,是不死而赚以将死。然则仲达之卧床,其殆以所疑于武侯者反用之也欤?

  却说公孙渊乃辽东公孙度之孙,公孙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辽东,康斩尚首级献操,操封康为襄平侯。照应三十三回中事。后康死,有二子:长曰晃,次曰渊,皆幼,康弟公孙恭继职。曹丕时封恭为车骑将军、襄平侯。又补叙曹丕时事,此前文所未及。太和二年,渊长大,文武兼备,性刚好鬬,夺其叔公孙恭之位。曹睿封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又补叙曹睿时事,亦前文所未及。后孙权遣张弥、许晏赍金珠珍玉赴辽东,封渊为燕王。渊惧中原,乃斩张、许二人,送首与曹睿。睿封渊为大司马、乐浪公。又补叙东吴事。以上叙公孙渊来历,皆补前文所未及。渊心不足,与众商议,自号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副将贾范谏曰:中原待主公以上公之爵,不为卑贱。今若背反,实为不顺。更兼司马懿善能用兵,西蜀诸葛武侯且不能取胜,何况主公乎?”又带应祁山事。渊大怒,叱左右缚贾范,将斩之。参军伦直谏曰:贾范之言是也。圣人云:‘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今国中屡见怪异之事:近有犬戴巾帻,身披红衣,上屋作人行。此是兽妖。又城南乡民造饭,饭甑之中,忽有一小儿蒸死于内。此是人妖。襄平北市中,地忽陷一穴,涌出一块肉,周围数尺,头面眼耳口鼻都具,独无手足,刀箭不能伤,不知何物。此非人非兽之妖。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无声;国家亡灭,故现其形。’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可当《齐谐》志怪之书。主公宜避凶就吉,不可轻举妄动。”渊勃然大怒,叱武士绑伦直并贾范同斩于市。令大将军卑衍为元帅,杨祚为先锋,起辽兵十五万,杀奔中原来。何不于武侯未死之前为之?

  边官报知魏主曹睿。睿大惊,乃召司马懿入朝计议。懿奏曰:臣部下马步官军四万,足可破贼。”以四万当十五万。叡曰:卿兵少路远,恐难收复?”懿曰:兵不在多,在能设奇用智耳。臣托陛下洪福,必擒公孙渊以献陛下。”武侯一死,疑便自负。叡曰:卿料公孙渊作何举动?”懿曰:渊若弃城预走,是上计也。守辽东拒大军,是中计也。坐守襄平,是为下计,必被臣所擒矣。”如滕公之料英布。叡曰:此去往复几时?”懿曰:四千里之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休息六十日,大约一年足矣。”前擒孟获不消一月,今平公孙算定一年。一速一迟,前后相对。叡曰:傥吴、蜀入寇,如之奈何?”懿曰:臣已定下守御之策,陛下勿忧。”睿大喜,即命司马懿兴师,征讨公孙渊。懿辞朝出城,令胡遵为先锋,引前部兵先到辽东下寨。哨马飞报公孙渊。渊令卑衍、杨祚分八万兵屯于辽隧,此是司马懿所算中计。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甚是严密。胡遵令人报知司马懿。懿笑曰:贼不与我战,欲老我兵耳。我料贼众大半在此,其巢穴空虚,不若弃却此处,径奔襄平,贼必往救,却于中途击之,必获全功。”欲东奔襄平,是使彼出下计。于是勒兵从小路向襄平进发。

  却说卑衍与杨祚商议曰:若魏兵来攻,休与交战。彼千里而来,粮草不继,难以持久,粮尽必退;待他退时,然后出奇兵击之,司马懿可擒也。昔司马懿与蜀兵相拒,坚守渭南,孔明竟卒于军中。今日正与此理相同。”是抄司马懿旧文字耳,不想此处却用不着这篇文字。二人正商议间,忽报魏兵往南去了。卑衍大惊曰:彼知吾襄平军少,去袭老营也。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处无益矣。”遂拔寨随后而起。即司马懿取街亭守陈仓之意。武侯能料之,卑衍、杨祚不能料之,是原不会抄文字也。早有探马飞报司马懿。懿笑曰:中吾计矣!”乃令夏侯霸、夏侯威:各引一军,伏于辽水之滨,如辽兵到,两下齐出。”二人受计而往。早望见卑衍、杨祚引兵前来。一声炮响,两边鼓噪摇旗,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齐杀出。卑、杨二人,无心恋战,夺路而走。奔至首山,正逢公孙渊兵到,卑、杨一边用实写,公孙渊一边用虚写。合兵一处,回马再与魏兵交战。卑衍出马骂曰:贼将休使诡计!汝敢出战否?”夏侯霸纵马挥刀来迎。战不数合,被夏侯霸一刀斩卑衍于马下,辽兵大乱。霸驱兵掩杀,公孙渊引败兵奔入襄平城去,闭门坚守不出。此则竟出下计矣。魏兵四面围合。

  时值秋雨连绵,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运粮船自辽河口直至襄平城下。魏兵皆在水中,行坐不安。与陈仓道之事,前后仿佛。左都督裴景入帐告曰:雨水不住,营中泥泞,军不可停,请移于前面山上。”懿怒曰:捉公孙渊只在旦夕,安可移营?如有再言移营者斩!”与陈仓道退军,又是不同。裴景喏喏而退。少顷,右都督仇连又来告曰:军土苦水,乞太尉移营高处。”懿大怒曰:吾军令已发,汝何敢故违!”即命推出斩之,悬首于辕门外。武侯用兵,严以济宽;懿之用兵,一于严耳。于是军心震慑。

  懿令南寨人马暂退二十里,纵城内军民出城樵采柴薪,牧放牛马。司马陈群问曰:前太尉攻上庸之时,兵分八路,八日赶至城下,遂生擒孟达而成大功。照应九十四回中事。今带甲四万,数千里而来,不令攻打城池,却使久居泥泞之中,又纵贼众樵牧。某实不知太尉是何主意?”懿笑曰:公不知兵法耶。昔孟达粮多兵少,我粮少兵多,故不可不速战,出其不意,突然攻之,方可取胜。今辽兵多,我兵少,贼饥我饱,何必力攻?正当任彼自走,然后乘机击之。我今放开一条路,不绝彼之樵牧,是容彼自走也。”粮则以多胜少,兵则以少胜多。陈群拜服。于是司马懿遣人赴洛阳催粮。魏主曹睿设朝,群臣皆奏曰:近日秋雨连绵,一月不止,人马疲劳,可召回司马懿,权且罢兵。”与前王肃等之谏,又相仿佛。叡曰:司马太尉善能用兵,临危制变,多有良谋,捉公孙渊计日而待。卿等何必忧也?”遂不听群臣之谏,此处不听谏者之言,比前又是不同。使人运粮解至司马懿军前。懿在寨中,又过数日,雨止天晴。是夜,懿出帐外,仰观天文,忽见一星,其大如斗,流光数丈,自首山东北,坠于襄平东南。各营将士,无不惊骇。懿见之大喜,乃谓众将曰:五日之后,星落处必斩公孙渊矣。迟则百日,速则五日。迟则极迟,速则极速。来日可并力攻城。”

  众将得令,次日侵晨,引兵四面围合,筑土山,掘地道,立炮架,装云梯,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入城去。公孙渊在城中粮尽,皆宰牛马为食,至此方攻,正是待其粮尽。人人怨恨,各无守心,欲斩渊首,献城归降。渊闻之,甚是惊忧,慌令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往魏寨请降。孟获屡战不降,公孙渊一战便降,彼此不同。二人自城上系下,来告司马懿曰:请太尉退二十里,我君臣自来投降。”懿大怒曰:公孙渊何不自来?殊为无理!”叱武士推出斩之,将首级付与从人。孟获不降而武侯纵之,公孙渊顺降而司马懿不许,彼此又自不同。从人回报,公孙渊大惊,又遣侍中卫演来到魏营。司马懿升帐,聚众将立于两边。演膝行而进,跪于帐下,告曰:愿太尉息雷霆之怒。克日先送世子公孙修为质当,然后君臣自缚来降。”懿曰:军事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重在此一句。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耳!何必送子为质当!”司马懿狠甚。叱卫演回报公孙渊。演抱头鼠窜而去,归告公孙渊,渊大惊,乃与子公孙修密议停当,选下一千人马,当夜二更时分,开了南门,往东南而走。不能守当走,谨如司马之教。渊见无人,心中暗喜。行不到十里,忽听得山上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一枝兵拦住,中央乃司马懿也;左有司马师,右有司马昭,二人大叫曰:反贼休走!”渊大惊,急拨马寻路欲走。早有胡遵兵到;左有夏侯霸、夏侯威,右有张虎、乐綝。四面围得铁桶相似。公孙渊父子,只得下马纳降。不能走当降,亦谨如司马懿教。懿在马上顾诸将曰:吾前夜丙寅日,见大星落于此处,今夜壬申日应矣。”众将称贺曰:太尉真神机也!”懿传令斩之。公孙渊父子对面受戳。孟获有七擒,公孙渊只是一擒;武侯有七纵,司马懿更不一纵:彼此又大不同。司马懿遂勒兵来取襄平。未及到城下时,胡遵早引兵入城。城中人民焚香拜迎,魏兵尽皆入城。懿坐于衙上,将公孙渊宗族并同谋官僚人等,俱杀之,计首级七十余颗。司马懿好杀,是但能攻城而不能攻心,但能兵战而不能心战者也。出榜安民。人告懿曰:贾范、伦直苦谏渊不可反叛,俱被渊所杀。”懿遂封其墓而荣其子孙。就将库内财物赏劳三军,封赏竟自己出,司马氏专权之渐。班师回洛阳。

  却说魏主在宫中,夜至三更,忽然一阵阴风吹灭灯光,只见毛皇后自变量十个宫人哭至座前索命。才见番兵灭了,又是一阵阴兵来了。叡因此得病。病渐沉重,命侍中光禄大夫刘放、孙资,掌枢密院一切事务;又召文帝子燕王曹宇为大将军,佐太子曹芳摄政。宇为人恭俭温和,未肯当此大任,坚辞不受。睿召刘放、孙资问曰:宗族之内,何人可任?”二人久得曹真之惠,乃保奏曰:惟曹子丹之子曹爽可也。”宇贤于爽。舍其贤者,用其不贤者,此曹氏之当衰也。睿从之。二人又奏曰:欲用曹爽,当遣燕王归国。”叡然其言。二人遂请睿降诏,赍出谕燕王曰:有天子手诏,命燕王归国,限即日就行;若无诏,不许入朝。”燕王涕泣而去。用一曹必去一曹,曹氏之党寡,而后司马氏之党盛矣。遂封曹爽为大将军,总摄朝政。睿病渐危急,令使持节诏司马懿还朝。懿受命,径到许昌,入见魏主。叡曰:朕惟恐不得见卿;今日得见,死无恨矣。”懿顿首奏曰:臣在途中,闻陛下圣体不安,恨不肋生两翼,飞至阙下。两翼已成矣。将飞入宫廷,食曹氏之子孙也。今日得睹龙颜,臣之幸也。”睿宣太子曹芳,大将军曹爽,侍中刘放、孙资等,皆至御榻之前。睿执司马懿之手曰:昔刘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子刘禅托孤于诸葛孔明,照应八十五回中事。孔明因此竭尽忠诚,至死方休。偏邦尚然如此,何况大国乎?僭号之国反指正统为偏邦,此在曹睿之言则然,后世修史者亦复踵之,何其误也!朕幼子曹芳,年才八岁,不堪掌理社稷。幸太尉及宗兄元勋旧臣,竭力相辅,无负朕心!”又唤芳曰:仲达与朕一体,尔宜敬礼之。”遂命懿携芳近前。芳抱懿颈不放。叡曰:太尉勿忘幼子今日相恋之情!”言讫,潸然泪下。懿顿首流涕。魏主昏沉,口不能言,只以手指太子,须臾而卒。曹睿好神仙,何不以承露盘中天浆活之?在位十三年,寿三十六岁,时魏景初三年春正月下旬也。

  当下司马懿、曹爽,扶太子曹芳即皇帝位。芳字兰卿,乃睿乞养之子,秘在宫中,人莫知其所由来。曹操奸猾,曹丕篡逆,孰知再传而后,遂不知为何人之子乎?盖不待司马氏之篡,而曹氏已早绝也。于是曹芳谥睿为明帝,葬于高平陵;尊郭皇后为皇太后;改元正始元年。司马懿与曹爽辅政。爽事懿甚谨,一应大事,必先启知。曹爽无知。爽字昭伯,自幼出入宫中,明帝见爽谨慎,甚是爱敬。爽门下有客五百人,内有五人以浮华相尚。亦是无用之人。一是何晏,字平叔;一是邓扬 ,字玄茂,乃邓禹之后;一是李胜,字公昭;一是丁谧,字彦靖;一是毕轨,字昭先。此五人,先叙其人品,后详其姓氏。又有大司农桓范,字符则,颇有智谋,人多称为智囊”。此一人先叙其姓氏,后详其人品。此数人皆爽所信任。何晏告爽曰:主公大权,不可委托他人。恐生后患。”爽曰:司马公与我同受先帝托孤之命,安忍背之?”晏曰:昔日先公与仲达破蜀兵之时,累受此人之气,因而致死。主公如何不察也?”将赌赛羞惭事于此一提,照应第一百回中语。爽猛然省悟,遂与多官计议停当,入奏魏主曹芳曰:司马懿功高德重,可加为太傅。”太尉掌兵,太傅不掌兵,此暗夺其兵权也。芳从之,自是兵权皆归于爽。爽命弟曹羲为中领军,曹训为武卫将军,曹彦为散骑常侍,三曹怎敌一马。各引三千御林军,任其出入禁宫。又用何晏、邓扬 、丁谧为尚书,毕轨为司隶校尉,李胜为河南尹:此五人日夜与爽议事。于是曹爽门下宾客日盛。司马懿推病不出,二子亦皆退职闲居。此时武侯若在,亦是伐魏一机会。爽每日与何晏等饮酒作乐,凡用衣服器皿,与朝廷无异。各处进贡玩好珍奇之物,先取上等者入己,然后进宫。佳人美女,充满府院。黄门张当谄事曹爽,私选先帝侍妾七八人,送入府中;爽又选善歌舞良家子女三四十人为家乐。又建重楼画阁,造金银器皿,用巧匠数百人,昼夜工作。如此所为,便不能成事,安能制司马懿乎?

  却说何晏闻平原管辂明数术,请与论《易》。时邓扬 在座,问辂曰:君自谓善《易》,而语不及《易》中词义,何也?”辂曰:夫善《易》者,不言《易》也。”孔子学《易》,而《易》不在雅言之数,可见《易》不可以言传。晏笑而赞之曰:可谓要言不烦。”不言《易》正深于言《易》也,故赞之曰“要言”。因谓辂曰:试为我卜一卦,可至三公否?”又问:连梦青蝇数十来集鼻上,此是何兆?”辂曰:元、恺辅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谦恭,享有多福。以周公、元、恺为言,连曹爽亦说在内。今君侯位尊势重,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求福之道。可谓要言。且鼻者,山也,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忽讲相法。今青蝇臭恶而集焉。位峻者颠,可不惧乎?愿君侯裒多益寡,此《益》卦之义。非礼勿履。此《履》卦之义。不言《易》却是言《易》。然后三公可至,青蝇可驱也。”不论数,而论理。邓扬 怒曰:此老生之常谈耳!”辂曰:老生者见不生,常谈者见不谈。”玄语、隐语,亦妙语。遂拂袖而去。二人大笑曰:真狂士也!”辂到家与舅言之。舅大惊曰:何、邓二人,威权甚重,汝奈何犯之?”辂曰:吾与死人语,何所畏耶!”所谓老生者见不生。舅问其故。辂曰:邓扬行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此为‘鬼躁’之相。何晏视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鬼幽’之相。此麻衣相法之所无。二人早晚必有杀身之祸,何足畏也!”不决之于卜,而决之于相。其舅大骂辂为狂子而去。

  却说曹爽尝与何晏、邓扬 等畋猎。其弟曹羲谏曰:兄威权太甚,而好出外游猎,傥为人所算,悔之无及。”预为后文伏线。爽叱曰:兵权在吾手中,何惧之有!”司农桓范亦谏,不听。不叙所谏何语,是省笔。时魏主曹芳,改正始十年为嘉平元年。曹爽一向专权,不知仲达虚实,适魏主除李胜为青州刺史,即令李胜往辞仲达,就探消息。胜径到太傅府中,早有门吏报入。司马懿谓二子曰:此乃曹爽使来探吾病之虚实也。”乃去冠散发,上床拥被而坐;又令二婢扶策,方请李胜入府。曹操假病以试吉平,司马懿假病以欺李胜。胜至床前拜曰:一向不见太傅,谁想如此病重。今天子命某为青州刺吏,特来拜辞。”懿佯答曰:并州近朔方,好为之备。”诈扮耳聋,妙甚。胜曰:除青州刺史,非并州也。”懿笑曰:你方从并州来?”妙绝,活像聋子。胜曰:山东青州耳。”懿大笑曰:你从青州来也!”妙绝,活像聋子。胜曰:太傅如何病得这等了?”左右曰:太傅耳聋。”胜曰:乞纸笔一用。”左右取纸笔与胜。胜写毕,呈上,懿看之,笑曰:吾病的耳聋了。此去保重。”言讫,以手指口。妙绝,活像病人。侍婢进汤,懿将口就之,汤流满襟。妙绝,活像病人。乃作哽噎之声曰:吾今衰老病笃,死在旦夕矣。二子不肖,望君教之。君若见大将军,千万看觑二子!”言讫,倒在床上,声嘶气喘。妙绝,活像病人。李胜拜辞仲达,回见曹爽,细言其事。爽大喜曰:此老若死,吾无忧矣!”

  司马懿见李胜去了,遂起身谓二子曰:病得快,好得快。李胜此去,回报消息,曹爽必不忌我矣。只待他出城畋猎之时,方可图之。”又先为下文虚伏一笔。不一日,曹爽请魏主曹芳去谒高平陵,祭祀先帝。大小官僚皆随驾出城。爽引三弟并心腹人何晏等,及御林军护驾正行,司农桓范叩马谏曰:主公总典禁兵,不宜兄弟皆出。傥城中有变,如之奈何?”此之谓智囊,若曹爽只是酒囊、饭囊耳。爽以鞭指而叱之曰:谁敢为变?再勿乱言!”当日,司马懿见爽出城,心中大喜,即起旧日手下破敌之人,并家将数十,引二子上马,径来谋杀曹爽。正是:

  闭户忽然有起色,驱兵自此逞雄风。

  未知曹爽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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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回主要内容简介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一二二二三二四二五二六二七二八二九三十三一三二三三三四三五三六三七三八三九四十四一四二四三四四四五四六四七四八四九五十五一五二五三五四五五五六五七五八五九六十六一六二六三六四六五六六六七六八六九七十七一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七七八七九八十八一八二八三八四八五八六八七八八八九九十九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九七九八九九一百一零一一零二一零三一零四一零五一零六一零七一零八一零九一一零一一一一一二一一三一一四一一五一一六一一七一一八一一九一二零

  重要情节官渡之战舌战群儒煮酒论英雄温酒斩华雄桃园结义夷陵之战千里走单骑华容道释曹三顾茅庐三分归晋遗恨五丈原赵云救阿斗赤壁之战许褚斗马超草船借箭空城计火烧赤壁横槊赋诗杨修之死智激周瑜张飞威镇长板桥刮骨疗毒关羽败走麦城关羽单刀赴会三气周瑜七擒孟获

  每回原文及解析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一二二二三二四二五二六二七二八二九三十三一三二三三三四三五三六三七三八三九四十四一四二四三四四四五四六四七四八四九五十五一五二五三五四五五五六五七五八五九六十六一六二六三六四六五六六六七六八六九七十七一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七七八七九八十八一八二八三八四八五八六八七八八八九九十九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九七九八九九一百一零一一零二一零三一零四一零五一零六一零七一零八一零九一一零一一一一一二一一三一一四一一五一一六一一七一一八一一九一二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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