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午 》

　　1952 黑白片 84分钟

　　美国斯坦利·克雷默制片公司摄制

　　导演： 弗莱德·齐纳曼 编剧：卡尔·福尔曼(根据约翰·肯宁汉的小说《警察徽章》改编) 摄影： 弗洛埃德·克劳斯贝 主要演员：加莱·古柏(饰威尔·凯恩) 托马斯·米契尔(饰乔纳斯·亨德森) 劳埃德·布里奇斯(饰哈维·佩尔) 凯蒂·裘拉杜(饰海伦·拉米雷兹) 格莱丝·凯利(饰艾米·凯恩)

　　本片获1952年美国影艺学院最佳男演员、最佳剪辑、最佳音乐和最佳插曲四项奥斯卡金像奖，纽约影评协会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奖，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最佳男演员、最佳女配角、最佳摄影、最佳配乐四项金球奖

　　【剧情简介】

　　1870年或1875年。人口约400左右的一个西部小镇——海德莱镇。

　　五年前，海德莱镇被弗兰克·米勒匪帮搞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警察局的新任局长威尔·凯恩敢作敢为，他在五六个副手的帮助下，一举挫败了米勒匪帮，并由镇法院以杀人罪判处弗兰克·米勒绞刑。但他在州府的有势力的朋友救了他，改判无期徒刑。海德莱镇此后治安情况大为改善，人民安居乐业。五年后一个骄阳如火的夏日，上午10点40分，任期届满的凯恩警长刚在法庭上举行完婚礼，准备偕同妻子艾米登上马车离镇他去。这时火车站长赶来报告，他接到电报说米勒已被假释出狱，将乘火车于正午到达本镇，米勒的三个同伙本·米勒(弗兰克的兄弟)、詹姆斯·皮尔斯和杰克·科尔贝已在车站等候。正在马车边为凯恩夫妇送行的法官珀西·梅特里克、市政管理委员会委员乔纳斯·亨德森、威廉·富勒和马丁·豪等人意识到米勒一伙来势不善，便急忙催促凯恩夫妇速速启程。

　　凯恩驾车离镇不远便调转马头返回。他的责任心和荣誉感不允许他临阵脱逃。当年和他一起剿匪的副手们虽已星散，但他坚信曾受惠于他的镇民们会挺身而出和他一起对付匪帮的。艾米担心丈夫的安全，不同意他去冒无谓的危险，在劝阻无效的情况下，愤然离去，准备只身乘火车返回老家。

　　从10点50分到正午12点火车到站为止的70分钟里，凯恩经历了一次使他感到无比痛苦的人生考验：他完全未曾料到，全镇居民在生死关头竟然抛弃了他。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愿意和他一起抗击匪帮的人。

　　曾批准判处弗兰克·米勒绞刑的法官梅特里尼已急匆匆地打点好行装，准备远走他乡。他对凯恩说，历史的经验告诉他，群众是随风倒的，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没有人会挺身而出。

　　凯恩的副手和朋友哈维·佩尔正在和情妇海伦·拉米雷兹寻欢作乐。他虽已取代凯恩成为海伦的情夫，但总感到海伦似乎未忘旧情;再加上他野心勃勃，满以为凯恩走后他能当上警察局长，结果发现凯恩并没有荐举他，为此而愤愤不平。他听说凯恩去而复回，便去找他作交易，提出以凯恩保举他继任局长为条件，才能助他一臂之力。凯恩拒绝了他的要求，哈维恼羞成怒，用武力逼他离镇。两人大打一场，以哈维被击昏告终。

　　曾长年担任治安官员的马丁·豪劝凯恩火速离开，免遭不测。狡猾的富勒则干脆躲藏在家，避而不见。

　　凯恩在教堂里找到了亨德森。亨德森请教友们发表意见，人们一致认为不宜发生杀人暴行。亨德森总结说，米勒一伙是来找凯恩复仇的，因此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凯恩赶快离开，以免贻祸镇民。

　　凯恩到男人们光顾的酒店去寻找帮助。他在门口就听见酒店老板在向大伙说，他敢打赌，弗兰克·米勒下车五分钟后凯恩就得死。凯恩在盛怒下打了酒店老板，但发现他在男人们那里所能得到的至多是廉价的同情。

　　凯恩想起海伦曾是米勒的情妇，他担心米勒回来后会找她麻烦，便去劝她火速离开。他在海伦所住的旅店里遇见了在那里等车的艾米。旅店职员向艾米透露了凯恩和海伦的风流往事，使艾米大起疑窦，认为丈夫是因为舍不下海伦才不肯离镇的。等凯恩离去后，艾米去找海伦。海伦告诉她，她跟凯恩已一年多不说话了，现在她已整理好行装，准备搭正午的火车永远离开此地。两个女人言归于好，决定一起去火车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午12点即将来临。凯恩唯一能找到的一个副手赫布·倍克尔听说本镇无人肯帮助凯恩，也决定不干了。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尖叫声，凯恩毅然写下一纸“最后遗嘱”，大步向火车站走去。

　　大街上空无一人。当弗兰克·米勒等四人发现凯恩时，一场激烈的枪战开始了。

　　已经登上火车的艾米听到枪声，不由自主地跳起身来，下车奔向大街。凯恩已经击毙了本·米勒，但在弗兰克·米勒三人的追击下，在退入一个马厩后陷入了交叉火网，情况十分危急。米勒纵火焚烧马厩，迫使凯恩躲进酒店。艾米奔进凯恩的办公室，拿起一支枪击毙了正在夹击凯恩的皮尔斯，但不幸被米勒抓住，作为人质去胁迫凯恩就范。这时凯恩已击毙科尔贝，面对米勒的威胁，他巧妙地躲过向他射来的子弹，乘艾米奋力挣脱的一刹那，击毙了弗兰克·米勒。

　　人群开始拥上街面，默默地看着凯恩和艾米。凯恩满心厌恶地摘下胸前的警察徽章，扔在土堆上。他搀扶着艾米，登上马车，头也不回地驰出了海德莱镇。

　　【鉴赏】

　　《正午》是一部备受西方影评界赞誉的经典西部片。美国影评家菲利浦·哈尔东称它是“一部第一流的西部片，堪与《关山飞渡》媲美。由于它的明晰的主题、重大的社会意义和高度的娱乐价值，它在任何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另一位美国影评家詹姆斯·威尔什也认为，“《正午》肯定是一部经典作品，其重要意义在于齐纳曼的写实风格把西部片这一类型作了彻底的改造。它摒弃了西部片的风格化的和神话式的传统，开创了‘心理’西部片的先河，代表了齐纳曼的最卓越成就之一。”

　　从《正午》的故事情节、人物配置和形象图谱来看，它并未抛弃西部片类型的应有程式：为蛮荒的西部带来法律和秩序的警长，浑身是胆的英雄在六响枪的弹雨中救出美人，作为人性弱点象征的道德败坏的小市民，荒凉的西部草原和刚通火车、只有一条大街的西部城镇，貌似强大的邪恶终被背水而战的正义所制服，以及牛仔裤、宽边帽、短枪、子弹带、篷马车等不可或缺的道具等等。然而，《正午》的创作者们给这些程式注入了丰富的心理内容，并改变了西部片传统的浪漫结局。对于凯恩警长来说，他主要经历的是一场激烈的道德战争。当他赶回小镇时，他在心理上是平衡的，因为他战胜了自己的懦怯，克服了恐惧，同时深信五年来深受他的保卫之恩的镇民们无疑会热烈欢迎并支持他重返战场。梅特里克给他讲的历史故事——“公元前5世纪，雅典公民饱受暴君的蹂躏，后来设法罢黜并放逐了那位暴君。可是，当他几年以后领着外国雇佣军打回来的时候，不仅打开城门欢迎他的是那帮公民，而且在立法政府的官员们被处死时在一旁围观的也是他们。”——对他丝毫不起作用。对梅特里克的出逃他只是表示谅解。市政管理委员会的委员们给他碰的钉子也不足以引起他的心理紊乱。上了年纪的人当然会害怕暴力行为的。真正使凯恩陷入痛苦和绝望的是哈维和以哈维为代表的那些精壮的男人们。凯恩具有强者难以避免的弱点：忽略与自己共事的弱者由于自卑而产生的嫉妒和愤懑。当哈维向他抱怨他耿耿于怀的那件事时，凯恩不禁感到震惊。凯恩无法理解这种幻想出来的感情纠葛和自不量力的奢望，更无法容忍以此作为合作的条件。如果负有治安责任的现役警察和身强力壮的男人们都对正在迫近的邪恶势力无动于衷，甚至准备委曲求全(酒店老板声称店里的顾客都是“弗兰克的朋友”，旅店职员在为弗兰克准备最好的房间)，凯恩真是感到伤心绝望了。当他写好“最后遗嘱”，神情疲惫地走出办公室时，这位“西部英雄”的迎敌场面是完全违反西部片类型的神话传统的。这实际上是一位已被邪恶势力彻底击败的“西部英雄”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向死亡。

　　和传统的西部片不同的是凯恩的结局。他的胜利完全是出于侥幸，是一次没有人敢于上来祝贺的胜利。匪徒被消灭了，但社会冲突反而加剧了。表面上，他的英勇行动似乎拯救了这个小镇，在道德意义上却加深了全体镇民的羞耻与屈辱。英雄没有跟向他欢呼的居民们挥手告别，神采飞扬地拥着心爱的美人跃上骏马，而是心中充满了厌恶，扔掉了警察徽章，在飞驰而去的马车上没有回头看一眼。

　　《正午》在时间结构上还有一个被广泛谈论的特点：故事的时间长度与影片的长度(也就是实际时间长度)是基本相合的。故事开始时是上午10点40分，然后在故事的展开过程中，直到正午12点响起火车的汽笛声为止，总共出现了17个片中人物看钟的插入镜头，按实际时间进程向观众显示时间。载着弗兰克的火车将于正午12点到站，而凯恩是从10点50分开始在镇上到处奔跑寻找帮手的。每一分钟的消逝都意味着死亡的进一步迫近。钟面上时针毫不容情的移动便起着造成强烈悬念的作用，同时也加强了观众的现身感。最后一次报时是插入警察局长办公室的挂钟，时间是12点差2分。凯恩刚写完“最后遗嘱”，人们可以在一片寂静中听到时钟的响亮的滴答声。接着便响起了火车的汽笛声，它延续不断地进入14个不同空间的短镜头，仿佛全镇的人在刹那间都被纳入了这个可怕的、被听觉化了的时刻。整个枪战过程中不再出现看钟或看表的镜头，凯恩登车离去时，也没有任何人看钟，这足以证明时间重合的技巧在影片里绝非耍小聪明的效果而已。

　　《正午》作为一部“心理”西部片，演员——主要是扮演凯恩警长的加莱·古柏——的作用当然是不容忽视的。古柏因主演《正午》而获得了最佳男演员金像奖，而且正是由于这次成功使当时年纪已逾五旬、有病在身、几乎一蹶不振的古柏重振雄风。其实，当克雷默开始组织演员班子时，他心目中的威尔·凯恩一角是要由马龙·白兰度或蒙哥马利·克立夫特来担任的。他也考虑过查尔斯·赫斯顿。但是，《正午》的主要投资人(一个经营莴苣种植的巨商)却坚持要古柏。他威胁说，如果不聘请古柏，他将收回资金。于是剧本被送到了古柏手里。古柏说，他虽然有病，但还是接了剧本，因为它表现的主题是他父亲一直教导他的思想：执行法律，人人有责。齐纳曼也曾在一次记者采访时说，“古柏的腿病常常发作，有时候使他感到很苦恼。这使他难以演出和劳埃德·布里奇斯(哈维)打斗的那场戏。但他仍坚持在相当艰难的条件下长时间地全力投入拍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用了31个工作日便拍完了全片。从来没有因为他而耽误过工作。他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健康情况都不错，只是在拍完后两三个月，他病倒了。”齐纳曼还说：“他确实显得面容憔悴，郁郁不乐，但这正是角色所要求的，尽管这违反了男主角必须永远显得英俊潇洒这条至今有效的不成文规定。我们只给古柏化了最低限度的妆，这在当时也许是件新鲜事。古柏看来绝对符合这个角色的要求，由他来扮演凯恩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和古柏过去扮演过的许多角色相比，他在演凯恩时显得最为自然。他的步姿僵直，给人以步履艰难之感。他的双臂极少摆动。他没有长篇的台词。他的表演全部是用短镜头组接起来的。这既符合齐纳曼的创作意图，也比较适应古柏的身体状况，而在观众(包括金像奖的投票者们)眼里则是出类拔萃的绝佳表演。

　　最后还应当提到德米特里·蒂奥姆金的音乐。他那首闻名遐迩的《正午谣受到了普遍的赞扬，并且成为五六十年代美国西部片竞相仿效的对象。这首歌出现在片中的每一个关键时刻，起着主旋律的作用，并且同时钟的主题紧密配合，加强了影片的统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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