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炒海参
天下万物,一结便了,无痕迹者,绝非佳名。故颂香之妙者曰:花气沾衣,拂之而十日不去。颂声之佳者曰:余音绕梁,闻之而三日不绝。颂食之美者曰:其味津津,嚼之而留芳齿颊。夫岂真能不去不绝而留芳也哉?则亦其香也声也味也,感人太深,令人思之不忘耳。
人之耳目口鼻,有同好焉,于臭如是,于声于味亦如是,至于文艺之好,酿之于内,发之于外,见之闻之于外,印之会之于心,岂独能外此哉?持此旨以论诗古文词,更及歌曲小说,虽过智者,不易吾言。令人多误会“到民间去”四字之意味,而欲一切文艺,皆须平淡无奇,一目了然而后己。以为不如此,普通人不能了解也。其说初倡,颇有人韪之。既而行之若干时,民间初不接受,而文艺转失其价值。于是更有一部分人更正之曰:文艺本贵族式之物,无须到民间去。其意是矣,然又不彻底。盖智识阶级有知识阶级之文艺,而平民亦有平民之文艺。智识阶级有平民之文艺,而平民犹不受。此犹之无油无酱,干炒海参,令人无法下咽,不能谓平民无文艺也。平民无钱吃海参,亦不能吃干炒海参,然而棒子面,则固日食之矣。此渔歌樵唱之所以不忘于天地间也,彼何须平淡无奇之诗古文词哉?
颂书之美者,辄曰回环展诵,爱不忍释。今则异是,欲令一览天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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