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西风兴,月冷露华凝。
思君秋夜长,一夜魂九升。
二月东风来,草拆花心开。
思君春日迟,一日肠九回。
妾住洛桥北,君住洛桥南。
十五即相识,今年二十三。
有如女萝草,生在松之侧。
蔓短枝苦高,萦回上不得。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白居易这首《长相思》描写的是一位少女对所爱慕的人的相思之情。
“九月西风兴,月冷露华凝。思君秋夜长,一夜魂九升”写的是秋夜相思之苦。西风、冷月、霜露这些诗语所造成的意象有力衬托了相思之苦。由秋入春,相思之情不减。“二月东风来,草拆花心开。思君春日迟,一日肠九回。”表明自秋至春,一年四季长相思。《长恨歌》中有句:“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所说是春与秋,笔法正相同,都是表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不管是温暖的春天花开之日,还是寒冷的霜风秋雨的月夜之时,梦魂萦绕辗转反侧,相思之情深切。在描绘了相思之情的深远久长之后,便以更明确口吻作自我身世介绍:“妾住洛桥北,君住洛桥南”。这里洛桥难以指实,或亦不必指实,只是表明这位少女与君住的不远。“十五即相识,今年二十三”。不仅住处相近,相识亦很早,已有八年之久了,为什么没有结合,至今还在苦苦相思呢?接下去的“有如女萝草,生在松之侧。蔓短枝苦高,萦回上不得”交待了原因,原来是门第身分差别太悬殊,就象松树下的女萝草,虽然有心攀援缠绕而上,但可惜“蔓短”而松树枝又很高,“萦回上不得”。以形象的比喻点出了二者不能结合的原因,那么,是不是就此罢休了,没有,仍然从秋夜到春日在长相思。而且,还发出了充满一片痴情的祝愿:“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听人说人要是有一个美好愿望,只要这个愿望真诚至极,就会感动上天,上天就能成全,使之成功,所以她才长相思,并且发出:“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这是多么美好的心愿! 这自然很容易联想到《长恨歌》中名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二者几乎雷同。
诗中,二十三岁少女仍未婚配,还在至诚地祝愿,痴情地相思。十五岁时那相识的“君”,真可以说是纯真爱情的自然流露,那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难以逾越的障碍究竟是什么呢?不能不令人深思! 白居易自己结婚很晚,早年曾同“东邻女”有过交往,东邻女曾赠他一双绣花鞋,发出愿如同这双鞋那样出入皆成双的愿望。白居易在《感情》一诗中说:“中庭晒服玩,忽见故乡履。昔赠我者谁,东邻婵娟子。因思赠时语,特用结终始。永愿如履綦,双行复双止。”当然白氏同东邻女并未结成百年之好,所以最后发出“人只履犹双,何曾得相似,可嗟复可惜”的感慨。莫非长相思中的少女就是当年赠给白氏绣鞋的东邻女?不管是与不是,《长相思》中少女对爱情的执着追求却有着普遍意义,令人感动不已。白居易以通俗畅达语句描绘了长相思少女形象,也表现了他对纯真爱情的追求与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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