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②,日夜东流无歇时。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鱼玄机 《赠邻女》),这两句诗炽热滚烫,犹如天边滚来的火云,要烧毁男女之间不平等的防线;这诗震聋发聩,犹如林中射出的响箭,要射穿负心男子的黑心肠。如果说这首诗是作者爱与恨的变奏曲,是被侮辱女性对负心郎控诉的最强音,那么,《江陵愁望寄子安》则是鱼玄机被李亿遗弃之后,回忆往昔缠绵之情的袅袅余音,抑或是爱的长河中,激流拐弯留下的瞬间的回忆。
此诗是鱼玄机被李亿遗弃后,乘船从汉水东下漫游江陵时写的。关于诗题,《万首绝句》作 《江陵愁望有寄》,《唐女诗人集三种》作 《江陵愁望寄子安》,尽管题目有所不同,但都有 “愁望”两字,因此,仔细玩味这首诗,这两字作为诗的题扣,是比较重要的字眼。
一、二句以江陵秋景言愁情,隐晦曲折。江陵地处汉水南岸,一年四季,草木茂盛,作者借景言愁,不选用别的乔木,诸如柳絮杨花作为写景对象,而选用枫树,这可能与枫叶能引起人们相思之情有关系吧! 当然我们无权指责作者应写什么,不应写什么,枫叶朝阳似火,夕阳如血,它的形状犹如少女伸出的红酥手,在微风中摇曳晃动,逗引出人的无限情思。然而,这里 “千枝复万枝”的枫叶,它绝没有在暮色中给人留下美如图画、悦心怡情的感觉,犹如《楚辞·招魂》: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它给人留下的只是 “伤春心”,其中凝聚着许多 “愁”。二句“江桥掩映暮帆迟”,紧承上句写景,暮色苍茫中,江映着桥,桥衬着江,从远处驶过的千帆,也许是渔夫打鱼满载而归,也许是少女倚船而望,等候心上人。然而,作者此时已被李亿遗弃,等候何人?盼望什么?自己一往情深,化作东流之水,在别人感到“夕阳无限好”的黄昏,自己却感到暮帆游动得太慢,好像装了许多愁而载不动,这岂能让作者不 “愁”?不心里凄凉?
三、四句以景喻情,明快畅达。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鱼玄机虽被李亿遗弃,但在这次离长安、游江陵之举中,对李亿仍怀有旧情,还没有发展到愤恨交加的地步。因此,作者此时的心情,可能还寄希望于未来的和好团聚。鉴于此,作者在后两句对李亿没有再发怨气,而是极尽夸张之能事,倾吐了自己愁之深广,有如长江中的滚滚波涛,日夜东流,永不停歇。未二句即景为喻,表现作者当时的绵绵愁绪,比喻贴切,抒情明快。
这首诗在艺术上颇具特色,全诗以景言情,紧扣“愁”字,一、二句隐晦曲折,饶有情致。三、四句明朗奔放,一吐为快。显得诗的主题明确,意境深厚。故徐献忠曰: “其(鱼玄机)诗婉蒨悲凄,有风人之调。” (《唐诗品》 )仔细品之,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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