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苏〕 嘉里尔
或许几年收不到我一封家书,
也听不到我的半点信息。
野草将会覆满我的道路,
泥土将会埋没我的足迹。
或许我会穿着黑色的衣裳,
突然悲哀地闯进你的梦幻。
时光有如层层无情的恶浪,
将会冲淡我吻别你的瞬间。
期待好似一副千斤重担,
它苦苦地折磨你,要你相信——
“他早已离开了人间”,
仿佛这是无法逃脱的厄运。
你的爱情会渐渐变得冷漠,——
这对我或许是莫大的灾难。
从你的记忆中我会永远消逝,——
这样的日子或许会蓦地出现。
就在这短暂的一刹那,
当我被迫离开你的瞬间,
死神也许会获得胜利,——
突然把我的归程阻断。
当你等待我的时候,我是那样坚强——
在战斗中,死神没能夺走我的生命:
你的爱情是一道神奇的护符,
在征战中保卫了我的头颅。
我倒下了,——但在战场上,
我没有玷污必将获胜的誓言。
你决不会向我表示谢忱——
倘若我不是光荣地凯旋。
战士的道路曲折而又漫长,
亲爱的:等着我吧,爱我吧,
我会回来的——你的爱情正是
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的保障。
(苏杭 译)
穆萨·嘉里尔(1906—1944),苏联鞑靼诗人,1925年出版第一部诗集,卫国战争期间参加前线战斗,后被德寇俘往柏林关进监狱。1944年壮烈牺牲,成为卫国战争英雄。1953年出版他的组诗《莫阿比特狱中诗抄》,曾荣获列宁文学奖金。
这首诗出自一位苏联卫国战争英雄之手,写这首诗时英雄被法西斯德寇俘往柏林关在监狱中,诗用书信体,是写给远方的爱人的。英雄身陷囫圄,心情自然是沉重痛苦的,但是英雄在战场上“没有玷污必将获胜的誓言”,在监狱中也不会玷污自己神圣的誓言。他寄语亲人,信念坚定,他一定会“光荣地凯旋”。
诗是从“或许几年收不到我的一封家信,/也听不到我的半点信息”开始的。亲切的书信口吻,流露着牵挂、思念、欠疚等缕缕情丝。音讯杳无,会使心爱的人满怀惆怅,忧虑重重,甚至萌生最不祥的臆念:“或许我会穿着黑色的衣裳,突然悲哀地闯进你的梦幻”,因为“期待好似一副千斤重担,它苦苦地折磨你,/要你相信——/‘他早已离开了人间’,/仿佛这是无法逃脱的厄运。”到第三诗节,诗人的角度一转,从设想亲人期待自己的痛苦,转而想象亲人对自己的态度。由于相爱至深,唯恐失去所爱,这种想象同样令人痛苦和不安:“你的爱情会渐渐变得冷漠,——/这对我或许是莫大的灾难。/从你的记忆中我会永远消逝,——/这样的日子或许会蓦地出现。”战场没有夺去英雄的生命,监狱也不曾使英雄就范,而失掉亲人和所爱,“死神也许会获得胜利,——/突然把我的归程阻断。”从第六诗节开始,诗人的感情由低沉转向激昂:他回首过去冲杀战场,曾从爱情中吸取了勇气和力量:“你的爱情是一道神奇的护符,/在征战中保卫了我的头颅。”这种爱情的神圣力量来自对祖国的无限忠诚,来自对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无比坚信。对英雄来说:“我倒下了,——但在战场上,/我没有玷污必将获胜的誓言。”对于所爱的人来说,“倘若我不是光荣地凯旋”,“你决不会向我表示谢忱”。一派英雄正气,感天动地。结尾的诗节,诗人从内心深处发出深沉的感叹和祈愿:“战士的道路曲折而又漫长,/亲爱的! 等着我吧,爱我吧,/我会回来的——你的爱情正是/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的保障。”对亲人的苦苦思念,对爱情的生死不渝,对祖国的无限热爱,对正义事业必将获胜的确信,这些丰富的感情层次,使这首诗超出了一般爱情诗的内涵,具有了更深刻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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