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血》

　　1989 彩色片 123分钟 意大利英特尔松影片公司摄制 编导：阿历让德罗·佐杜洛夫斯基 主要演员：艾塞尔·佐杜洛夫斯基 (饰芬尼克斯) 布兰卡·古拉 (饰冈嘉) 盖·斯托克威尔(饰奥高) 本片获1990年巴黎国际科幻片电影节大奖

     【剧情简介】

　　在精神病院，有个名叫芬尼克斯的病人。他胸前刺着雄鹰展翅的文身，本人也如鸟一般，终日蹲在树上，不吃熟食，不说话。芬尼克斯之所以精神失常，是由于童年时代经历了一场噩梦似的家庭悲剧。

　　芬尼克斯的父亲奥高是马戏班班主，会催眠术，在马戏班里表演飞刀。母亲冈嘉有一双撩人的美丽的眼睛，她表演空中飞人。芬尼克斯是小魔术师。他自幼性情孤僻。父母各有各的心事，芬尼克斯惟一的朋友是一个文身女人的养女哑巴艾玛。

　　冈嘉迷信拜物教。她信奉一个名叫奥莉的断臂女神。奥莉生前本是个美丽的少女，一次在反抗两兄弟对她欺凌时被斩去双臂失血而死。人们在她流血的地方挖了一个水池，贮了一池红水，上面盖起教堂，名为“圣血”教堂。当地政府认为这是邪教，下令拆除教堂。两辆推土机把教堂夷为平地。冈嘉带领信徒反对拆教堂不果，把圣像供到自己家中。

　　马戏班里与奥高合作表演“飞刀美女”节目的文身女人是他的情妇。她全身刺满野兽、骷髅、蛇虫、鱼鸟的文身，那是奥高的杰作。冈嘉看见文身女人与丈夫调情，狂怒扑过去。奥高用催眠术使她安静下来并使她得到极大满足。小芬尼克斯看到父母疯狂作乐的情境感到震撼。

　　马戏班的大象鼻子流血死去，大家都像失去伙伴一样十分伤心。他们穿上黑衣，奏着乐，隆重地为大象送葬。可是棺材吊下山沟后，衣衫褴褛的穷人却奔下山去分割象肉拿回家煮来吃。芬尼克斯伤心得掉泪。奥高认为儿子缺乏男子气，在他胸前刺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奥高说：“这样，你就像我一样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一晚，冈嘉正在场地表演空中飞人时从高处望见奥高和文身女人在偷情。她狂呼把她放下，趁混乱之际潜入卧室，把一瓶硝酸泼到奥高下体。奥高疼极，抄起两把飞刀斩下冈嘉双臂，然后自刎。芬尼克斯目睹这可怕的事故，顿时神经失常，被送入精神病院。

　　现在，芬尼克斯已是一个青年，但心理创伤仍未痊愈。医生为了帮助病人克服幽闭证，带一群病人去看电影。当护士忙着去幽会不在病人身边的时候，一个拉皮条的人把他们领到了红灯区，没收了他们的钱，把他们交给一个老妓女。在红灯区，芬尼克斯看见那个害苦他父母的文身女人。

　　芬尼克斯在冈嘉唆使下逃出了精神病院。从此，他成了冈嘉名符其实的左右手，按她的意志行事。他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到红灯区残酷地杀死那个文身女人。

　　现在，没有手的冈嘉有了双手。它们不但能帮她料理生活，而且使她能够重上舞台。母子二人表演一个叫“魔手”的双簧节目，冈嘉在前面朗诵，芬尼克斯涂着红指甲油的双手配合表演。芬尼克斯的手不再属于他自己，它们受冈嘉大脑支配。

　　一个表演色情节目的女人勾引芬尼克斯。芬尼克斯把她催眠后，让她站在飞刀板前供他练习飞刀。冈嘉说这个女人用诱惑来玷污他，令他杀死她。芬尼克斯不忍下手，冈嘉怒喝道：“我是在用我的手!”芬尼克斯一刀扔过去，插在女人胸部。那女人还在催眠状态下，完全没有痛苦的感觉。冈嘉命令芬尼克斯把她唤醒。女人骇然发觉自己胸前插着一把刀，大叫着痛苦死去。母子二人和侏儒仆人把尸体装进一个大口袋运回家，挖个坑埋在后花园。尸体涂上白漆。

　　芬尼克斯看了电影《隐身人》，想学隐形。他到药房买了各种药调制服下，可是拆下裹着脸部的一圈圈纱布，结果并不像电影里那样脸消失了，他的脸依然好好地在脖子上。他很失望。由于服下各种化学药品，他的幻觉加剧了。当产生欲念的时候，他仿佛觉得自己与一条大蟒在搏斗。

　　一个外地剧团到这里巡回演出。剧团有个女大力士，身体硕大无朋，芬尼克斯对她很爱慕。他送给她一支红玫瑰，请她去他家小舞台，单独为她表演魔术。他要把棺材里的木乃伊变成一百只鸽子，这个节目名为“死亡转化为生命”。可是，木乃伊却变成了冈嘉。在冈嘉的催眠下，芬尼克斯杀死了自己爱慕的女人。她的尸体又被涂上白漆埋在后花园。尸体愈来愈多，芬尼克斯被梦魇缠绕，总像看见许多白衣女鬼从地下冒出来。

　　哑女艾玛本是文身女人的摇钱树，在她的奴役下受尽折磨。现在文身女人已死，她回复自由身。一天她偶然在“魔手”的招贴广告上看见冈嘉的名字，找到芬尼克斯。她用手语劝他像老鹰一样飞离这个地方。冈嘉又令芬尼克斯杀死艾玛。芬尼克斯虽然受到催眠，但对艾玛的爱使他产生巨大力量，他终于作了最后了断，把刀刺向冈嘉。艾玛砸了“圣女”神像，烧了祭坛，带领芬尼克斯离开这可怕的家。

　　警察早已包围了这幢房子。芬尼克斯在警察喝令下举起了双手——已经属于他自己的双手。

　　【鉴赏】

　　《圣血》是一部怪诞电影，由拍摄惊世骇俗题材著称的智利导演阿历让德罗·佐杜洛夫斯基自编自导，他的儿子艾塞尔·佐杜洛夫斯基主演。影片曾在戛纳电影节展出并获得巴黎国际科幻片电影节大奖。巴黎国际科幻片电影节规定参赛影片必须是世界各地的科幻片、恐怖片、怪诞片。电影节专门组织这方面的电影回顾展，探讨科幻片、恐怖片、怪诞片的艺术风格、制作技术、社会价值等问题。佐杜洛夫斯基是在听到一件真人真事之后拍的《圣血》。一个心理不正常的男子杀死许多女人，经过长期监禁后他被释放，开始写书。佐杜洛夫斯基与他长谈后萌发了创作此片的想法。

　　这部描写宗教、情欲、死亡的影片贯穿着弗洛伊德学说的观点：人类任何活动都基于人的本能欲望，首先是性的欲望。《圣血》中描绘的罪恶都源自人的欲望。冈嘉的占有欲，奥高的色欲，文身女人的肉欲。芬尼克斯犯罪，除去冈嘉的因素，也有其自身原因。童年时的阴影深深烙在他的脑子里：女人是蛇(文身女人不停地扭动身肢就像一条蛇)，是诱人犯罪的魔鬼。芬尼克斯没有如父亲的期待成为一个雄伟的男子汉，他身体瘦小，性格软弱。每当他内心出现对女性的渴望，就产生幻觉，似乎自己正与一条巨蟒作斗争。这种得不到满足的感受转化为下意识要清除自己所受到的威胁。

　　影片的宗教主题是以《旧约全书》为导向。几个主要人物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是由于违反了“十戒”中的第一戒“除耶和华外不可有别的神”，第二戒“不可雕刻和跪拜偶像”，第六戒“不可杀人”，第七戒“不可奸淫”。冈嘉母子表演的“魔手”节目，以手语表现《圣经》中的《创世纪》：神创造万物，创造了男人和女人，蛇引诱他们吃禁果，结果他们被赶出了伊甸园。对于冈嘉母子来说，蛇的化身就是文身女人，她是这场家庭惨剧的根源。

　　《圣血》以《旧约全书》中《诗篇》里的几行诗作为尾声。它的大意是，一个迷途的罪人向神伸出双手，像枯土渴望雨露一样渴望神给他指明道路。尾声前的一组镜头，是芬尼克斯在警察喝令下神情肃穆地缓缓举起双手，嘴里喃喃自语：“我的手!”这双刚刚回归他自己的手，是一个祈求神指路的迷途罪人的手，也是一个罪人接受人间裁判的手。

　　手，是《圣血》的又一个主角。它既是暴力的对象，又是暴力的主体。冈嘉失去双臂之后，自己成了断臂“圣女”的化身，利用芬尼克斯的手去施行暴力。母子二人的情结完全通过手来表现。涂着红指甲油的儿子的手不仅使母亲能重返舞台，而且使她拥有“自己的”手。芬尼克斯的手能自动完成冈嘉脑子里想到的一切事。冈嘉身上哪处发痒，手会自动去挠;冈嘉想打毛衣，手会自动编织她想要的花样;冈嘉想弹哪首钢琴曲，手会自动去弹。因此，当芬尼克斯对冈嘉令他杀人稍有犹豫的时候，冈嘉大怒：“我是在用我的手!”这双手，已经属于冈嘉所有。直到冈嘉死后，艾玛把红指甲去掉，它才回复为男性的手。

　　作为一部怪诞片，《圣血》首先描绘的是生活里的反常事物。一个被奸杀的女子被人捧为女神并为她盖了教堂;马戏班的大象死去，全体人员穿上丧服为它送葬;女人不穿衣服，而以文身蔽体;心智不全的病人被带去嫖妓;幻想成为隐身人，把各种化学药品灌进自己肚子里;埋葬尸体之前，把她们涂上白漆。其次，对某些情节的处理出人意料。妒忌的妻子惩罚不忠的丈夫，不是用刀，用毒药，而是用硝酸淋他的下体;狂怒的丈夫报复妻子，不是把飞刀扔向她的胸部，而是扔向她的双臂。《圣血》充满各种反常的逆向事情。它们或表现在人物的行为举止上，或表现在人物表达思想的方式上，或表现在人物的衣着离奇古怪上。总之，它运用尖锐的夸张的手法使生活中的事物与众不同。

　　怪，并不是影片的目的。它的目的是让观众体会到客观世界畸形可怕。这种畸形与可怕，有时是骇人听闻的非真实的幻象，如红灯区里一个嫖客在艾玛面前狞笑着慢慢剥下自己的耳朵;有时是残酷的现实，如沦为妓女的文身女人把一个慓悍的嫖客带进幼弱的艾玛床边，对他说：“她是哑巴，你随便怎样都行，没有人听得见。”

　　怪，也不等于粗鄙。《圣血》拍得很精炼，镜头运用也很考究。芬尼克斯童年时代的闪回，是他精神病患者的脸部大特写化为鹰的头部大特写，鹰展翅高飞，在天空翱翔，落到马戏班的帐篷上——戏也就从这里展开。鹰是男性的化身，而性是贯穿全片的一条暗流。

　　《圣血》中人物表达思想的方式多用眼睛，很少对白。芬尼克斯几乎没有台词。它往往通过细节来营造气氛，而全片的怪谲气氛自始至终都很浓郁。芬尼克斯逃出精神病院，冈嘉在窗前接她。母子相见无言，仅默默对视良久。母亲一转身向前去，两只空空的袖筒一上一下抖动。穿着病号服的儿子脚步踉跄跟在后面。仅仅两个空袖筒的远镜头便营造出悲怆的气氛。

　　影片色彩浓郁。前半部的背景是南美洲一个近于色情业的马戏班，那是色欲横流之处，因此采用五彩缤纷的色调，其中很多时候是一片红——众多穿红色教服的信徒在红水池边跪拜红色的“圣女”。前半部内景的灯光也用红色。它象征着流血。后半部从精神病院到冈嘉的家属于社会里的阴暗角落，因此色调以白色为主——白色的病房，涂白漆的女尸，穿白衣的女鬼，梦中白色的鸽群。它象征着死亡，表现出一种宿命的悲剧的病态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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