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呵，永不衔一片红叶再飞来!

秋深了，

我倚着门儿盼望，

盼望天空，

有雁儿衔一片红叶飞来!

 

黄昏了，

我点起灯来等待，

等待檐前，

在雁儿衔一片红叶飞来!

 

夜静了，

我对着白菊默想，

默想月下，

有雁儿衔一片红叶飞来!

 

已经秋深，

盼黄昏又到夜静;

今年呵!

为什么雁影红叶都这般消沉!

 

今年雁儿未衔红叶来，

为了遍山红叶莫人采!

遍山红叶莫人采，

雁儿呵，永不衔一片红叶再飞来!

(选自:1925年10月20日《京报副刊•妇女周刊》)

  【赏析】

  时有“北京著名女诗人”之誉的石评梅，与社会活动家高君宇浪漫的爱情悲剧故事，曾在当时的文化圈传为佳话，此诗与《痛苦英雄》等便是在1925年高君宇不幸病故，石评梅在万分悲恸和悔恨中写下的大量哀婉凄怆、感情真实的悼亡诗中的一首。

  《雁儿呵，永不衔一片红叶再飞来!》是一首凄美哀婉的抒情诗。诗中所思念的“一片红叶”并非是普通的红叶，它承载了女诗人一段亲身经历刻骨铭心的情感历程。红叶正是石评梅错失高君宇之情意而又在高去世后复得的信物，但此时物是人非，更增添了深刻的嘲讽和悲剧之感。此诗因交织着诗人沉痛深情的情感体验，移情于景，情因景生，在特定的意境中表达出无限伤感的哀情，令人唏嘘不已!此诗凸显了诗人悲剧化的审美意识：有论者称石评梅为“伤情诗人”，源于其由个人生活经历与艺术观密切联系而形成的诗歌的悲剧化风格。被社会粉碎的高昂的理想与个体生命尤其是爱情体验的悲剧命运相契合，从而形成了她作品的悲剧氛围。

  诗歌通过秋深倚门盼望、黄昏点灯等待、夜静对菊默想这三组生活画面的描述来表现诗人深情的思念，形象具体而又含蓄深沉。全诗主要凭意境的营造和意象的设置来传情达意，萧瑟的秋风，寂寥的长空，惆怅的黄昏，摇曳的寒光，长夜漫漫，月光凄冷，白菊惨淡……这些清冷的景象，营造了一个孤寂凄凉的氛围。无论是年复一年，时间的轮回，还是辗转未停的等待场景，都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断肠人的诗人形象。

  此诗对仗工整，既有传统诗词意境深远，韵味悠长的特点，又不乏灵动自由、奔放舒畅的现代气息。正如其挚友庐隐所评“她所采用的字句都是很美丽的”，的确，在石评梅的作品中，对美的追求和传播美的意境成为终极一生的奋斗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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