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奥洛》
1992 彩色片 108分钟 加拿大沃斯影片公司出品 编导:让·克洛德—娄宗 摄影:居·杜弗 主要演员:马克西姆·柯兰 (饰莱奥洛) 吉奈特·雷诺(饰母亲) 于连·纪约姆(饰祖父) 朱迪塔·德尔·维基奥(饰比安卡) 伊夫·蒙特马盖特 (饰费迪南)
【剧情简介】
法裔加拿大小男孩莱奥·娄宗住在蒙特利尔市一座肮脏破旧的街区。父亲是翻砂工人,所挣的微薄薪水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哥哥费迪南瘦小脆弱,靠捡废品挣点零用钱,两个姐姐娜纳特和丽塔患有精神疾病,经常出入于精神病医院。祖父半痴半傻,闲呆在家里,有时也到医院接受精神病医生的治疗。母亲身体强壮,心地善良,感情丰富,虽然被家人面临的各种问题所困扰,但还是悉心操拾家务,维持全家人的生活。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莱奥性情孤僻,喜欢幻想。“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法裔加拿大人,可是,因为我梦想,所以我不是,因为我梦想,所以我不是。那些自以为知道真情的人都管我叫莱奥·娄宗。”画面上出现父亲在工厂做工的场面,莱奥的画外音继续:“人们都说他就是我父亲,可我知道我不是他儿子。因为这个人傻气十足,所以我不是他儿子。因为我梦想,所以我不是。”他给自己想像出了一个不落俗套的身世:母亲在到市场买菜时,由于接触到了一个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岛乡村的西红柿而怀孕生下了他。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具有意大利色彩的名字: 莱奥洛·罗佐内。
莱奥洛的家人无人会读书写字,只有莱奥能读会写。他在家里找到了惟一的一本不知从哪里来的书,经常彻夜阅读以排遣内心的孤独。虽然书中的有些段落枯涩难懂,加上书里没有图画,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显得枯燥无味,他多次想放弃阅读,可后来他还是饶有兴趣地读了下去。他还喜欢写作,经常详细地记录下心中的想法和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我的家人都成为了我故事中的人物,我讲述他们的故事时,他们就像是陌生人。”同时,“我也是我自己生活的旁观者。”
多年来,父亲被全家人的通便问题所困扰,莱奥洛回忆起了自己在摇篮时期往往在卫生间里一呆就是好几小时的场面。他痛苦地挣扎着排泄大便,但依然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在我记忆的深处,总是萦绕着卫生间的味道和灯光。我祖母曾经对我爸爸说:‘健康的身体来自大便的通畅’。”莱奥还记得他小时候每到星期五父亲就给全家人吃一种泄药,“以驱除来自这个世界上的邪恶的侵袭”。
莱奥洛的邻居中有一位动物驯养员,此人的业余爱好是从垃圾堆里收集别人扔掉的旧信件和旧照片,仔细阅读信件和审看照片上每一个人物的表情,然后再把它们烧掉,他认为“必须把这些画面和文字焚烧才能使它们在人类的想像中获得再生”。他告诉莱奥洛:“你得学会梦想,莱奥,你必须梦想。”直到很久以后,莱奥洛才明白这位驯养员就像是堂·吉诃德转世,他决心跟孤独作战,他在保护自己。
莱奥洛有一次跟着哥哥费迪南捡旧报纸的时候,遭到当地一个歹徒的欺负,费迪南从此感到惶惶然不可终日。回到家后,他开始锻炼身体以便打败欺负自己的歹徒。
一天,莱奥和哥哥姐姐们在家门前的洗澡池里洗澡,因为他扑腾的水花溅到了祖父身上,祖父就将他按倒在洗澡池里企图淹死他,幸亏母亲用煎锅猛击祖父,才把他救出来。
正值青春发育期的莱奥洛被比他大几岁的邻居、意大利裔小姑娘比安卡深深吸引,他们两家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莱奥洛小的时候,她甚至曾经作过他的保姆。莱奥洛知道他们两家之间的精确距离是5.8米。“我跟她虽然只相差几岁,可是我们之间却像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只能把自己的欲望默默地隐藏在内心深处。”比安卡喜欢唱歌,她那委婉凄凉的歌声是那么迷人。莱奥幻想着有一天和她一起逃往意大利,永远摆脱那些脾气古怪的家庭成员。
莱奥洛一家除星期天外很少有团聚的时候。大姐娜奈特在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莱奥洛有时到医院看望她。二姐丽塔喜欢呆在家里的地下室,莱奥洛经常将自己捕捉到的各种昆虫交给她保管,为此,他还在卫生间和地下室之间建造了一个暗道。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通道后,将它封了起来,丽塔被送进精神病医院。哥哥费迪南在上小学五年级时遇到了许多问题,他已经留级好几年了。学校认为他的智力有问题,就把母亲叫到学校,一位学监当着母亲的面测试费迪南的智力。他给费迪南一张白纸,让他在纸上随便画一幅画。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交上来的仍是一张白纸,可是他坚持说他画的是“雪地上的白兔”。
后来,费迪南由于多种精神疾病而辍学,到一家玻璃制品作坊做工。在那里,他常常遭到欺负,回家后就向家人发火,对莱奥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感到不满,他教训莱奥要好好读书学习。莱奥依然终日幻想,用笔记录下自己对生活的感想和观察。他思念比安卡,想念意大利。一天,他在写作时听到浴室里的流水声,从门缝里往里面偷看:比安卡在帮助行动不便的祖父洗澡,自然是祖父出钱雇佣她,因为莱奥洛看到祖父将钱递给了她。祖父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依然花心不死,对比安卡提出一些要求,遭到拒绝。此事引起莱奥洛的好奇心,萌发了性意识。从此,他开始对性爱想入非非,梦里时常出现比安卡的身影,还看到比安卡为他唱歌。“比安卡,我的爱,我惟一的爱,我的意大利”,这个声音经常萦绕在他的耳边。
在学校里,老师们教给了莱奥洛许多东西。12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英语中“nose”的意思是“鼻子”,知道刚果从前曾是比利时的殖民地。但是,他感到自己是班里惟一终日忧心忡忡的人,因为没有人告诉他自己两腿之间长的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生理课教科书的人体插图上又没有画那东西,以至在很长时间里他都以为盎格鲁人身上没有长那东西。他只有自己去探索这个问题。一天,他躲在卫生间里,把一块猪肝当作女性生殖器,对着一本色情杂志行手淫之事。
一天,莱奥洛又在偷看比安卡帮助祖父洗澡,这一次他不是通过门缝,而是通过卫生间上面的排气窗。像往常一样,祖父依然请求比安卡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比安卡不肯,祖父就将自己的钱包扔给了她,她勉强按照祖父的请求做了。“我从来分不清楚呕吐和痉挛的区别,我不知道自己该恨这个女孩还是该嫉妒我爷爷,以至把他杀死。”莱奥洛想杀死祖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在我看来,我们家里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是我爷爷的责任和罪过,于是我决定杀死他,尽管我从前非常爱他。”
莱奥经常把写完的手稿扔掉,被妈妈当作垃圾扔到垃圾桶里,而他所有的手稿都被喜欢收集别人的手稿、信件和照片的驯养员收集了起来,他认为莱奥很有写作才能。一天,他带着莱奥的手稿来到莱奥的学校,找到他的老师,试图说服老师阅读一下莱奥的“作品”,培养他的写作才能,但他的请求遭到老师拒绝。
一天,莱奥和费迪南到港口潜水,在水底拣拾失落在海底垃圾堆里的鱼钩,然后卖给钓鱼的人。回来的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从前欺负过他们的那个歹徒,这时的费迪南经过锻炼肌肉非常发达,本来可以打败那个歹徒。然而,令莱奥洛伤心的是,虽然哥哥为迎接这一报仇时刻做了许多准备,但他仍然拒绝应战,并被痛打一顿,莱奥洛的幻想破灭了。莱奥明白,哥哥的恐惧其实是来自内心。
莱奥洛终于将杀死祖父的想法付诸行动。当祖父独自洗澡的时候,他暗暗地从通气窗上面放下一个绞索套住祖父的脖子。可是,他精心设计的绳索和滑轮突然失控,他自己因失去平衡被击倒在地,被砸得鼻青眼肿,住进医院。在医院里,医生劝他要像妈妈那样身心坚强地面对生活。但是,莱奥洛对医生的询问避而不答,对她的劝告又置之不理,而是继续在写作中寻找安慰。他的幻想更加丰富,仿佛看见比安卡在一片光明中向他招手,为他唱歌,他们穿过一道光门进入西西里的一个美丽乡村。
莱奥出院后,整天和一群不守规矩的儿童到处游荡,体验抽烟和吸毒的滋味,还和妓女雷吉娜发生性关系。莱奥洛相信比安卡一定恨他,眼前出现幻觉:他进入那道光门,来到西西里美丽的乡村寻找比安卡。一天,莱奥昏迷不醒,身体麻木,经过电击疗法未见有所好转,他和家庭其他成员一样被送到精神病医院……
莱奥的所有手稿最后落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手里,整部影片都贯穿着他读手稿的低沉的画外音。现在,他看完了这部不同寻常的手稿,将它恭恭敬敬地放在他珍藏的书籍和艺术作品中间。
【鉴赏】
本片是法裔加拿大导演让—克洛德·娄宗编导的第二部故事片,是1992年加拿大创作的重要电影作品之一,参加了1992年第45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的角逐,还在第30届纽约电影节上参展。他的处女作《夜间动物园》曾获得很大成功,荣获13项加拿大学院奖(吉尼奖)。娄宗的影片往往以令人不安的富有吸引力的影像,将观众引入幻境。《夜间动物园》是荒诞的恐怖片,《莱奥洛》则将人们带到神秘离奇的个人世界,重现了作者躁动不安的童年。
影片描写了一个生活在无情的环境里、思想和行为神秘莫测、敏感而具有写作才能的小男孩的故事。这一题材往往被过度使用,致使引起观众的过分伤感,乃至凄然泪下。影片的一切都在观众的意料之外,它那令人捉摸不定的情节犹如一次次“突然袭击”,以至大大冒犯了观众,使他们时常因痛苦而辗转不安。“然而,如果你认为《莱奥洛》是对具有雅致情趣、敏感的观众的一次野蛮进攻的话,你就又错了。娄宗说,本片大部分情节是根据他本人的童年经历改编的,他怀着能使人接受的热情出色地将疯狂、悲惨、绝望的情绪与他记忆中的经历结合起来。他将惊人的技巧与强烈的直觉结合起来。影片使人们再次体验到了童年生活的愤怒、恐惧、希望和乐趣。”
这是一部无论用什么语言也难形容的影片,什么语言都难以对它做出公正的判断。这是一部观众能够感觉却无法分析的影片,一部只能通过感性加以认识而不是从字面进行解释的影片。人们会为它那精心制作的画面和优美的旁白所陶醉,它来自遥远的记忆和人的潜意识,它是由想像力、诗歌和爱组成的狂热的梦,让人常常感到渺无边际,影片中流露出的真诚或许会令人想起卢梭的《忏悔录》。
这部影片有时悲哀,有时嘲弄,有时十分蛮横,有时又十分幽默地围绕这个男孩生活中的人物和发生的主要事件展开。娄宗怀着强烈的感情讲述自己的童年故事,一切都仿佛是刚刚发生过,具有浓郁的西藏风格的合唱和埃塞俄比亚风格的音乐,给影片蒙上了一层浓厚的宗教色彩,增添了神秘气氛。
《莱奥洛》是由记忆串起来的一系列事件的片断,一切都在观众意料之外。这或许是娄宗拍摄广告片的经历使然,娄宗在从影之前一直在蒙特利尔制作广告片。制作广告片要求最大限度地发挥创作者的想像力,以出人意料的画面吸引观众。娄宗将制作广告片的经验充分运用到《莱奥洛》的拍摄中,完全打破了观赏传统故事片的心理期待和习惯。由于作者讲述的故事是对童年时期的回忆,叙事是跳跃的,不连贯的,没有明显的逻辑性,也不必非得具有历史的或行动的准确性。莱奥洛的回忆追随了他从摇篮时期到青春期的不平坦的道路,偶尔在特别荒诞或者由不真实的、没有预示的感情爆发的时刻停顿下来。
影片的大部分事件都发生在浴室和精神病医院里: 莱奥洛的母亲兴高采烈地看着蹒跚学步的孩子,旁边有一个浴缸,浴缸里有一只火鸡,它是母亲看电影得到的奖品;莱奥洛的姐姐被绑在精神病医院的病床上;莱奥洛的哥哥对锻炼肌肉十分着迷;愚蠢的父亲总是为后代的通便问题操心;祖父被吊在浴缸上面拼命挣扎着……
对莱奥的童年生活产生重要影响的是那位驯兽员,他喜欢在垃圾箱里翻找东西,并且只对搜寻信件和照片感兴趣。“他拣回了一个个回忆,一道道目光,一片片爱的文字,一次次别离的痛苦,所有这些都像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故事。驯兽员认为,应该将这些文字和照片化作灰烬,以便让它们在人们的记忆中获得新生。”驯兽员从莱奥扔掉的手稿中发现他颇有写作才能,还极力说服莱奥的老师应该好好培养他在这方面的才能,但他的建议遭到老师的拒绝。
表面上看,《莱奥洛》缺乏叙事的逻辑性,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一些毫无关系的画面的任意堆砌。透过表面上杂乱无章的画面,影片作者让人看到了三个莱奥的形象:一个是肆无忌惮地干坏事、不断堕入地狱的失足少年莱奥,一个是向往光明、憧憬美好理想的莱奥,以及对语言的掌握程度可以写出伟大小说和诗歌的莱奥。
12岁的神秘莫测的小主人公的思想活动,主要反映在他写作的日记和以成人语气叙述的第一人称的画外音里。影片开始,随着一个长长的移动镜头,一位长者的旁白道出了“我”的身世:“这里就是我的家,它位于加拿大蒙特利尔的马尔恩达大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法裔加拿大人,可是因为我梦想,所以我不是,因为我梦想,所以我不是。”《莱奥洛》最初有一个副标题: “因为我梦想”,虽然在完成片中这一标题没有被采用,但它通过低沉的旁白贯穿在影片的始终,决定了本片的主题和其余一切。
莱奥的祖父曾经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错乱影响了全家几代人的生活,他的两个姐姐都因为家族的遗传而患有精神病,起初看似正常的哥哥也因为多种精神疾病而辍学。生活在这样一个精神病之家的莱奥担心祖父的遗传早晚也要影响到自己,所以就幻想自己有一个新的身份,做了一个有关自己身份的梦,“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我一直认为我应该叫莱奥洛·罗佐内。”
在确认自己的新身份之后,他就极力维护这一身份。若是别人仍叫他“莱奥”,他就不高兴,而且马上予以纠正。影片开始,他在阳台上撒尿,妈妈喊他进屋,“莱奥,快进来!”他听后十分恼火,在冰天雪地里冲着夜空大声喊道:“(我叫)莱奥洛!莱奥洛·罗佐内!”这喊声犹如惊天动地的宣言。影片中还多次表现这一点,比如全家人在医院里接受医生的谈话时,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女医生问他:“莱奥,你为什么不先说说呢?”莱奥洛回答:“因为我叫……莱奥洛·罗佐内”,紧接着画外音说道:“一个人怎么能讲述他不认识的人的故事呢?”
莱奥洛·罗佐内是一个典型的意大利男孩的名字,莱奥确实把自己当作了意大利人:“谁都没有权力说我不是意大利人,意大利太美了,如果仅仅属于意大利人简直太不公平了。”莱奥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或许还因为邻居家有一个健康、漂亮、迷人的女孩比安卡。她是意大利移民的后裔,但从来没有去过意大利。“从我的房间到西西里有6889公里的距离,而从我的房间到比安卡的家只有5.8米。可是,她离我又是那么遥远。比安卡,我的爱,只要写下这几个字,我就有了找到她的捷径。”莱奥一心向往意大利,梦想着回到西西里,跟比安卡一起,他深深地恋着比安卡。
莱奥给自己编造这样一个新身份,最直接的动机是想脱离他的家庭,脱离那些脾气古怪的家庭成员,尤其是祖父的遗传可能对他产生的影响。但是,如果仅仅如此,影片的意义或许就显得十分有限。事实上,影片中除了表现莱奥对家庭的恐惧和试图脱离家庭成员的愿望之外,还多次表现对生活在其间的人类社会的恐惧和失望,并且试图逃离社会。他逃离家庭和社会的方式主要是通过读书、幻想和写作。“我在读书的时候体味到了孤独的乐趣。孤独是一座城堡,那里有我的椅子,我的桌子,有我的床,有微风习习,有太阳的光芒。每当我离开这份孤独回到现实世界,我都感到自己像是被流放,流放到一个到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
一切观点都取决于观察者的观察角度。娄宗观察事物的角度是非常独特的,在常人眼里,“流放”是指个体从群体中隔离出来走向孤独,而莱奥却把从孤独走向群体社会叫做“流放”。莱奥试图逃离地狱般的精神病家庭,因为在正常人眼里精神病是可怕的,逃离这样的家庭的影响,他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这恐怕只是表层意义上的逃离,在深层意义上说,他是试图逃离人类社会,因为在更为高级的生命看来,人类社会又何尝不是一座地狱,一片苦海呢?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都使他感到陌生,感到不自在。一天,他坐在被窝里写作,毯子上的破洞居然也使他不安:“我不想呆在这个到处是行尸走肉的墓穴般的世界上,可是毯子上的这个破洞提醒我,我现在依然呆在这样一个地方。日复一日,毯子上的破洞越来越大,明天就能穿过我的一只脚,然后是一只腿,再下去就能穿过我整个的身体。我感到在这个小洞破裂之前,我要离开这种生活。”
一切观点都取决于观察者观察的角度。从正常人的角度看精神病人,正常人会认为精神病人的思维和举止是不正常的,而从精神病人的角度来看正常人,精神病人对正常人的思维和举止也会感到不可思议。莱奥的哥哥费迪南被学校认为精神不正常,学校的一名顾问为了测试他的智力是否正常,让他在一张白纸上随便画点什么,一个小时之后他交上来的仍是一张白纸,可他坚持说他画的是“雪地上的一只白兔”。面对这样的回答,如果仅仅认为是滑稽可笑未免有失简单,他的思维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是无可辩驳的:白纸是白的,雪地是白的,白兔是白的。被认为患有多种精神疾病的费迪南确实向正常人提出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它在这里! 你们看不见吗? 就在这里!”
一切观点都取决于观察者观察的角度。莱奥的姐姐丽塔本来在家里的地下室过着自己的生活,虽然她的行为有些怪异,比如怕光,喜欢各种各样的昆虫,但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寻找到了自己生活的乐趣,保持着身心平衡。可是,一天晚上,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的地下室,把地下室的门封闭了。丽塔被迫住进精神病医院的病房里,被捆绑在医院的病床上,莱奥的父亲和医生或许都认为只有这样做才是对她的关怀,才能起到治疗的效果,可是实际的情形未必如此。尽管作者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通过画外音的叙述,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对此种做法的不满:“由于被迫暴露在日光里,失去了自己的王国,丽塔感到孤独,没有了飞虫的陪伴,她无法安静下来,我那脆弱的二姐,丽塔皇后,失去了航向。”
影片虽然用不少篇幅描写莱奥的沉沦,但也表现了他不甘于沉沦的一面。莱奥从对比安卡的爱扩展对意大利的爱,再升华到对美好理想的追求,这一美好理想被一道“耀眼的光芒”视觉化了。他第一次看到这光芒是在祖父企图将他淹死在游泳池里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我并没有害怕,反而幻想看到了大量美丽的财宝,也许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尤其记得那道耀眼的光芒,有生以来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光芒。”以后,当他夜里专心读书或写作时,这道强烈的白光时常闪现在他眼前,还伴随着美妙的歌声。一天夜里,他终于明白了这道光芒是从哪里来的,“她就是比安卡,是她在为我歌唱。比安卡,我的爱,我美丽的爱,我惟一的爱,我的意大利。”或许可以这样说,不管是比安卡还是意大利,都只能理解为一种象征,那道光芒的真正意义在于它是一种理想的召唤,是某种超越现实世界的事物,它在召唤莱奥洛赶快返回自己的“家园”,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影片自始至终伴随着一位老教授诵读莱奥的手稿的声音。莱奥的文稿内涵丰富,文笔优美,如诗歌似散文。影片中最后一段画外音尤其富有诗意:“你,我的女士,无尽的忧郁,孤独的叫喊,恰似无情的利剑刺透我的心灵,使它感到烦恼不安。每当我在生活的道路上忧郁彷徨,你总是彻夜萦绕在我脑际,我向你致以万分的敬意。梦幻化作灰烬,你向我展示的生活也成为影子。风清月朗的夜晚,永恒宁静的时刻,那是心怀恶意的等待,等待着她用高耸圣洁的乳房刺穿我的孤独,只留下懊悔,当我看到孤独的地平线上升起一轮太阳。我要奔向万吉舍德山谷。莱奥洛。”
本片编导娄宗聘请一些非职业演员扮演主要角色,如流行歌星吉奈特·雷诺扮演母亲,蒙特利尔著名运动员伊夫·蒙特马盖特扮演费迪南,资深的新闻记者皮埃尔扮演老教授,小主人公则由具有尚可容忍的毫无表情的面孔的12岁的马克西姆·柯兰扮演。让—克洛德·娄宗在拍摄完此片后继续制作广告片。1997年,当他再次进行故事片创作时,因遭遇空难而不幸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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