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

　　1991 彩色片 113分钟 西班牙埃尔德赛奥电影公司/法国CIBY 2000联合摄制 编导：佩德罗·阿尔莫多瓦 摄影：阿尔弗雷多·马约 主要演员： 维多利亚·阿夫里尔 (饰蕾维卡) 玛丽莎·帕雷德斯 (饰贝吉) 米格尔·博赛 (饰多明格斯法官) 本片获1992年法国电影恺撒奖

      【剧情简介】

　　年轻、美丽的电视播音员蕾维卡坐在马德里机场大厅的角落里，等待着与她分别了已15年之久的母亲从海外归来。此刻，蕾维卡的心情非常复杂，她思绪万千，过去和母亲一起生活的情景又一幕幕地展现在她的脑海……

　　母亲贝吉是位颇有名气的歌唱家，童年的蕾维卡非常崇拜她。贝吉与蕾维卡的父亲离异后，嫁给了建筑师阿尔贝托。阿尔贝托希望贝吉放弃演员生活，成为贤妻良母。为此，他们经常争吵。蕾维卡同情母亲，憎恨继父。一天，蕾维卡将继父阿尔贝托经常服用的提神药换成了安眠药，致使他在驾车时犯困而死于车祸。蕾维卡认为，她这样做是帮助母亲摆脱了阿尔贝托，并从此可以和母亲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但是，贝吉只身去了墨西哥拍电影，把蕾维卡留在了西班牙，而且一去就是十多年。对此，蕾维卡一直耿耿于怀，她爱母亲，也恨母亲。

　　看到光彩照人的母亲贝吉出现在机场大厅，蕾维卡眼含热泪，激动地与母亲拥抱在一起。

　　蕾维卡的丈夫曼努埃尔是电视七台的台长，早年当记者时，曾与贝吉有染，蕾维卡知道此事。当晚，贝吉来到蕾维卡家，与女儿、女婿共进晚餐。吃饭时，蕾维卡佯装去洗手间，其实站在附近偷听母亲与曼努埃尔的对话。当她听到母亲说，此次回来要使女儿幸福时，脸上露出了笑容。饭后，蕾维卡提议去比利亚·罗莎夜总会看演出，因为她的朋友莱塔尔能男扮女装，模仿贝吉演唱。

　　在夜总会里，曼努埃尔趁蕾维卡去帮助莱塔尔卸妆时，向贝吉提出恢复过去的情人关系，并声称要和蕾维卡离婚。贝吉拒绝了他。在化妆室里，莱塔尔与蕾维卡发生了性关系。

　　一个月后，曼努埃尔在自己的别墅里被枪杀。多明格斯法官向当晚曾分别去过别墅的蕾维卡、贝吉及电视台的哑语播音员伊莎贝尔进行调查。伊莎贝尔是晚上8点30分到别墅的，她和曼努埃尔做爱后就走了。贝吉大约是在晚上10点钟去见曼努埃尔。她表示，去别墅的目的是想尽快了结她与曼努埃尔的关系，因为她又被他勾引了。当法官询问蕾维卡时，她流着泪叙述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曼努埃尔提出要和她离婚，为此，他们争吵起来。曼努埃尔为躲避蕾维卡，只身来到别墅。晚上11点钟，她想和曼努埃尔再谈一谈，因而来到了别墅。她发现了丈夫的尸体。三个女人都否认自己枪杀了曼努埃尔。

　　蕾维卡在参加了曼努埃尔的葬礼之后来到电视台。她化好妆后主持晚间新闻联播。当她播到下午为曼努埃尔举行了葬礼这条新闻时，突然放下稿件，讲起曼努埃尔遇害前的情况。蕾维卡十分镇定地对全国观众说：“尽管我还没说出来，但我知道谁是罪犯，那就是我，我杀了他!”蕾维卡的这一举动不仅使电视台的导播惊愕不已，也令正在看电视的贝吉目瞪口呆。多明格斯法官立即打电话给警察局，命令他们去逮捕蕾维卡。

　　两名警察来到电视七台，逮捕了流着泪仍在讲述此事的蕾维卡。

　　蕾维卡被带到了多明格斯法官办公室，但她没有交代详情，也交不出凶器。法官表示愿意帮助她，要求她能与他合作。蕾维卡奇怪地望着这位从不摘下茶色墨镜的年轻法官，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猜不透他为什么要帮助她。蕾维卡被关进了拘留所。

　　晚上，在马德里豪华的玛丽娅·格雷罗大剧院举行贝吉回国后的首场演出。剧场内座无虚席，穿着晚礼服的贝吉站在舞台上，她眼里闪着泪花，满怀激情地唱起献给女儿的一首歌。

　　在拘留所的女牢房里，收音机里播放出贝吉如泣如诉的歌声。蕾维卡心乱如麻，她流着眼泪哀求同牢的犯人关上收音机。

　　在法官的劝说下，一天贝吉来探望女儿。蕾维卡激动地向母亲诉说这些年来她心中的感受。她发疯似的向母亲喊叫：“你曾答应我，我们共同享受生活，再也不分开了，可你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对此，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面对女儿的责备，贝吉感到痛苦。突然，她的胸口一阵疼痛，她赶紧掏出药片向嘴里放了一粒。

　　蕾维卡在拘留所的院子中昏倒，医生检查出她怀孕了。蕾维卡得知后感到不知所措。多明格斯法官知道此事后，下令释放了她。蕾维卡刚回到家里，多明格斯法官便找上门。他劝蕾维卡注意身体，并让蕾维卡去夜总会见莱塔尔。

　　当晚，蕾维卡来到比利亚·罗莎夜总会，这时她才发现多明格斯法官与莱塔尔原来是同一个人!当他以法官身份出现时，便戴上假胡须和茶色眼镜。多明格斯认定蕾维卡所怀的孩子是他的，他提出要和蕾维卡结婚。

　　贝吉由于心脏病发作，昏倒在演出舞台上，被送到医院抢救。蕾维卡得知后，立即赶到医院。贝吉明白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让女儿说出曼努埃尔被害的真相。蕾维卡向母亲承认，她在与曼努埃尔争吵时，激怒中枪杀了他。贝吉决定为女儿承担杀人的罪名。她让蕾维卡讲述了枪杀曼努埃尔的详细经过，并让蕾维卡把行凶的手枪给了她。贝吉握住手枪，使枪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她把法官找来，承认自己是杀害曼努埃尔的凶手。贝吉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安详地闭上眼睛。蕾维卡哭着依偎在已停止呼吸的母亲的怀里。

　　【鉴赏】

　　佩德罗·阿尔莫多瓦的第9部影片《高跟鞋》以别具一格，雅俗共赏的方式表现了母女关系、嫉妒、心理畸变等女性世界中存在的种种问题。该片描绘了女性世界中并不温馨的一面。

　　《高跟鞋》向人们讲述了一个不算新奇的故事，不同的是，它将这个讲过千百遍的故事放在了心理分析的轨道之中，使之产生特殊的意义。

　　“爱的缺乏、嫉妒、孤独、受到蔑视等都会导致犯罪。”《高跟鞋》中的女主角蕾维卡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堕落为杀人犯的。在开始部分，编导利用闪回的手法向观众展示了蕾维卡幼年的生存环境。

　　蕾维卡的母亲贝吉是个知名的歌唱家，她与蕾维卡的父亲离异后与建筑师阿尔贝托结婚。阿尔贝托希望贝吉不要再在舞台上抛头露面。阿尔贝托这一角色在西班牙社会中有一定的代表性。阿尔贝托的传统道德观与贝吉不甘寂寞、争取实现自我价值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碰撞，于是，两个人为此不断发生争吵。蕾维卡为了帮助母亲，居然悄悄地把继父常服的提神药换成了安眠药，致使继父死于车祸。

　　十来岁的蕾维卡谋杀了继父。但她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她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在“解救母亲”。童年的蕾维卡的犯罪心态是很简单的，她希望得到母亲的爱，希望母亲带她出国。可是母亲只身去了墨西哥，而且一走竟长达15年。对母亲十分依恋，甚至晚上躺在床上只有听到母亲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在走廊之中才能安然入睡的蕾维卡来说，母亲的举动进一步促使了她的畸变。蕾维卡由对母亲的爱和崇拜转变为对母亲的恨和嫉妒，可以说她是在对母亲的爱与恨的交织中长大。蕾维卡成年后，把母亲看作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她与母亲过去的情人结婚就是向母亲报复的一张王牌。母亲回国后，蕾维卡发现丈夫曼努埃尔对母亲的爱心依旧并提出和自己离婚时，她感到自己又一次被人蔑视，产生了失败的恐惧感。于是，她走向了极端，枪杀了曼努埃尔。蕾维卡的再次犯罪显然与其生存环境有直接的关系，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蕾维卡对杀死曼努埃尔一方面感到自己犯了罪，同时又有一种“满足感”，这种心理的产生缘于向母亲进行报复。

　　阿尔莫多瓦以十分细腻的手法刻画了蕾维卡的复杂情感，让观众了解了蕾维卡走向犯罪的心理因素，进而使观众对她产生可以“理解”或者“同情”的心态。

　　《高跟鞋》中塑造的另一位女性是贝吉。贝吉出身贫寒，她经历了艰辛的努力才成为知名的歌星。因而，她珍惜得来不易的成就，不甘心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在与男人的交往中，她不是强者而是弱者。贝吉的性格及她所处的社会环境决定了她不是个贤妻良母。她离开女儿10多年，没有给予女儿应享受的母爱，无形中她成了导致蕾维卡性格畸变的直接责任者。贝吉在垂危之中，她的母性开始复苏，认识到杀死曼努埃尔的责任不能由蕾维卡一个人承担。于是，她在死前替女儿承担了这一罪责。贝吉头上戴着编导者为她加冕的光环与世长辞。

　　阿尔莫多瓦塑造的母亲，是个有严重性格缺陷的人。贝吉是个既简单又复杂的女性，但是她的内心情感却是丰富的。她爱女儿，可是又没承担母亲的职责。贝吉与好莱坞电影中那种具有自我牺牲精神、忍辱负重、完美的母亲形象有天壤之别。特别是贝吉那种不依靠男人、独立性强的性格给人一种“女性解放”的暗示。同时，这也影射了在西班牙，妇女要想取得事业的成功，就有失去家庭的危险。

　　阿尔莫多瓦多次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不完美”的女性形象，这些人物由于生存环境及自身的问题，使她们有着各种缺陷。如：《我为什么命该如此》的女主角格罗莉娅，《神经近于崩溃的女人》中的佩芭和卢西娅……阿尔莫多瓦影片中的这些人物组成了有缺陷女人的群体，她们集善与恶、正与邪于一身。她们为了情感，神经近于崩溃。她们不是独立的个人，她们的言行受着社会和家庭的支配。从这些影片中可以看出，阿尔莫多瓦试图通过对这些有缺陷的女人性格的塑造，从心理、道德、人性等方面来表现他对女性世界的看法，并表明他的“世上没有为坏而坏”的观点。

　　影片中的多明格斯法官是在本片中占有相当比重的男人，他具有多重人格。当他贴上胡子、戴上墨镜、穿上笔挺的西服时，他是个衣冠楚楚的法官;他换上女装，戴上假发、耳环、假乳房在夜总会模仿贝吉演唱时，化名莱塔尔;在与保拉同居时，他改叫乌戈。在生活中，他在不同场合或不同对象面前有不同的心理与行为的表现。尽管他对蕾维卡解释，他这么做是为了破案，需要创造并扮演自己的角色。但实际上他是迷恋于自己的角色之中，过着一种伪装的生活，甚至在母亲面前也掩盖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在爱上了蕾维卡，并且得知蕾维卡怀了他的孩子之后，他才在蕾维卡面前揭去了“假面”。多明格斯法官所具有的多重人格也是与社会和生存环境有很大关系的。

　　阿尔莫多瓦利用悬念与煽情的手法增强了《高跟鞋》的可视性。当曼努埃尔被杀后(影片没有直接描写曼努埃尔的死，是用从曼努埃尔别墅中传出的枪声代替)，观众自然会在心中产生谁是凶手的疑问。影片将这个悬念处理得时明时暗，一直延续到将近结尾的时候。在影片中，蕾维卡先后四次谈起曼努埃尔的死，也可称为蕾维卡的四次“坦白”。第一次是在曼努埃尔死后的第二天，多明格斯法官传讯了与曼努埃尔之死有关系的三位女性：伊莎贝尔、蕾维卡、贝吉。蕾维卡如同一个受到伤害的羔羊，否认了自己是凶手。第二次是在当天晚上，蕾维卡突然在电视新闻中公开承认自己枪杀了曼努埃尔。但是她回避了作案的细节。第三次，法官安排贝吉来看女儿，蕾维卡激动地对母亲说，她没有杀害丈夫。她在电视上的承认，目的是为了报复。第四次，贝吉病危，蕾维卡向母亲讲述了枪杀曼努埃尔的经过。这四次“坦白”贯穿在影片的始终，不仅构成了悬念，同时还起到了煽情的作用，使观众一步步地了解了蕾维卡的思维轨迹，对她的犯罪心理有了深层的认识，进而对立体地塑造这个人物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高跟鞋》也像阿尔莫多瓦的其他影片一样，吸收了现代广告的艺术手法。他对影片字幕衬底的处理独具一格，由高跟鞋、女人的脚、手枪、摄影机等广告画组成。这些广告画色彩艳丽、鲜明，它们本身就以简洁、生动的广告语汇构成了一个故事，从而突出了主题，即：女性、凶手及与高跟鞋有关系的感情纠葛。

　　在《高跟鞋》中，阿尔莫多瓦较多地运用了“闪回”镜头，对烘托人物难以言传的隐秘心态起了展示的作用。此外，该片的音乐运用也独具匠心，片头出现了如泣如述的小号声及低沉的、震撼人心的鼓声，富有情感的通俗歌曲《想想我》和《一年的爱情》贯穿在影片的始终。影片中的歌曲与故事情节融合在一起，烘托、渲染了人物的内心情感。

　　扮演蕾维卡的女演员维多利亚·阿夫里尔是西班牙家喻户晓的明星，她主演了《情人们》、《捆住我》、《最美丽的夜晚》等影片。她曾荣获柏林电影节和圣塞瓦斯蒂安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并两次获法国恺撒奖。在《高跟鞋》中，阿夫里尔将蕾维卡复杂的心态和让人捉摸不透的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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