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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主要剧情内容简介及赏析

2021-01-20 16:58:42

  《似水流年》

  1984 彩色片 90分钟 香港青鸟电影制片有限公司/泰极电影有限公司联合摄制导演:严浩 编制:孔良 摄影:潘行生 主要演员:斯琴高娃 (饰阿珍) 顾美华 (饰朱姗姗) 谢伟雄 (饰孝松) 本片获1985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女主角、最佳新人、最佳美术指导六项奖


 

  【剧情简介】

  春雨濛濛,一辆长途班车在岭南一条红黄色的公路上,颠簸着开来。车内坐着一位中年香港妇女,她眼神茫然,满脸忧伤之色。她叫姗姗,在海外漂泊多年,在事业、婚姻上都不顺利,与妹妹也闹了遗产纠纷。这次是因奶奶去世回大陆奔丧的。

  田野上的泥泞小路。姗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推车的中年男子叫孝松,是姗姗青梅竹马的好友。孝松接了姗姗,一边聊天一边推着她往村里走,道路越来越泥泞,姗姗索性跳下来。他们并肩走着,目光偶尔相遇,都有点不好意思。孝松告诉姗姗自己有了一个孩子,妻子阿珍是小学校长,今天去县上领奖,所以没来接她。姗姗意识到孝松语气中对生活的满足感。

  姗姗在忠叔的陪同下走进年久失修的祖屋。她看见挂在墙上的镜框。奶奶遗照放在中央,旁边是一连串爸爸的生活照。她的眼光不敢久留。在屋角她发现一只小藤箱。打开积满灰尘的箱盖,里面尽是她还是小女孩时用过的东西,还有一只与孝松等童年朋友玩过的纸蝴蝶的竹架。姗姗感慨良深,她坐在古旧的梳妆台前,提笔给妹妹写信: 我现在回到了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走出去,走回来,已经20年,但我一回头,就好像看见你仍睡在我背上。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亲姐妹有什么话不好说,非得闹官司呢……

  姗姗见到了领奖回来的阿珍。她们沉浸在童年的友情之中。一个晚间,姗姗与阿珍谈心。她们搂抱着,似乎又回到20年前。阿珍突然发问:“姗,请问你爱人的尊姓大名?”姗姗大笑:“我爱人没有! 老公也没有!”她又用夸张的动作搂一下阿珍:“能这样的男朋友不止一个。”阿珍大惊:“都这个年纪了,你不要家庭,不要孩子啦?”姗姗一下沉默了,满眼泪水,之后,竟委屈地抽泣起来。

  阿珍下班回家,发现丈夫在用姗姗送的猪肉干包装纸折叠花蝴蝶,她一下有了醋意:“一张花纸就迷住你啦,我看她对你影响可不小啊!青梅竹马啰!”孝松尴尬地苦笑:“我们三个都是青梅竹马嘛!”他赶紧将纸品掷于地上:“以后不剪就是了”。阿珍见丈夫讨饶了,便不再说什么,疲乏地坐下。

  姗姗告诉阿珍,自己堕过两次胎:“第一次不小心。三个月了,孩子拉出来,血糊糊的一块,我好难受,像杀了个亲人似的。第二次跟另一个人又有了……”听得阿珍一阵阵发冷。姗姗羡慕阿珍生活的安乐,阿珍也叹息地说:“安乐?不过,有时候又觉得安乐得像菜里没放盐一样。”

  阿珍开始同情姗姗,她对孝松说:“姗姗真可怜,在外面不好过。”有意让孝松单独去安慰她。孝松走进里屋直楞楞地像背书一样对姗姗说:“姗姗,你在外边的遭遇是很不幸的,我和阿珍表示同情。请你不要灰心丧气,这里的大门是永远为你敞开的,欢迎你随时回来……”姗姗受不了这样的安慰,一推门,出去了。

  姗姗出资和阿珍一起带着家乡小学的学生到广州城里参观。孩子们第一次进大城市,又好奇,又兴奋。阿珍陪着姗姗住在大酒店。谈话中,姗姗知道是阿珍让孝松来安慰自己的,更觉得伤了自尊,她不服气地说:“你别搞错了,我不是来讨男人安慰的。我不是男人养的!每个铜板都是我自己赚来的!现在不是男人挑我,是我挑男人哪!你生活太淡,把我当盐哪?”阿珍也生气了。姗姗又缓和下来,忙着给阿珍化妆、拍照。一张漂亮的照片出来了,阿珍却赌气离开了酒店,与学生去住招待所。姗姗并不留她。

  阿珍看见姗姗给孝松买的水鞋,有意奚落孝松,终于激得这个老实汉子发了脾气,竟说出了“离婚”这个词,且一推门离家出走了。吓得阿珍一下哭了。这时家里的良种猪又跑了,她打着手电哭着跑出门,不知是去找孝松,还是找猪。正当她在半道上向忠叔哭诉时,孝松抱了母猪回来了。阿珍擦把眼泪,赶紧跟着丈夫进了屋。

  唐公、汉公是一对孪生兄弟,年轻时跑到海外打工,如今90多岁,叶落归根回来定居,还在家乡盖起了新楼。年近古稀的超伯在香港生活了几十年,宁愿终老故乡,也不愿当移民。超伯得病死去了,姗姗和全村人一起参加了他的葬礼。人们默默向归去的老人致礼,神情悲切。仿佛听到超伯时常讲的话:“落叶归根,死也瞑目!”

  姗姗与妹妹的矛盾并没有缓解。妹妹在电话中依然语言尖利。姗姗好伤心。她在睡梦中见到奶奶。姗姗大叫了一声“奶奶”,满脸泪痕,走出屋门。在鱼塘边,碰到忠叔正提着马灯巡塘,便诉说了自己的梦。忠叔平和地说:“噢,我常见的。也常见你爸。”又笑笑道:“好人是不会死的。”

  姗姗要返回香港了。在渡口,阿珍来向姗姗送行,船来了,阿珍伸出了手:“孝松要抢插,不能来送你。”姗姗让阿珍趁年轻带孝松去广州玩玩:“再不去就变老太婆了!”阿珍笑着说:“我变老太婆,你也是老太婆啦!”姗姗乜斜她一眼:“那你就放心啰!”

  两人都笑了,笑后又沉默起来。阿珍突然哭了。姗姗鼻子一酸,也想流泪,但终于忍住了,她缓缓地转过身,走向渡船……

  【鉴赏】

  《似水流年》于1984年出现在商业片泛滥成灾的香港,一下便轰动影坛。它一扫多数港片的低俗之气,以古朴的潮汕乡土味,耐人回味的普通人物的情感撞击,清新自然的表演风格,受到影圈内外的一致称赞,以至囊括1985年香港电影金像奖六项大奖。

  本片的故事十分简单。叙述一名叫姗姗的香港女子,回故乡汕头奔丧的简单历程,其主要情节除了拜祭她的祖母,就是叙述她与自己青梅竹马过的一对夫妇的短暂相处。然而,影片的内涵却非常丰富。创作者写的似乎是生活的一角,时间的一瞬,却是把它放在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的历史背景中来展现的;其主要线索似乎是个人的经历,却是把它编织在众人的经历和社会的网络中来刻画的。于是姗姗的所见所闻所历,便显示了生活和人生的多姿多采,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影片在创作上的突出特点是它在主题表述、情节设置、结构安排等方面的开放性。开放性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不确定性、模糊性。创作者不以简单的说教、直白的判断,去道明是非、因果,而是点到为止,着意于启发观众去联想、思考。比如,女主人公姗姗,从影片中我们直接感受到的只是她的某些人生境遇:她远离慈祥的祖母、熟悉的朋友、想念的故乡,随父去香港;她在香港抚养妹妹出洋留学,到头来,妹妹却在法院控告她贱卖祖传遗产;她经营一个儿童杂志,但销路下跌,趋于倒闭;她有着丰盈的物质生活,有不止一个情人,却充满苦恼,没有一个安定的家……至于姗姗为何有这样的境遇,影片没有去展示,而是让观众自己去填补,去感悟。再如另一个人物阿珍,影片提供给我们的也是片断性的:她是乡村小学的校长,村人尊重她,学生爱戴她,在家里又是主宰,丈夫被她管得服服贴贴。她生活安定、自足,也以此自豪,但有时又觉得平淡无味,“像菜里没放盐”一样。阿珍为何有这样的心境,影片同样没有展示,让观众自己去想象,体味。再如影片中当年坐木筏飘泊海外,而今百岁回乡盖新房的归侨汉公、唐公,叶落归根的超伯,他们在影片中的霎时的心态,也常使我们想得很远很远。这种开放性的创作特点,使影片充满了“弦外之音”,以此激发观众的思索,越过影片中人物个人的经历,触摸到历史、社会、文化和人的生命的底蕴,得到某些哲理性的启示。

  影片在艺术上最具特色的是对于姗姗、孝松、阿珍以及他们之间心理矛盾和情感波澜的细腻刻画。他们三个是儿时的同学,对这次姗姗到来的相聚都是十分珍惜的。阿珍对姗姗不仅寒暖相问,而且对她感情生活的波折备加同情,甚至真诚地愿意姗姗以家人的身份,随时回到故乡来团聚。但是最终,她的心理失衡了。这种失衡不仅有丈夫对姗姗“旧情复萌”后的醋意,有包含着自知不如姗姗年轻、漂亮、有风度而又不肯示弱的嫉妒,更多的是由于她与姗姗之间不同文化心理和伦理观念的冲撞。她们愿意互相接近,彼此慰藉,到头来却产生隔阂,导致错位,尽管她们最后分手告别时又是多么地互相谅解。这种情感的复杂性被充分地展现出来了。影片中的姗姗更以难以名状的情感韵味吸引了我们,她怀着疲倦、厌烦、冷寂、痛楚的失落感,回到充满童年回忆的故土。显示着种种古老文明的家庭、伦理、友谊、爱情和新生一代的希望都温暖着她,但是家乡的人和人情又无法理解她。至于孝松,他的忠厚、老实、真诚,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那种感情上的煎熬、窘迫之状又平添了影片的趣味。而尤为成功的是影片对感情的描写极具中国的民族特色。中国人的感情是含蓄的,含蓄的感情是真挚、深厚、刻骨铭心的。比如影片中的姗姗与孝松之间那几场看风筝、买水鞋的戏表现出来的情感是多么含蓄而又热烈。我们完全感受到了他们确是青梅竹马时的爱伴。几十年过去,仍然深爱着对方;而只不过由于环境的变化,这种爱需要压抑,只能止于友爱而已。同样在孝松与阿珍身上,我们也能窥见这种含蓄而热烈的感情。他们表面并不亲热,还似乎有点冷冰冰,内心是深爱对方的。那场吵架后猪丢失的戏:阿珍手足无措借找猪找丈夫和孝松抱着走失的猪,带着非常内疚的心情回家,把夫妻间的深情写得生动极了。

  这部影片两位女主角的表演如行云流水,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饰演阿珍的斯琴高娃对于人物心态的把握恰到好处,很有层次地表演出了她在思想、感情上的脉络变化,从心灵到行为上的自我矛盾。她在表演上的适度和多色彩,感受上的丰富和细腻,使阿珍这位质朴的现代乡下妇女在银幕上栩栩如生。与斯琴高娃相比,饰演姗姗的顾美华的表演,似乎更自然,更随意,更少有“演”的痕迹。顾美华是一位年过三十,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主妇。导演选中她最初是从形象、气质着眼的。而顾美华入戏以后,却非常准确地掌握了人物的性格基调。尤其在影片中,她常以反色彩的个性出现,渐渐地深入到苦涩的内心世界,使人物显得十分真实而有厚度。这两位演员在香港电影金像奖评选中分别获得最佳女主角、最佳新人奖,是理所当然的事。

  《似水流年》在导演技巧、风格上是经过一番锤炼的。如影片采用散文式的结构方式,围绕着姗姗和阿珍、孝松重逢引起的感情涟漪这一主要的情节系统,设置了众多的旁系统。如幻出的祖母,实出的队长忠叔、小学生阿强与豆妹,港客超伯,归侨汉公、唐公等,它们与主系统之间,犹如陪音与主调,互相衬托,奏响了一曲多声部的乐曲,构成了社会与人生缤纷、壮阔、深沉的画面。而在具体描写感情涟漪时,创作者又采用了轻淡的手法。淡,不是浅,而是把深沉的情感寄寓于表面的轻描淡写之中,更耐人咀嚼。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创作者采用了省略、侧写、以景抒情、比喻、象征等技巧,且用得十分成功。如孝松安慰姗姗那场戏,画面且拍阿珍抱着女儿在天井说故事,屋内隔着一道门帘,只听见孝松朴实的声音,看不见安慰的具体情景,使这场按常规可以制造戏剧高潮的戏,获得了意旨淡远的效果。以景写情的手法在影片中是贯串始终的。其中有两个地方的环境描写,尤为细致。一是在小学校的杂物间。这里堆满了破旧损坏的桌椅、教具。屋外细雨飘零,衔草筑窝的麻雀飞进飞出。屋内空荡、冷落,两个女人在互吐心声。姗姗对阿珍讲述了自己两次堕胎,至今仍孑然一身的遭遇;阿珍也在安慰姗姗的同时,道出自己虽然安乐,又觉得安乐得像菜里没放盐一样的隐蔽心情。这里环境既使银幕上的两个女人感时伤怀的情绪有了触发点,也在意境上使银幕下的观众产生共鸣。另一个地方是白天鹅酒店。这个酒店的套房如此豪华、安静、宜人,但恰恰反衬了姗姗的冷清、孤独,尤其当阿珍离去后,导演拍摄了姗姗独自凭窗远眺的镜头。都市成片的楼群,无边无际,景物给人一种人世苍茫无所依的怅惘之感。至于采用比喻、象征、托物寓意的手法也比比皆是。葱葱的稻田,缓缓的帆影,千年的榕树,铃铃作响的风筝,甚至是黝暗旧屋中飘动的帐幔,奶奶墓边随风卷去的烧尽的箔纸,都溶入了影片中人物的思绪与感情。一些细节和道具,如一只竹篮、一双水鞋、一包肉干、一盒化妆品,经过导演的精心选择、处理,在影片中充满了生活的情趣。像猪肉干的戏,寥寥几个镜头,几句言语,勾画出了四个人的不同心态,显示了创作者借助细节刻画人物的高超技能。这部影片在拍摄上采用的是纪实手法。创作者选用家常琐事构成故事,银幕上满是吃饭、下田、上课、拍照、洗农具等寻常事,它使人感到亲切,勾起了对生活的实感。影片中的镜头,多是中远镜,即使在剧中人的感情最为激动时,也很少用大特写来强化它,更没有回忆、倒叙、闪回等镜头。在音乐上,也服从纪实需要选用没有旋律的电子合成器音乐和无伴奏民歌。所有这一切努力,使影片在整体上达到了风格的和谐与统一,成为香港影坛多年难求的一部艺术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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