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场》

　　1925 黑白片(无声) 81分钟(24格/秒) 108分钟(18格/秒)

　　德国柏林乌发电影公司摄制

　　导演：埃瓦尔德·安德烈·杜邦 编剧：埃瓦尔德·安德烈·杜邦(根据费利克斯·荷兰德小说《斯特凡·胡勒的誓言》改编) 摄影：卡尔·弗罗因特 主要演员：爱米尔·强宁斯(饰“老板”胡勒) 吕雅·德·普梯(饰贝尔塔—玛丽) 瓦维克·瓦尔德(饰阿尔梯奈利) 玛蕾·戴尔沙夫特(饰胡勒之妻) 乔治·约翰(饰水手) 库尔特·盖龙 (饰港口工人) 查尔斯·林肯 (饰演员)

　　【剧情简介】

　　28号囚犯斯特凡·胡勒入狱服刑已有10年之久，他的妻子一直为使他能早日减刑获释而努力奔走。人们虽然都知道，胡勒是因犯了杀人罪而被判刑坐牢的，但是却没有人知晓，他杀人的原因是什么。胡勒本人对此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有向人吐露过。今天，他面对妻子向狱方提交的减刑申请，终于打破多年的沉默，向监狱长讲述了10年之前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胡勒本来是一个表演空中飞人的艺人，他艺高人胆大，演出颇受欢迎。不幸的是，他在一次演出事故中受了伤，从此只好在汉堡声名遐迩的圣·保利娱乐区改做一家杂耍场的班主，人们尊称他为“胡勒老板”。胡勒家有贤妻和一个可爱的孩子，妻子还是他演出时的助手，日子虽然过得平静祥和，但是胡勒心中却对略显单调乏味的家庭生活并不满意。不仅如此，他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有新意的杂耍场的生活，也渐生厌倦之感。一天，在汉堡的一个大型游乐场上，一个海员把一个来自遥远南方的年轻貌美的异域女子带到胡勒的面前，这个名叫贝尔塔一玛丽的风尘女子的母亲不幸病殁于横渡大洋的轮船上，如今她孑身一人，流浪至此。胡勒听了姑娘对身世的一番倾诉，顿生爱怜之意，于是不顾妻子的反对，将她安置在他的杂耍场里，充当舞蹈演员。胡勒深为贝尔塔—玛丽的美丽与娇艳的风情所倾倒，很快便沉湎于对姑娘的恋情之中，不可自拔。执迷不悟的胡勒最终抛弃了家庭，与贝尔塔—玛丽一同私奔，来到柏林。

　　一天，当他们在柏林的年集市场上表演空中飞人的节目时，被一家杂耍场的经理发现，那人正在为世界闻名的空中飞人大王阿尔梯奈利寻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于是，胡勒与贝尔塔—玛丽二人应邀与阿尔梯奈利合作练习一个新的空中飞人节目，准备在柏林著名的“冬园”游艺场演出。演出中，阿尔梯奈利破天荒地在罩着双眼的情况下，表演了一个在空中连续翻三个跟头后与伙伴接手的高难动作，他的表演在胡勒与贝尔塔—玛丽的准确配合下，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成为“冬园”游艺场的一个备受欢迎的火爆节目。

　　然而，伴随着合作的成功，却在三人感情上出现了灾难性的变化。年青俊美、风流倜傥的阿尔梯奈利开始追求起贝尔塔—玛丽，渐渐地他们的合作演出关系延伸到了幕后，有人看到，他们俩人甚至在欢庆“春节”的游园会上深情地拥抱接吻。不久，胡勒老板被他的合作伙伴欺骗的议论便不胫而走。可胡勒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等到他终于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时，为时已晚，为此，他气愤得几乎难以自制。被嫉妒之心所噬咬的胡勒，本想借演出的机会，“失手”把阿尔梯奈利从空中摔下，以解心头之恨，但是他矛盾很久，思之再三，最终还是控制了自己，没有下此毒手。不过他不想就此罢休，还是设置了个圈套，在两人通奸时把他们当场抓住，并以此向他的情敌提出了决斗。结果，阿尔梯奈利不敌胡勒的尖刀，成了他的刀下鬼。而后，胡勒向警察局自首，为此而坐了1 0年的牢。

　　当胡勒打破多年的沉默，第一次将他入狱的原由讲出之后，他被赦免了余下的刑罚，获得提前释放。

　　【鉴赏】

　　埃瓦尔德·安德烈·杜邦是20年代无声电影时期涌现出的一位优秀的德国电影导演。杜邦于1891年12月25日出生在德国萨克森地区的蔡茨小城。大学毕业后，他来到柏林，最先做新闻记者，而后从事电影评论工作，并为导演理查德·奥斯瓦尔德撰写电影剧本。1918年，他出版了一本名为《怎样撰写与评价一部电影》的手册。杜邦曾经这样回忆他由一个影评家而成为电影导演的历程：“我虽然当过《晨邮报》与《柏林日报》的编辑，但是那时我就已对电影情有独钟，十分地感兴趣了，并且认定，我该通过我的工作与电影这门新兴的艺术发生关系。于是，我最先在报纸上开设了电影专栏，此举在当时的德国可以说是件完全新鲜的事情;同时，由于我撰写影评的关系，自然就与从事拍片的人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还曾经写了40部剧本的初稿，它们后来几乎全都拍成了电影，有的还是由像乔依·梅、弗里德利希·塞尔尼克、理查德·奥斯瓦尔德、梅内特这样知名导演执导的。1918年，终于有人找到我，让我自己来拍一部影片……”这年，杜邦执导拍出他的第一部影片《欧洲，邮局待领》;同年，他的另外两部影片《午夜》与《活的阴影》也相继问世。此后，他以每年3至6部的速度，不断推出新片，其中包括《白孔雀》(1920)、《鹰—瓦莱》(1921)、《陈旧法则》(1923)、《遭受贬辱之人与女歌手》(1924)等重要的作品。1925年，他拍出了他的第24部，也是他最为成功的影片《杂耍场》。

　　《杂耍场》是杜邦根据作家费利克斯·荷兰德在一次战前出版的小说《斯特凡·胡勒的誓言》改编拍摄的影片。在此之前，已经有另外两部根据这部小说拍摄的影片《斯特凡·胡勒的誓言》(编导：维果·拉尔森，1912)、(编导：莱因哈德·布鲁克，1919)问世。杜邦的《杂耍场》是根据这部小说拍摄的第3部影片。影片本来是准备交给著名导演茂瑙拍摄的，但由于“乌发”公司的总经理埃利希·波默认为，茂瑙刚刚拍完的《伪君子》未能在商业上取得佳绩，因而决定将影片转交给一个善拍商业片的导演拍摄，这样便找到了杜邦;另外，正巧这时著名演员爱米尔·强宁斯也表示不愿再做“知识分子的文学工具”，而提出“最终拍一部真正‘蹩脚影片’”的要求，于是便形成了由杜邦导演，强宁斯主演，摄影大师卡尔·弗罗因特出任摄影师的强大合作阵容。结果表明，杜邦并非是一个平庸的商业片导演，他在这部影片中所展现出的艺术追求，令人刮目相看;而强宁斯的出色表演与弗罗因特不同寻常的摄影，也再为德国无声电影增添了光彩。

　　影片讲述的本是一个有些俗套的故事：表演空中飞人的艺人胡勒，因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第三者”的插入，而抛弃妻儿，离家出走，而后又由于一个富有魅力的男性“第三者”的插足，又遭到那个姑娘的抛弃，最后终因嫉妒心发作而导致他报复杀人的故事。影片故事就围绕着这三个人物的矛盾纠葛而展开，并以胡勒为主线，着重表现了他对贝尔塔—玛丽的一种出自本能的性迷恋与对她的百依百顺; 他对单调乏味的家庭生活日益增长的反抗情绪与最终与姑娘的私奔;以及他后来无可逃避、无可逆转的悲剧性命运的结局。这一题材内容、人物的简约以及大量活动摄影的应用，使这部影片具有较为鲜明的室内剧电影的特征。

　　该片的编剧与导演杜邦，为了使影片更加引人入胜，设计了一个“戏中戏”的结构：影片开始于28号囚犯胡勒对往事的陈述;故事的主体为10年前导致他杀人的往事; 等到他把故事讲完，“闪回”结束，影片又回到现时，结束于他被提前释放，走出监狱的大门。“戏中戏”结构在20年代许多德国无声影片中 (如： 《卡里加里博士》等) 都有所应用，而杜邦在这部影片中采用“戏中戏”结构，不仅出于商业上的考虑，而且想以此“强调胡勒最终的屈服”。

　　影片中使用闪回手法叙述的发生在杂耍场这一特定环境的故事部分，虽然是影片的主体，但是对杜邦来说，却不过是个叙事的手段而已，他真正感兴趣的其实并不是那个充满嫉妒心与感情纠葛的三角恋爱的故事，而是该戏主人公的心理冲突与社会环境。为此，他选择了借助光影制造气氛与使用移动摄影作为展现的手段。影片的摄影师卡尔·弗罗因特此前刚刚完成由茂瑙执导的著名室内剧影片《最卑贱的人》，与那部影片一样，《杂耍场》也使用了大量的移动摄影技术，为此，杜邦与弗罗因特让摄影机努力抓住那些在光影与运动中不断变幻着的流动的形式，始终追随主人公的运动，以传达出在这一过程中人物感情上的变化与三人关系中的不稳定性。特别在充满危险的空中飞人的镜头中，弗罗因特为了获得一种现场感与真实感，亲自携带摄影机与影片人物一起在空中飞来荡去。此时，摄影机成了胡勒的眼睛，记录下他的主观反映：杂耍场上的人与物，成了内心十分矛盾的胡勒所看到的纷乱景象——现场众多的观众成了斑斑点点的物体，成为不停地运动之中的马赛克。有的评论指出，“杜邦试图抓取印象，然而这里的印象仍然是一种从根本上说建立在表现主义抽象性上的印象主义。所有那些视觉印象都还是源于一种绝对表现主义的混乱，只不过它们在力量与强烈感上有所加强，因为它们已经从纯表现主义的模式中解放出来了”;而在决斗一场，摄影机不仅跟拍决斗的每一进程，而且最后伴随杀了人的胡勒走进洗手间，清洗他那沾满鲜血的双手;除此之外，影片还采用非同寻常的拍摄角度、多次曝光、叠印与熟练的剪接等手段，达到突出表现人物的心理冲突，使画面流畅、富于动感的目的。这些移动摄影与特技的运用，使观众目不暇接，摄人心魄，一下子把观众带进了发生的事件中去。对此，弗罗因特曾经回忆道：“由于柏林‘冬园’游乐场空间狭小，只能采取不同寻常的拍摄角度。这部影片令人吃惊地成为低角度摄影技术的宝库，这种技术成为一种流派，并在今天达到了一种民族狂热的程度。”

　　除此而外，影片在写实，特别是对环境的描写上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无论是汉堡圣·保利娱乐区的杂耍场，还是柏林的“冬园”游乐场;无论是影片开始时艺人居住的流动车，还是以后下榻的豪华宾馆，都塑造得真实可信。德国著名的影评家克拉考尔曾在他的《从卡里加里到希特勒》一书中写到：“杜邦的功绩在于，他在制作他的《杂耍场》影片时，使用人们最初将人物的内心世界加以外化的同样的电影手段，给他的影片的外部现实以可见的形象。”而《电影信使》杂志评价杜邦说：“他的大脑是一位伟大的对气氛感受的描绘者”。

　　《杂耍场》不仅在国内获得巨大的成功，而且亦给杜邦带来世界性的声誉。该片在美国放映后，美国影评界高度赞扬德国的电影摄影技术与以较少的字幕进行叙事的能力。此后，美国好莱坞便邀请杜邦赴美拍片，影片主人公的扮演者爱米尔·强宁斯与吕雅·德·普梯亦与好莱坞大公司签约拍片。杜邦赴美拍了3部无声片后，迎来了有声时代。

　　杜邦总共拍了27部无声片，有声片20部，是一位相当多产而出色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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