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警察〔斯里兰卡〕古纳瓦尔特那
“抓小偷……抓小偷……快来人哪!……”突然,隔壁人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左邻右舍闻声后,纷纷赶到出事地点。站在门边往里面瞧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被人打翻在地,一人掐着脖子,一人骑在身上,使他半点动弹不得。英雄难找用武之地,值此机会,谁不想大显一番身手?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口吐秽言,推开人群冲杀上去。此刻,房东老板正在蔬菜店里营业。得知消息后,他立刻派人去报告了警察局。想到自己多年来被盗的失物今天终于有了追查的线索,老板顿时喜出望外,乐上眉梢。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有人在门口向老板报告说。
“啊……真的来啦?……是不是那位赛桑老爷?……”老板急切问道。其实,他心中早就有数,这类公务一般都由这位老总亲自出马处理。说话间,只见赛桑老爷手提警棍,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来,他身材魁梧,仪表威严,一副军人气派。老板急忙在伙计耳边低语了几句。不料这个家伙不识时务,竟然当场讨价还价起来。
“赏钱以后不能要吗?还不给我快去店里取钱!”老板顿时把他训斥了一顿。
“赶快给我住手!有我赛桑老爷在此,料他不敢逃跑!”警察冲着两个擒贼的好汉大声喝道。小偷从地上慢慢爬起,两眼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怎么样,小伙子,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警官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同时摆出一副护法天神的威严架势。
“你叫什么名字?”警官接着审问道。
“江特拉达沙。”
“老家在何处?”
“盖格莱。”
“这么说,你的职业就是偷盗!是不是?”说着,警官伸出巨掌,一把抓住小偷的脖子,使劲往上一提。小偷一声惨叫,顿时两脚离地,像倒提的鸭子般痛苦地挣扎着。
“怎么样,这种滋味好受吗?现在总该知道我赛桑老爷的厉害了吧?”警官威严地说道。
“老板,你看见没有,对待这种罪犯根本不用讲人道!他们应该统统处以绞刑!把这种人关进监狱,真是太便宜了他们!我们这个国家治安所以糟糕,还不都坏在这帮畜生手里,上个礼拜,俱乐部又出了事情,你们都听说了没有?那位大名鼎鼎的'白面大王'一时麻痹大意,将五千卢比随手放进抽屉就去喝茶。谁知不出一支烟的功夫,钱就被人盗了。他妈的,手脚这么快,这是谁干的呢!出事以后,不仅老板倒霉,连他妈的我都受到损失。那天我本该到手的二百卢比外快,结果一直拖了三天才拿到,你说气人不气人?……这帮小偷,简直都不是人!抓住以后,你怎么拷打,就是贼性不改,真是岂有此理!……”警官满腔怒火地说道。
“喂,小子,快给我从实招来!你溜到此地想干什么来着?是不是想偷老板的大衣?……喔,谢天谢地,幸亏大衣今天没挂在原处,不然准会不翼而飞。”
“警官老爷,我冤枉啊!我是来找账房先生借钱回家探亲的。谁知来了以后,才知他早已辞职不干了。我正想找人打听他的下落,不料就被这两个人抓住按倒在地打了一顿。我是个清白的人,这辈子从没偷过别人的东西。”
“大家听见没有?好一个清白规矩的正人君子!想不到你倒挺会演戏。我看那俱乐部的五千卢比准是你这小子偷的!”警官说着朝他当胸一拳。小偷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
“臭小子,放明白点,我赛桑老爷不是好惹的!睁开狗眼瞧瞧,我身上这根皮带不是吃素的,它专爱招待你们这帮畜生”!警官说着说着,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他二话没说,对着小偷就是一阵劈头盖脑地毒打。小偷气息奄奄地瘫在地上。警官精疲力尽地倒在椅子里,抓起报纸使劲扇着凉风。老板急忙端酒送到警官面前。
“唉,老板,不瞒你说,我有些不中用啦。想当年,我单槍匹马连续执行好几个小时的任务,从不知道什么叫累。可是现在,怎么一动就出汗呢,也许人真的上了岁数吧?”警官一边喝酒,一边感慨地说。
“我经常怀念我的黄金时代,那时我年轻力壮,在怒瓦勒爱里亚供职。当时的警察局一律由白人掌权,威风极啦。什么案子一到我们手中,一办就成,真是痛快!”记得那是二十年代,我们局里负责处理一件偷盗案件。说是偷盗,其实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只是老板放在抽屉里的一千卢比找不着了。当时大家都怀疑是铺子里的一个伙计干的。于是,他们就盘问那个伙计。不料这家伙一口咬定:'没拿!'“最后没有办法,就由我出面处理……我来到店里,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死死顶在墙上痛打了一顿,尔后警告说:再敢胡说钱是老板自己拿的,就把他当场打死!这时,店里有人给他家里发了电报,叫他们火速赶来。老太婆一进门就大喊大叫:'别打我儿子!别打我儿子!'此时正赶在我火头上,上去就扇了老婆子一个耳光。
“老头一看事情不妙,便偷偷塞给我五十卢比。这怕什么?我有什么就说什么,用不着瞒人。这时不知怎么搞的,我突然可怜起那个小子来。于是就停止拷打,勒令他写了一张私拿巨款的口供,暂时将他放了。老板拿着供词向法院起了诉。不料没过几天,这笔钱老板在另一个抽屉里找着了。于是,原告收回告诉。那小子算是白挨了一顿毒打。不过,这件事怪就怪那个老板,怎么忘性那么大呢?可怜那个倒霉的小伙计,在医院里一直躺了两个多月。
“我今天所以重提这些往事,无非是想证明:我当年并不是一个无用之辈!那时上级派我执行再艰巨的任务,我身体完全顶得下来。可是现在,只动手打了几下,就感到浑身酸痛。这是怎么啦!莫非我真的得了该死的风湿病?”警官一边说话,一边把瓶中剩下的酒全部倒入自己怀中。
“老总,您看这个家伙现在怎么处理?他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偷走,不知能不能去打官司?要不,先把他抓起来,等以后再说,这样行吗?”老板十分为难地问道。
“那就随你便!不过要想起诉,就得有确实的证据。哪怕一张钞票或是一只戒指都行。不然的话,就把他放了算啦。其实,现在不打官司也没什么,反正他已够受的啦!”警官回答说。
“喂,臭小子,还不给我快滚!”他飞起一脚,将那倒霉的家伙踢出门去。
“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吧!老板,我该告辞了。怎么样,最近市场上橘子还新鲜吗?要有好的,别忘了送几个来尝尝!你瞧,我的手臂现在还一个劲地发酸呢。”
警官挥动几下臂膀,尔后仰首阔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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