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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俊卿》人物形象及性格特点分析

2021-10-28 10:38:38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妇女的社会地位低下,个性受到严重束缚,聪明才智遭压抑。出于对现实的抗争和理想的追求,中国古代流传着许多女扮男装,建功立业的故事,创造出一大批才貌出众,智勇兼备的妇女形象,如替父从军,驰骋疆场的花木兰;为夫报仇,手刃恶徒的谢小娥;寒窗苦读,考中状元的黄崇嘏;四处奔波,经商致富的黄善聪……。在她们身上,不同程度地表现出反封建礼教的精神,而“文武习成男子业,婚姻也只自商量”的闻俊卿则体现了追求个性解放的新思想。这一人物的出现是中国妇女形象塑造的一个突破。

  闻俊卿是短篇白话小说《同窗友认假作真,女秀才移花接木》(见《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七)中的主人公。她本名闻蜚娥,出身于将门之家,不但“丰姿绝世”,而且自小习得一身武艺, “最善骑射,直能百步穿杨”,“模样虽是娉婷,志气赛过男子”。因为父老弟幼,无人支撑门户,她便女扮男装,改名闻胜杰,字俊卿,在外走动应酬,家中大小事情都是她支持过去。闻俊卿一出场,就表现出豪放慷慨的性格和独立自主的精神,她取名胜杰,就含有胜过豪杰男人的意思。

  封建社会妇女最关心的是婚嫁,婚姻自由是妇女解放的先决条件。闻俊卿的个性解放也首先表现在婚姻最大程度的自主上。闻俊卿入学堂读书,有两个同窗好友,一个叫魏撰之,一个叫杜子中。闻俊卿与他们意气相投,学业相长,产生了感情,决意在这两人中择一配偶。她以射箭为卜,谁拾到她的竹箭便嫁给谁。杜子中先拾到竹箭,后转到魏撰之手中,闻俊卿就认为她与魏撰之的姻缘出自天意,当即便订了婚约。历代写青年男女互相爱慕,私订终身的作品不少,但他们的婚姻最终还是要取得封建家长同意。祝英台的经历与闻俊卿相似,她与梁山伯的爱情因受到父亲的干涉而成为悲剧。闻俊卿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决定自己的终生大事,无需征求父亲的意见,因为“家下事都是小弟(闻俊卿自称)作主。”社会地位的独立是婚姻自主的基础,闻俊卿的思想和行为反映了资本主义萌芽的晚明社会的特点。

  闻俊卿在婚姻上自主的行为,还表现在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如择偶以双方的感情为基础。她与杜子中、魏撰之的感情都很好,但与杜子中更加契合。她与魏撰之订了婚约,心中却为杜子中惋惜,“好些撇打不下”,事后还念念不忘: “杜子中更加相厚,倒不得不闪下了他。”闻俊卿到京城为父亲伸冤,与杜子中同住一室,被他看破行踪。杜子中向闻俊卿求爱,闻俊卿虽已有婚约,却毫不遮饰地说: “一向承兄过爱,慕兄之心,诽不有之。”在封建社会中,女子订了婚约,名分上便算“有夫之妇”,失去了往日的言行自由。闻俊卿并不受婚约的束缚,不但心中思念爱得更深的男子,而且敢于当面向他表白自己的爱情。这些在封建卫道者看来有伤风化的言行,从闻俊卿口中说出却是那么自然。闻俊卿和杜子中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私下结合。闻俊卿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只是为失信于魏撰之而不安,说道: “妾一生之事,付之郎君,妾愿遂矣。只是哄了魏撰之,如何回他?”在她心目中;朋友间的友情信任要比封建道德观念重要得多。闻俊卿对封建礼教的蔑视,还表现在她对景小姐的态度上。闻俊卿女扮男装去京城,途中遇见景小姐。景小姐对她顿生倾慕之意,托外公富员外亲自来提亲。闻俊卿推辞不得,忽发奇想: “我不若权且应承,定下在这里。他日作成了杜子中,岂不为妙?”随即解下魏撰之给她的定情物羊脂玉闹妆,作为她替杜子中保媒的信物。待嫁的女子为男友做媒,在封建社会中已是奇事,闻俊卿轻易把自己的定情物送给别人,更不符合封建礼教。在闻俊卿心目中,封建婚姻制度并不那么神圣,她的婚姻观念已经具有某种现代意识了。

  闻俊卿身上所体现的个性解放思想,婚姻自主仅是一个方面,她还有不让须眉的才干和胆识,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努力实现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的价值。她到学堂读书,一考就进了学,做了秀才。她出入官府,应付自如,人们都把她认作男子。父亲受屈下狱,她到处打点,并去京城上本诉冤。父亲顾虑路途遥远,路上诸多不便,她说: “自古多称缇萦救父,以为美谈。他也是个女子。况且孩儿男装已久,游庠已过,一向算在丈夫之列,有甚去不得?虽是路途遥远,孩儿弓矢可以防身。倘有甚么人盘问,凭着胸中见识,也支持得他过,不足为虑。”闻俊卿和杜子中从京城回家,路上遇见盗贼,她胸有成竹地说: “你们只管前走,我在此对付他。”一箭就将盗贼射落马下。闻俊卿丝毫没有封建社会妇女常有的自卑和怯懦,也不满足于做一个“女中丈夫”,自豪地宣称: “一向算在丈夫之列”,要做真正的“大丈夫”。在她看来,女子的见识和才能与男子没有什么两样,因而她的举动行为自信果敢,比以往同类的妇女形象更带有“丈夫气”。

  闻俊卿的形象体现了与传统不同的审美观念。中国古代文学在塑造妇女形象时,大都以娴静温柔、端庄稳重为美,《木兰诗》写木兰征战沙场十数载,确是巾帼英雄,但仍不失女儿本色,最后用“当户理红妆,对镜贴花黄”两句诗给木兰形象加上些“脂粉气”。闻俊卿却绝少

  脂粉气”,她快人快语,想到就说,说到就做,而她所想所做之事,都是封建社会中寻常女子不敢想不敢做的。闻俊卿带有浪漫色彩的豪迈奔放性格,是她追求个性自由思想的自然流露。话本小说《快嘴李翠莲》中李翠莲也是一个不受羁缚,敢想敢说的妇女形象,但由于作者没有摆脱传统的审美观念,用调侃讥笑的笔调去刻画这个人物形象,所以这个人物给人滑稽可笑的感觉。闻俊卿的言行举动同样大胆热辣,却充分展现出人物的性格美,使读者感到亲切可爱。闻俊卿这一形象,既有鲜明的个性,又有丰富复杂的思想感情。小说比较注意揭示人物的思想活动,暴露人物的内心矛盾。闻俊卿与魏撰之订约后,既喜欢又遗憾的心理;她为杜子中与景小姐定亲时无可奈何又自鸣得意的心情;她和杜子中交欢后既满足又内疚的感觉,都描绘得十分细致生动,准确地刻画了她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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