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无私》
1987 彩色片 120分钟 美国派拉蒙影片公司摄制 导演：布赖恩·德帕尔马 编剧：戴维·马麦特 摄影：斯蒂文·伯邦 主要演员：凯文·科斯特纳(饰埃利奥特·内斯) 肖恩·康纳利(饰吉米·马龙) 安迪·加西亚(饰乔治·斯通) 查尔斯·马丁·史密斯(饰奥斯卡·华莱士) 罗伯特·德尼罗(饰阿尔·卡邦)
【剧情简介】
1930年，美国政府下了禁酒令。黑社会各帮派纷纷酿造私酒牟取暴利。数亿元的私酒买卖养肥了不少黑帮集团。美国第二大城市芝加哥的犯罪集团首脑阿尔·卡邦便成了芝加哥的土皇帝，“实际上的市长”。他贿赂官员，收买警察，滥用暴力，无法无天，整个城市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某家小酒馆因卡邦的私酒质量欠佳，拒绝进货，被他的手下放定时炸弹炸毁，一个小女孩无辜丧命。财政局探员埃利奥特·内斯看到消息，心情沉重。他抱着除暴安良的决心，说服警方与他一同去捣毁卡邦的一个私酒仓库。根据线报，仓库里有大批从加拿大运来的私酒。夜晚，警队与内斯去偷袭。可是砸开木箱一看，里面根本没有酒，只有伞。内斯举着伞的狼狈样子被记者拍了下来，第二天登在报上，冠以大字标题“出师不利”。卡邦还在床上就看到这条消息，十分得意。警局里有些人也幸灾乐祸。只有无辜丧命的小女孩的母亲向内斯表示相信他一定能制止这种事。
内斯意识到对手出乎意外地强大，而自己单枪匹马，不知如何下手。于是他去找偶然相识的老警察吉米·马龙。这个胸前别着奖章在街上巡逻的老警察给内斯留下深刻的印象。内斯想说服他一起干。本来，立誓维持法纪的马龙在警局饱受打击之后已心灰意懒，只想太太平平当个坏城市里的好警察，不想再去鸡蛋碰石头了。但内斯的热情感染了他。于是他严肃地问内斯是否做好一切思想准备，因为只要向卡邦宣战，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内斯说他发誓要把卡邦绳之于法。马龙决定助他一臂之力。他们分析形势：上次出师不利，是由于警队里有卡邦的人。经验丰富的马龙告诉内斯，在芝加哥，没有人可以信赖，包括警察局，因为没有人愿意向卡邦宣战。
他们决定组成小组集体作战。首先在射击训练场物色到一个名叫乔治·斯通的神枪手，加上华盛顿总局派来增援的会计师奥斯卡·华莱士，便有了四个人。第一次行动是查抄了藏在邮局里的私酒仓库。私酒藏在邮局是尽人皆知的公开秘密，问题是谁敢去捅这个马蜂窝。现在，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端了这个马蜂窝，卡邦气得七孔生烟。他召集手下开会，当场用棒球棍打死有关负责人。一个区议员奉卡邦之命来向内斯行贿，被内斯严词拒绝。四人“铁面无私”之名不胫而走。收买不成，卡邦对内斯进行威胁，恐吓要对付他的家人。内斯把家人送到安全地方，四人继续战斗。
华莱士发现，卡邦从1926年起就没有交过所得税。他的集团下面有很多生意，可是表面上都不是他的，法律上他并没有任何收入，实际上他每年收入上百万元。如果能证明他确实赚了那么多钱，就可以告他逃税。内斯不以为然：卡邦杀人无数，罪行何止逃税而已。华莱士认为，不管罪大罪小，把他绳之于法总比让他逍遥法外好。
马龙得到消息，又有一批私酒将运到，交接地点在美加边境，卡邦会派人去接。四人决心要把这批私酒和买款一并充公。他们与美加两国边防马队联络，计划互相配合，在两国交界的桥上前后夹攻。一场激烈战斗在桥上展开。卡邦集团有四人来接货，三人被打死。内斯和华莱士都是第一次开枪打死人，开始有点惊惶。黑帮集团中的一人带着钱和账本企图逃跑，被马龙抓住。账本里记录着多次付款给警察管区和巡回法庭，还有一些款项收款人是以暗号代替。华莱士怀疑其中有卡邦。开始这人死活不肯合作，马龙用计吓唬，最终他说出了暗号的秘密并答应作证。这次行动大获全胜。全部私酒和现款充公。卡邦暴跳如雷，发誓要以血还血。
财政局宣布已控告卡邦逃税，很快就要开庭，如罪名成立，可判他28年徒刑。但就在这时候，卡邦派杀手尼蒂冒充警察在电梯里杀死了这个污点证人和押送他的华莱士。内斯按捺不住愤怒，跑到卡邦住的酒店找他算账，被马龙拉住。卡邦得意地说，没有证人，你们毫无办法。
内斯灰心丧气，大家无计可施。马龙让内斯去求检察官推迟开庭时间，同时自己决定铤而走险，去警察局找一个意大利老同事，用枪逼他说出卡邦集团簿记员派恩所在。然而还未来得及通知内斯，马龙便被尼蒂枪杀。待内斯和斯通赶到，马龙已奄奄一息，仅来得及说出派恩将乘12点的火车去迈阿密。二人压住悲痛赶去火车站，这时离开车时间只有十分钟了。在火车站，双方展开枪战。护送派恩的黑帮分子以枪指着派恩，威胁要打死派恩，让内斯得不到证人。派恩大骇，求内斯救他，答应告诉内斯一切。枪法极好的斯通救了派恩。内斯终于有了证人。
法院开庭审理卡邦逃税一案。派恩出庭作证，证明卡邦集团除支付现金给各级官员和警察局外，三年内经他手还不公开地支付超过133万元给卡邦本人。铁案如山，卡邦逃税的罪名是跑不掉了。可是，坐在庭上的卡邦却若无其事。内斯看见尼蒂递给卡邦一张纸条，当尼蒂掏口袋时，露出手枪。法警让尼蒂出去搜他的身，让他交出手枪。尼蒂出示芝加哥市长签字令给尼蒂方便的名片。法警只好把枪还给他。但内斯却发现尼蒂的火柴盒上写着马龙的地址——证明马龙是被尼蒂杀害的。内斯向尼蒂扑去，双方在法院的天台上追杀起来，最后尼蒂从天台坠下身亡。斯通赶到门外，在尼蒂的口袋里找到那张纸条，原来是陪审团名单——他们已全部受贿，怪不得卡邦那么从容。内斯把名单交给审判长。审判长临时决定交换此案陪审团与旁边正在审理离婚案的陪审团。卡邦终于逃不过法网，被判11年徒刑。
不久，政府宣布取消禁酒令。
【鉴赏】
《铁面无私》是一部怀旧的黑帮片，叙述美国30年代禁酒时期的故事。这个时期是美国很特别的一个时期。公开禁酒造成地下私酒泛滥，黑社会各帮派争夺阵地烽烟四起，巨额利润产生了一批富豪式的罪恶集团，他们为保住肥厚的油水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暴力司空见惯，收买贿赂成风，黑白两道界线模糊，警匪一家正不压邪。这个时期发生的事是拍电影的上佳材料。以这时期为题材的影片好莱坞拍了不少。阿尔·卡邦真有其人，他是当时芝加哥的黑帮头子，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人们甚至称这段时期为“卡邦时代”。有关阿尔·卡邦的影片好莱坞也拍了不止一部，有的描写他在监狱里控制外面黑社会，还有的描写他出狱后的活动。埃利奥特·内斯也真有其人，他是一个廉洁奉公的财政局探员，是他使卡邦的偷税漏税罪行受到法律制裁。内斯在1957年去世，身后没有留下分文。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有记者采访他，写了《铁面无私》一书。美国广播公司把它改编为电视系列片，从1959年到1963年连续播放了三年。
1984年，制片人阿尔特·林森请芝加哥的剧作家戴维·马麦特把电视片改编为电影。马麦特曾获得过普利策奖。他认为，因逃税入狱这样的事没有什么戏剧性高潮，而事实上内斯与卡邦也没有过正面交锋。因此，马麦特在故事里主要刻画两个好人，一个是理想主义的内斯，一个是实干的马龙。剧本第一稿集中写正面人物，故事比较平淡。为了使干巴巴的剧本拍得有血有肉，派拉蒙公司请布赖恩·德帕尔马执导。
在此之前，布赖恩·德帕尔马已拍过17部影片，70年代他拍了不少低成本惊险片，以善于迎合观众著称。较著名的有1976年改编自史蒂分·金的同名故事《卡莉》，1978年的恐怖片《怒火》，1983年的重拍片《疤脸人》。1980年他自编自导的惊险片《乔装打扮去杀人》引起很大争议，有的影评人认为它是几年来最有趣的电影之一，但又有人认为它是垃圾。影片开始时女主人公的淋浴镜头使人想起希区柯克的《精神病患者》。事实上，布赖恩·德帕尔马的影片受了两方面的影响： 一是60年代的地下电影，受其影响，他的影片愤世嫉俗，离经叛道，政治总与暴力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是希区柯克的电影，他喜欢拍希区柯克式的恐怖片和惊险片，作品的主题往往是执著、情欲和死亡。为此，他曾蒙上“拙劣的模仿”的坏名声。但随着经验的积累，德帕尔马有了自己的大胆的视觉风格，他以精心设计镜头著称，影片中一个又一个强烈的效果，使人目不暇接。一个导演，只要掌握了丰富多彩的视觉手段，便可以把一个乏味的故事拍得引人入胜。《铁面无私》是德帕尔马的第18部影片，也是他的一个转折点。在这部影片里，导演没有玩弄心理变态，没有过分搞煽情，一切服从故事情节的发展。虽然个别场面有仿效前人之处，但更多的场面具有德帕尔马自己的特色。
布赖恩·德帕尔马谈到这部影片时说，“我要表现出贪污腐败行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些运用权力谋取不义之财的人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住处挂着名画，身上穿着人时，但内心里他们也明白自己是骗子、杀人犯。”有人说，德帕尔马对血有一种迷恋。他本来就善于刻画令人战栗的血腥暴力，现在更把它描写得淋漓尽致。在《铁面无私》中，有六处强调血的场面。影片一开始，理发师给卡邦刮脸，无意中刮破了一个小口。卡邦用手指抹了一下血，对围着他的记者说： “我是在南区长大的。我知道，光是讲客气不行，要有枪加上客气才有用。”紧接着就是卡邦令人炸掉不肯买他的私酒的小铺。这里，手指上的一点血预示着未来的暴力。第二次描写血，是卡邦得知藏在邮局里的一批私酒被没收后，用棒球棍猛击主管这个仓库的手下，鲜血染红了雪白的桌布。这时银幕上出现俯拍镜头，只见一张大大的圆桌，死者伏尸桌上，呆若木鸡的人围坐桌旁。血，不仅是卡邦攫取暴利的手段，也是他巩固自己在黑社会地位的手段。第三次是在边境的小屋里，俘获的黑帮分子拒不说出账本的秘密。于是马龙把内斯刚刚击毙的一个匪徒竖在窗外，假装逼不出他招供怒而向他开枪。血溅在玻璃窗上，屋里的黑帮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招供。这里，马龙按芝加哥的行事规则办事，以血还血。第四次是在电梯里，冒充警察的杀手尼蒂枪杀了那个证人和华莱士，还用血写下大大的警告。第五次是马龙的死。马龙受重伤后挣扎着从门口爬回屋里，想拿火车时刻表，好让内斯知道簿记员的去向。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血路，仿佛证实了以前他早已对内斯说过的话：迈出这一步，就要准备走上不归路。最后，在火车站，神枪手斯通一枪结果了挟持簿记员做人质的黑帮匪徒。有了簿记员，最终才把卡邦绳之于法。
《铁面无私》中最为人乐道的是火车站那场戏。爱森斯坦的《战舰波将金号》中著名的奥德萨阶梯换成了车站大台阶，士兵与群众变成很少几个人。内斯与斯通赶到火车站时，离开车时间只有几分钟，再过一会儿，惟一能证明卡邦逃税的簿记员就要溜走了。内斯如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地望着大钟和车站入口。这时，一个年轻的妈妈推着一辆老式婴儿车，提着两个手提箱艰难地上台阶。她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交火范围内。待她好不容易上到顶上，内斯等待的目标出现。双方开始交火。年轻的妈妈一失手，婴儿车从台阶上一级一级地滑下。观众只听到车轮碰到每级台阶时发出的一下一下响声，夹以仿佛远处传来的枪声。孩子的安危和内斯的成败绞在一起，交织成紧张的悬念。这里，尽管有着奥德萨阶梯的影子，但已经充满了德帕尔马的特色。
《铁面无私》主要刻画两个忠于职守的探员内斯和马龙。内斯的扮演者凯文·科斯特纳当时出道不久，还没有成为著名演员。他曾在德帕尔马执导的《心寒》里演过配角。德帕尔马是在请不到首选的哈里森·福特和梅尔·吉布森两位知名演员的情况下起用了科斯特纳，科斯特纳则由于主演了这部影片成了知名演员。然而《铁面无私》里正面人物的灵魂不是科斯特纳扮演的内斯，而是肖恩·康纳利扮演的马龙。马龙好抱打不平，但长期受打击已看透人生，只是在内斯这个热血青年的感召下才恢复了当年的勇猛。他多次给内斯指路。到所有路都被堵死后，他只有自己铤而走险，用武力逼迫一个已被卡邦收买的老警察说出簿记员的去向，从而招来杀身之祸。在直眉瞪眼的耿直的内斯与皮笑肉不笑的邪恶的卡邦的斗争中，马龙是充满人性与理性的不可缺少的支撑点。影片歌颂这个人物，把他树为老一代正直执法人员的代表。马龙有一个别在钥匙链上的“警察守护神”，他死的时候把它交给了内斯，片终时内斯又把它交给了更年轻的斯通，象征着马龙的精神将一代一代传下去。惯于扮演正义维护者的老牌“007”肖恩·康纳利在影片里抢尽镜头。
《铁面无私》一片制作严肃，表演精湛，罗伯特·德尼罗的表演更是值得一提。在马麦特的剧本第一稿里，卡邦这个人物几乎没有什么戏。后来增加了卡邦的戏，但几场戏加在一起，充其量也不到十分钟。罗伯特·德尼罗到底不愧为表演大师，他在每场不过一两分钟的戏里，把卡邦的狂妄、狠毒、邪恶、伪善刻画得入木三分。影片一开始，是卡邦的一个俯拍镜头，他躺在饭店豪华套房一张宽大的理发椅上，一个人为他刮脸，另一个人为他修指甲，再有一个人为他擦鞋，旁边围着四五个记者，他们手中拿着本子，准备记下他说的每句话。他每次高谈阔论都能引起一阵谄媚的笑声。随后，他在律师、顾问、保镖等一大伙人前呼后拥下走下楼。两分钟的戏便把这个黑帮首领不可一世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随后，当设在邮局的仓库被查抄他召集手下开会时，他的凶狠又暴露无遗。他手上拿着一根棒球棍，围着大圆桌一边踱步，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大谈棒球，谈团队精神，谈每个人应有的热诚。他的手下个个穿得整整齐齐，围坐圆桌旁，对他说的每句话点头称是。当他走到负责仓库的那个手下身旁，突然脸色一变，露出凶相，抡起棒球棍猛击那人头部，顿时血花四溅，围坐桌旁的手下(以及观众)都吓一跳。这时的卡邦变成了一个十足的野兽。另外一场只有30秒的戏，又充分表现出卡邦的虚伪。尼蒂杀死马龙之后，第一时间向卡邦汇报。这时卡邦正在剧院听歌剧。他被悲情所动两眼泪汪汪，拿出白手帕抹眼泪。尼蒂在他耳边咕哝了两句，于是观众看见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先是悲喜交集，接着喜压倒悲，最后露出得意的奸笑。这场短短的戏已成为经典，直到10年之后，它仍被人模仿。有个广告与它一模一样： 一个黑社会老大在看歌剧，他被剧情感动，拿出白手帕抹眼泪。进来一个手下，在他耳边咕哝了两句，黑社会老大露出满意的表情。不过，来人不是向他报捷，而是给他送来一只手表——这是一个名牌手表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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