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和琼》

　　1990 彩色片 140分钟 美国环球影片公司摄制 导演：菲利普·考夫曼 编剧：菲利普·考夫曼 罗丝·考夫曼(根据安奈丝·宁的日记和亨利·米勒的自传体小说改编) 摄影：菲利普·鲁斯洛 主要演员：弗雷德·沃德(饰亨利·米勒)乌玛·瑟曼(饰琼·米勒) 玛丽娅·德·米迪罗斯(饰安奈丝·宁) 理查德·伊·格兰特(饰雨果·吉勒)

　　【剧情简介】

　　1931年，巴黎。安奈丝·宁和丈夫雨果·吉勒来到巴黎度夏。安奈丝是位作家，雨果是位银行家，两人住在一所公寓里。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公寓的衣橱中，安奈丝发现了密藏的一些色情照片。她一张张地翻阅，并开始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即对情欲的渴望和追求。

　　雨果希望带妻子安去会见自己在巴黎的朋友，但安对丈夫的朋友不感兴趣，甚至感到厌烦，拒绝前往。雨果非常生气，只好独自开车前去赴会。但当雨果把热情奔放、无拘无束、友好健谈的亨利·米勒请到家中共进午餐时，安却对这位其貌不扬、秃顶长脸的作家发生了很大的兴趣。饭后，两人在书房里亲切交谈，甚是投机。亨利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张日本浮世绘画片观看。安羞涩地低下头，两人相对一笑，心有灵犀一点通。

　　雨果开车送安到亨利家中。安给亨利带去一架打字机，便于亨利写作。亨利寄居在朋友奥斯本破旧肮脏的公寓阁楼上。她走到亨利的居室，敲门，无人答应，门未锁，她推门进屋，把打字机放在书桌上，发现上面有亨利的书稿，抬头又看见墙壁上布满各种纸条，纸条上方贴着一张大幅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美艳动人，给安留下深刻的印象。她走到室外，推开另一居室的房门，窘迫地发现一群青年男女赤身露体地在一张大床上群宿。她赶忙退出。

　　安终于在附近一个下等娱乐场所里找到亨利。亨利正在观看一部地下影片，片中的女主角是他的妻子琼。安招呼亨利，却意外地发现他在哭泣，原来影片勾起他对妻子的怀念。

　　两人走出影院，来到一家简陋酒吧。亨利向安介绍了自己与妻子琼相识的经过。琼是一个极具魅力但又难以捉摸的女性。当亨利初次和她相遇时，她只不过是一个舞女。琼告诉亨利她过去一些很疯狂的事情。琼说自己曾有一个也叫琼的同性恋情人和一个神秘的捐助人波普。后来，一个老色鬼主动出钱供琼和亨利在巴黎生活。亨利迷恋写作，终于成为一位著名作家。但他继续被琼那不可捉摸的性格和谎言所折磨，感到十分苦恼。

　　两人从酒吧出来，安给了亨利一些法郎，亨利走进一家妓院。安看见一个男子在不远处注视着她，一害怕也跟了进去，正好看见亨利跟一个几乎赤身裸体貌似琼的美艳妓女上楼。

　　不久，琼来到巴黎，恢复了她与亨利为情欲所支配的关系。亨利带妻子琼到安家中做客，并把琼介绍给安。雨果和安款待了亨利夫妇。从此，两家成为好友，一起郊游，一起喜乐，一起看电影，生活丰富多彩。

　　安成了亨利的情人，也成了琼的“恋人”。琼控制了安的感情，向她传授色情经验。但琼对亨利的写作才能始终抱有怀疑。一天，三人一起阅读亨利的书稿。琼发现亨利在书中以她作模特儿，并把她描绘成一个诡计多端、固执任性的小妓女。她愤怒地斥责亨利利用她，骂他行为卑鄙，一怒之下，离他而去。安追了出去，试图给以安慰，两人热情地拥抱在一起。琼带安到一家女同性恋酒吧，边饮酒边跳舞。舞间，琼送给安一个手镯并疯狂地亲吻安，安成了琼的同性恋情人。当琼离开时，她交待安要好好照顾亨利。亨利和安都爱上了琼，安也开始撰写关于琼的书。

　　一天，亨利和安到酒吧跳舞，雨果也在场。安走进舞池，跳了一场性感的独舞。亨利受到诱惑，随安到舞台后面，两人首次发生了性关系。此后他们在不同场合多次发生过疯狂的肉体关系。

　　在一次家庭聚会上，亨利将安介绍给自己文艺圈子里的朋友——魔术师、杂技演员、摄影师和诗人。聚会上，魔术师即兴表演小魔术，杂技演员表演柔术，摄影师尽情摄影，大家兴高采烈，欢声笑语充满了聚会的空间。

　　在一次街头的狂欢活动中，安边走边看，被人群的欢乐气氛和色情氛围所感染，不知不觉地随着一头黑熊来到一个铁栅栏外，看见里面有两个女人在裸体跳舞。突然，一个戴面具的男子袭击了她，对她强行施暴，而在这一过程中，她却意外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安从亨利和琼那里学到的东西影响了她和丈夫雨果的生活和关系。为了帮助雨果掌握色情知识，安把丈夫带到亨利常去的妓院。他们出钱让两个漂亮的妓女当着他们夫妇的面抚摸、拥抱、接吻、做爱，来体验一下变态的肉欲享受。

　　亨利在自己简陋的斗室里完成了《北回归线》一书的写作。他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冒雨把书稿带给安，让她先睹为快。安身穿诱人的黑色网状连衣裙倚窗而立，亨利一见欲火中烧，迫不及待地上床，与安滚在一起。这时，雨果突然回家，安发现后用热烈的亲吻将雨果引开，好让亨利有时间穿衣离去。当安和雨果躺在床上阅读亨利送来的书稿时，亨利正企图悄悄离去，但被雨果看见。雨果邀他一起阅读书稿，赞扬说：“你写得太好了，我非常喜欢。”

　　当琼再次回到亨利身边时，亨利正在家中为出版《北回归线》一书与出版商杰克商谈。出版商只肯将赢利的5%给亨利，引起琼的不满。当客人与出版商离开后，亨利、琼、安发生了一场“三角”争吵。亨利勃然大怒。琼一气之下，回到阁楼哭泣。安上楼进行抚慰，琼把安带上床，像一对“恋人”那样，尽情地享受着同性恋关系所带来的快感。但当琼发现安一直是亨利的情人时，非常气愤。骂安是婊子，将安赶走。安来到亨利床边。接着，琼也来到亨利房间里，将他们的手稿抛向空中，然后气冲冲地再次夺门而去。

　　安将自己的手稿整理好，宣称她在文学创作上享有自主权。她告别了亨利，和雨果一起开车离去。亨利骑车尾随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拐入一条胡同。

　　【鉴赏】

　　本片是美国电影协会主席杰克·瓦伦蒂1990年9月宣布取消x级并增加NC—17级(17岁以下儿童不宜)以后第一部定为NC—17级的美国影片。从这一意义上来说，这部影片在美国电影史上占有一定地位。

　　这是一部传记体影片，片中人物均以真名真姓出现，结尾时交待了他们真实的情况或去向。

　　亨利·米勒(1891—1980)是一位美国作家，在从事写作之前曾干过清洁工等卑微的工作，也曾继承父业做过裁缝。1917年，他娶了较他年长的钢琴教师毕阿特丽丝·威肯斯为妻，两人育有一女。婚后第六年，他在舞厅里邂逅琼。琼美艳绝伦，充满淫欲，令亨利迷恋不已。毕阿特丽丝发现他们的恋情后将亨利逐出家门，而亨利却顺水推舟再娶琼为妻，并开始写作。不过，起初不太顺利，没有人喜欢他的作品。后来两人筹到一笔钱前往巴黎。在巴黎的艺术氛围里，亨利继续写作，逐渐有了名气。1931年冬，他结识了安奈丝·宁。他的代表作《北回归线》(1934)便是与安热恋后的成果。影片里出现了这部书名的特写镜头。直到1977年安去世，他们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他的作品由于性爱描写过于露骨，在60年代遭英、美两国禁刊而改在法国出版。从他的私生活来看，真是人如其文，在1934年与琼离婚后，又有过三任妻子。

　　安奈丝·宁(1903—1977)生于巴黎，从小便热爱写作。父亲是位作曲家，母亲是歌手。后来父亲抛弃了他们，母亲带着她和两个哥哥前往纽约谋生。安奈丝20岁时嫁给了银行家雨果·吉勒。两年后，雨果调往巴黎，她随同前往，重返出生地，因而结识了亨利。她一生写过许多小说，但最受注目的却是她的日记。我们在影片里看见她在和亨利做爱的间歇整理这些日记。安奈丝去世后出版的日记专集描绘了她对亨利和琼的强烈依恋，成为本片剧本的主要依据。

　　像许多传记片一样，影片结束后打出字幕，交待了片中主要人物的情况或去向： “安奈丝·宁希望在最后一个幸存者死亡后才将他们的故事公诸于众——雨果。”

　　“雨果成为一位电影导演。他的短片现存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在安奈丝·宁的支持下，《北回归线》一书于1934年出版。这本书在所有讲英语的国家里遭禁长达27年之久。”

　　“安奈丝·宁和亨利·米勒成为终生好友并互相支持。两人均写了不少有关琼的书籍。”

　　“琼成为纽约皇后区的一位社会福利工作者。”

　　本片是导演考夫曼自《沉重浮生》之后又一部致力于反映人的情感和情欲的影片，描写了一个作家情欲的觉醒。影片刻画了一个才华横溢、不拘小节、不落俗套的男子，一个娴静美貌、情欲强烈的女子和一个引人注目、情欲反常、艳丽动人的女人。他们是亨利、安奈丝和琼。安奈丝是影片的核心人物，整个故事围绕她展开。影片一开始就出现了安奈丝的可爱形象——一个典型的清纯少女形象。她是那样的甜美、动人、纯洁、可爱，人们无法把她与“情欲强烈”、“性欲旺盛”联系在一起。但是，这种外表的纯美和内在的情欲在安奈丝身上却统一了起来。导演通过对这一形象的刻画使观众相信，性爱是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安是偶然在公寓的衣橱里发现一些密藏的色情照片。这是在夫妻正常的性生活以外安首次接触到挑逗性很强的色情材料。这些材料把安潜意识里对非正常的性要求这种强烈愿望调动起来，使我们预感到安的“性觉醒”从此会益发不可收恰。接着，在一次书斋交谈中，亨利看到安珍藏的日本浮世绘画片里章鱼与裸女纠缠作爱的情景，尽管一闪而过，却预示着两人未来情欲的疯狂。

　　疯狂的情欲是本片描述的重点。弗洛伊德认为，爱欲尽管有其生理基础，但它本身也是一种心理的趋向。在他看来，个体具有两种情感，其一是温柔的爱恋; 其二是肉欲的冲动。弗洛伊德爱欲论集中概括了精神分析学的基本观点。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马尔库塞指出，弗洛伊德关于爱欲的论述，无疑揭示了现代西方病态社会的诸多问题。不少西方电影艺术家往往把情欲作为自己创作的主题。这部影片对情欲的描绘既是疯狂的、变态的，又是现实的、可信的。情欲使亨利和琼结为夫妻，情欲使亨利和安情意缠绵，情欲使琼和安共尝同性恋禁果，情欲使雨果对安深深迷恋。影片充满裸体和色情镜头，对正常和反常情欲的描绘均通过画面展现在观众眼前，给观众以强烈的性刺激。如亨利和安在不同场合多次发生狂热的性关系，琼向安传授色情经验并与安上床，安和雨果在妓院出钱让妓女进行做爱表演，安遭强暴却获得意外快感，等等。影片如实地描写了安奈丝最令人作呕的思想以及她对性解放理想主义的诠释。

　　亨利和安志趣相投，两人均迷恋写作，沉溺情欲，琼是两人笔下的模特儿，又是两人情欲的对象，但从表象看，亨利和安又截然不同。亨利秃顶长脸，其貌不扬，谈吐粗俗，一个活脱脱的美国佬形象，而娇小纤弱的安则给描绘成一个娴静美貌的欧洲淑女。影片里，安通过画外音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他就像我”。“像”在哪里，影片没有明说。显然“像”在他们共同对文学的迷恋和性欲的渴求。

　　琼这个角色在影片里是情欲的化身，占有特殊地位。琼首次出现在一张照片里，给安留下深刻的印象，接着又出现在地下影片中，令亨利哀伤。两次出现给观众留下一个妖艳女子的形象。琼在影片里像幽灵一样突然展现在观众面前，又像幽灵一样从观众眼前消失，就像影片的淡入淡出，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而她的每次出现既强化了三人的情欲，又深化了三者的矛盾。

　　雨果对安的迷恋简直达到痴呆的程度，只要安提出要求，他都照办。出于一种阴暗的心理和嫉妒的本能，安要求雨果在和她做爱时把她想象成琼，他照办了。为了向他传授色情经验，安把他带到妓院，让他观看妓女做爱表演，他接受了。在影片里，雨果是个可爱又可怜的角色，实际上成为亨利、安、琼三角恋爱把戏中亨利或琼的替身，当然是安幻想中的替身。

　　本片在美国受到冷遇，票房价值也不高。《洛杉矶时报》1990年10月4日发表了一篇文章评论道：“考夫曼在女演员玛丽娅·德·米迪罗斯身上发现了与青年时代的安奈丝十分相像的地方。安的形象比她的表演更加令人难忘。她具有可爱的少女气质，像青年时代的丽莲·吉许，但缺乏丽莲·吉许的刚柔相济和精明能干。影片中她扮演的安奈丝变成了漂亮的先锋派广告女郎。另一方面，弗雷德·沃德扮演的亨利却是一个迟钝、直率、一半似匪徒一半像丑角的男子。他喜欢安奈丝脆弱的美。他们相反相成，组成一对情人。如果安是内层空间，亨利就是外层空间。安像美国化的欧洲太太，亨利则像欧化的美国人。”

　　尽管本片在美国不受欢迎，在法国却得到较高的评价。这只能从欧美文化背景的不同和审美观点的差异中去寻找答案。60年代，瑞典、意大利、法国影片进入美国，这些严肃影片改变了传统的好莱坞式的叙事结构，出现许多潜意识的梦幻和复杂的闪回镜头。当看完一部英格玛·伯格曼的影片之后，人们会争论哪部分是梦幻，哪部分是真实(在本片中观众也会提出同样的问题)，整部影片又到底说明了什么?在性的方面，欧洲影片也比好莱坞影片更少约束，更多暴露。艺术片的爱好者从中既能在精神上受到启迪，又能在感官上得到刺激。一时间(越南战争年代)，好莱坞导演纷纷拍摄欧洲风格的影片。然而，这只不过是美国又一次涉猎极端的样式而已。很快，随着《星球大战》等影片的出现，好莱坞又去迎合那些永恒的青少年观众了。本片作为一部个人风格化的、摄影优美并具有诗情画意的欧洲风格影片不受美国观众的欢迎而受法国观众青睐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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