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1956 彩色片 10本

　　中国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

　　导演：桑弧 编剧：夏衍(根据鲁迅同名小说改编) 摄影：钱江 主要演员：白杨(饰祥林嫂) 魏鹤龄(饰贺老六) 李景波(饰鲁四老爷) 管宗祥(饰卫老二)

　　本片获1957年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特别奖;1958年墨西哥国际电影节银帽奖

　　【剧情简介】

　　辛亥革命前后，在浙东一个穷僻的山村里，早寡的祥林嫂在山上打柴。她衣服褴褛，面容憔悴，不到30岁，已见岁月的沧桑感。一天，祥林嫂的婆婆和远房亲戚卫老二在一块偷偷商议，要把祥林嫂卖给后山贺家坳的贺老六，换400多吊钱。

　　婆婆和卫老二决定要卖祥林嫂的事被祥林嫂的小叔子阿根听到了，他急忙将此情告诉了祥林嫂。祥林嫂乘着夜色，逃出了家门。天明时，她来到鲁镇。经豆腐摊的阮大嫂帮忙，祥林嫂到鲁镇的地主鲁四老爷家当佣人。

　　在鲁四老爷家，祥林嫂勤勤恳恳地干起了活。第二年早春时节，祥林嫂正在河边淘米洗菜，突然，卫老二和祥林嫂的婆婆带了人将祥林嫂抢走了。原来，祥林嫂当上鲁四老爷家的佣人后，卫老二便找到了她。卫老二与祥林嫂的婆婆合谋，抢走了祥林嫂。

　　祥林嫂被抢回去后，就被卖给了后山贺家坳的猎户贺老六。贺老六是个善良而老实的人，他见祥林嫂不屈逼婚，便耐着性子等待，并好生地伺候着她。慢慢地，祥林嫂感受到贺老六的真诚、可靠，便依了他，两人过上了小日子。一年后，祥林嫂生了个儿子，两人的日子更热火了。由于贺老六要还债，累出了病，终因无法治好去世 祸不单行，祥林嫂心爱的儿子阿毛又被狼叼走了，房子也被大伯收去抵债 一连串的打击，迫使祥林嫂只好重新到鲁镇，求阮大嫂说情，仍到鲁四老爷家当佣人，以求得生存。

　　道貌岸然的鲁四老爷把祥林嫂看成是不吉祥的罪人，每逢祭祀拜神时，连碗筷器皿都不让祥林嫂沾手。祥林嫂由于受到丈夫病死、儿子遇难的打击，再加上鲁四老爷的精神折磨，她整日在消沉、恐怖、甚至是绝望中苦苦挣扎，嘴边常挂念着“我真傻，真的……”的呓语。同在鲁四老爷家帮工的柳嫂见此情状，便劝说祥林嫂在庙里捐条门槛，让千人踏，以此来洗清自己的罪过。祥林嫂依了这话，去庙里捐了门槛。此时的祥林嫂好像重新获得了生命一般。

　　大年夜晚上，又到了祝福上供的时候了。祥林嫂高高兴兴地端上供品，可她万没想到，这却遭到了鲁四太太和鲁四老爷的责骂。祥林嫂在遭受主人一番责骂之后， 又被赶出了鲁家的大门。

　　从此，祥林嫂便过着流浪行乞的生活。终于在一个祝福的年夜，她在阵阵炸响的祝福鞭炮声中，在漫天风雪中悄然离开人世。

　　【鉴赏】

　　《祝福》这部影片的成功， 首先在于改编者的再创造。这部影片，是夏衍作为一位著名剧作家对鲁迅先生小说银幕戏剧化的具体体现。在改编文学作品时，就作品篇幅而言，中篇是最合适的。长篇要删繁就简，短篇要发挥拓展。而夏衍面对着的恰恰是一部地位极高、家喻户晓的短篇小说。为什么剧作者所安排的祥林嫂的婆婆在计议出卖祥林嫂时埋怨乌桕歉收年景呢?为什么有关祥林嫂再嫁贺老六的一大段情节要予以充分展示呢?为什么影片结尾时要让阿香来替代祥林嫂以前所做的一切呢?显然，改编者没有机械地按照原著里那些散文式的叙述方式和散文式的段落组合来构成影片，而是代之以完全可以让观众看得见的戏剧过程来展现。这其间，最主要的改变处是两个：一是将原著第一人称“我”的主观叙述视点改为由画外音提示的第三人称客观叙述。二是将原著中仅从侧面交代数语的“祥林嫂再醮丈夫贺老六”提到全剧显要位置，并给予极其鲜明、淋漓酣畅的正面刻画。影片中对原著这两处的重大改动带来了影片《祝福》剧作上两个鲜明的特点。一个特点是整部影片的艺术结构严谨、精炼。原小说的艺术结构也是极其严谨和精炼的，但由于文学的要求与电影的要求不同，第一人称视点的散文式小说结构如照搬到电影中来就会给人以沉闷、拖沓之感。由于改编者实施了这一重大的“转换”，使得原小说中由“我”叙述并串连的“逃”(不堪忍受婆婆的虐待和强迫婚姻而抗争)、“撞”(被卫老二和婆婆抢回卖给贺老六的不屈撞香案)、“捐”(在柳妈的规劝下去庙里捐门槛，以期得到心灵的慰藉)和“问”(在全部希望破灭之后询问“一个人死了有没有灵魂”)四个层次环环紧扣，层层深入。通过戏剧结构紧密组合而成的“逃、撞、捐、问”四个戏剧板块，凝练集中地反映了祥林嫂命运发展的过程。另一个特点是扣住祥林嫂性格，扩展下层人民生活，使短篇小说容量增大。在原小说中，祥林嫂再嫁贺老六是通过这样短短的插话：即卫婆子对鲁四太太的介绍和后来祥林嫂对柳妈的自白，间接地交待出来的。但影片“挑明”这场戏，并“膨胀”这场戏，其意蕴起码有三方面：增加原著仅是短篇小说的容量;从两个处境不同的善良农民身上看到真诚的理解和尊重;用祥林嫂所得到的短暂幸福烘托而后接踵而来的巨大悲痛。夏衍对原作所进行的改编，不是表面上或割裂地在模仿，也不是在移植鲁迅先生作品中的乡村生活的风尚及其人物之间的关系，而确实是对于鲁迅作品所触及的思想背景——破产中的中国农村生活各阶级动态和人物情感的真切体会。

　　《祝福》这部影片的成功，其次在于导演处理的把握。在这部影片中，导演处理的最大特色就在于对鲁镇及其周围环境的准确把握和传达。这主要体现在影片十分注重五个不同层面(侧面)的烘托渲染和错落组合上。第一个层面便是对鲁镇是一个封闭社会的处理。在鲁镇，保留着的许多古老的传统习俗，封建的等级关系仍旧天经地义地存在着。男尊女卑、长尊幼卑、上尊下卑的封建关系在鲁镇的人与人之间仍被异常严格地遵守着。影片中无论是鲁四老爷斥骂“新党”，还是街景行人间的卑躬屈膝都传达出这些。第二个层面便是鲁镇受到理学思想的严密统治。祥林嫂的主人鲁四老爷就是一个把“三纲五常”等封建礼教奉为“天理”的老监生。无论是鲁四老爷呵斥祥林嫂“败坏风俗”的话语，还是悬于鲁四老爷客厅的陈腐条幅，都在影片中有充分的展示。第三个层面是鲁镇弥漫着的浓厚迷信气息。虽然也透露出某些有悖于理学法则的东西，但更多的是对窒息“人欲”的理学法则起了强化作用。在影片中，无论是“阎罗大王分尸”的谬论，还是“捐门槛”的法事都体现出这些。第四个层面是鲁镇地区的群众对受苦人表现出的令人颤栗的冷漠。在影片中，无论是鲁镇人听祥林嫂讲“阿毛遭狼”故事时透发出的凉薄，还是祥林嫂走过小街阡陌时的冷眼都很好地传达出这种环境和气氛。第五个层面是祥林嫂所遭受到的非社会性灾害。在影片中， 贺老六为还债劳累成疾病死，阿毛被狼吞噬的独特环境和气氛都营造得真实，烘托得自然。以上五个层面构成了《祝福》里人物活动的典型环境。尽管这其间有阶级斗争环境，也有非阶级斗争环境：有社会环境，也有自然环境，但在影片导演的准确把握下，都错落有致且互为交融地通过银幕传达出来，使观众们沉浸到鲁迅先生小说所框定的特定氛围中去了。

　　《祝福》这部影片的成功，还在于演员表演的出色。首先， 白杨成功地处理了祥林嫂这个悲剧角色。由于演员对人物理解的深切，因而表演既完整又真挚。就说对祥林嫂“脸上整日没笑影”那“笑”的整体把握来说，白杨既在整部影片中让你感受到祥林嫂“整日没笑影”的整体印象，又以微笑、浅笑、苦笑、惨笑、含泪的笑来体现短暂的愉悦感、苦痛感、惆怅感、绝望感等丰富的表演层次。魏鹤龄对贺老六这个角色的处理也很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说，贺老六是一个全新的形象。因为鲁迅小说未对这个人物有更多的文学“定型”，这个形象是靠改编者剧本的描写和导演的启迪，由演员通过自身的深切体验而创造出来的。这个形象准确地体现出贺老六作为一个善良农民、能干猎户，对生活爱、对压迫者恨的性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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