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高高地升到了天顶,很快便光辉明亮起来。小赫尔伽,身上是丑陋的青蛙皮,从矮丛中爬了出来,她在基督教神父和她那匹被砍死的马跟前站住。她用一双似在哭泣的眼望着他们,青蛙头哇地叫了一声,就像一个婴孩大声哭泣一样。她一会儿扑向这个,一会儿又扑向那个,手里捧着水,因为手指间长了蹼,所以很宽大,手窝很深,把水洒到他们身上。他们都死了,永远地死了!她明白,要不了多久,野兽便会来把他们的躯体吃掉。不行,这样的事决不能让它发生!于是她竭尽自己的全力往土的深处挖;她要为他们挖出一个坟坑来。但是她能用来挖的只是一根树枝和她的双手,她的指间有蹼,蹼破了,流出了血。她估量自己完不成这项工程,于是她便去取来了水,把死者和死去的马的脸面都洗干净,用新鲜的绿叶把他们的脸面盖住,又拖来一些大枝,放在他的身上,摇落许多树叶到树枝之间;把自己能举起的最大的石头抬来一些放在死者和死去的马的躯体上,再用藓苔把石头缝糊上。这样,她便以为坟堆很结实和安全了。但是干完这沉重的活儿后,夜已经结束了,太阳喷薄而出,——而小赫尔伽又变得光耀美丽了,手流着血,她绯红的、少女的面颊上第一次沾着泪。
于是,在变化中,两种性格在她体内斗争着。她颤抖着,朝四周环视,就像从一场恐怖的梦中醒来一样。她冲向那纤细的山毛榉,紧紧地抱住它,总算得到一个支持;忽而她又往上爬,像一只猫似的,爬到了树顶,抓得紧紧的;她蹲在那里,像一只受惊的松鼠,在寂静的深林中整整蹲了一天,就像人们说的那样,真是静死了!——死了,是的,飞来一对蝴蝶,时上时下,时前时后,在嬉戏,在打闹;附近有几个蚁冢,每个里面都有几千只忙碌的小生灵,有的跑前有的在后;天空中有无数的蚊子在飞舞,一群又一群;嗡嗡的苍蝇、瓢虫、金甲壳虫和其他有翼的小昆虫也从这里飞过;蚯蚓从潮湿的地里爬了出来,鼹鼠也钻了出来。——除此之外,四周静悄悄的,是死一般地沉寂,就像人常说的,通常所理解的那样。谁都没有注意到小赫尔伽。几只樫鸟在她呆着的树顶上飞着,唧唧喳喳地叫着,它们大胆好奇地顺着树枝朝她跳去。她的眼睛眨一眨,这一眨便把它们赶开了。可是这些鸟儿并不因此而更懂得她,她也并不明白自己。
傍晚临近,太阳开始西沉,变化又驱使她重新行动起来。她从树上溜了下来,在最后一丝阳光消逝后,她变成了青蛙的形象,缩着,手指间的蹼破裂了,可是眼却射出了美丽的光芒,是她变形之前那好看的形象所不曾有过的美的光芒;是最温柔最虔诚的少女的眼,这双眼在一只幼蛙的身上放射光芒,这双眼是深沉的思想和人的善心的见证。美丽的眼睛在哭,哭出心中沉重的解除负担的泪。
在堆成的坟的一旁,那个用树皮条子扎成的树枝十字架还在,那是他的最后的劳作,这个人现在死了,远去了。小赫尔伽拿上这个十字架,一种思想自发地流露出来,她把它插在他和那被杀死的马之间的石块上面。悲伤的回忆使她又流起泪来,在这样的心情中,她在坟周围的地上划了许多同样的符号。符号围绕着坟,把坟装点起来,——这时,在她用双手划着十字架的符号的时候,蹼脱落了,像一副破碎了的手套。在她到泉边去洗,诧异地看着自己洁白、秀丽的手的时候,她又朝空中在她与死者和死去的马之间划了十字架的符形。这时她的嘴唇颤抖起来,舌头也在动,那个她在骑马穿过树林时曾多次听到被歌颂、被提到的名字,清楚地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了,她说道:“耶稣基督!”
这时,青蛙皮脱落了,她变回了那青春美貌的少女,——只是她累极了,头低垂了下来。身躯需要休息,——她睡着了。
她睡的时间并不长,半夜的时候她被吵醒了;在她面前立着那被砍死的马,精神抖擞,浑身活力,这活力从眼里、从受伤的脖子上散出;紧靠在它身旁的是那被杀害的基督神父,样子“比巴都尔还美!”海盗头妻子这样说过,但是他好像是站在火焰的中心。
宽厚的大眼里含着一种庄严,是一种正义的判决,是极有穿透力的眼光,它射进了这个被考验者的心的每一个角落。小赫尔伽颤慄起来,世界末日那一天的那巨大力量唤醒了她的记忆。对她讲过的一切有益之言,对她讲过的每一个充满爱的字眼都好像活了起来;她懂得,在灵与污淖的产物在考验的日子里斗争、较量的时候,一直在支撑着她的是爱;她认识到了,她一直只是追随着情感,而没有为自己做过善事;她得到了一切,她似乎一直在受着指引;于是她在这个洞悉她内心每一个角落的人的面前卑微、谦恭和羞愧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纯洁的光焰,圣灵的光焰,闪了一下。
“你这沼泽的女儿!”基督神父说道:“你从沼泽从泥淖中生出,——你将从泥淖中获得再生!你体内的阳光要自觉地返回它的发源地,那光不是发自太阳,而是上帝的光辉!没有什么魂灵应该被遗弃(21)。生命走向永恒却要经历一个很长的过程。我是从死者的国度来到这里的;你终有一天也会走过深谷进入仁慈和圆满居住的光明的山国里。在授你圣命之前,你首先得冲破那覆盖着深沼泽的水,把那赋予你生命是你的摇篮的活根拉起,实践你的行动,然后我才会领你去赫则毕去接受基督的洗礼。”
他把她抱到马身上,送给她一个和她从前在海盗头家中见过的那种金香炉,香炉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清香气味。那被杀害的人的额头上的伤口闪亮得就像一顶金冠。他从坟上拿起那十字架,把它高高举向天空,接着便穿过天空飞驰而去,飞过了飒飒作响的树林,越过了埋葬骑在自己战马上的斗士的墓地;这些魁梧的斗士也爬了起来,骑马从坟中出来站到了坟的顶上;在月光中,他们的额头上带金钮扣的金环闪闪发光,大氅在风中飘曳。守护着宝藏的食人巨蛇(22)抬头望着他们,小精灵从高地上,从犁辙里探望他们。他们挤来挤去,发出红色、蓝色和绿色的光,一群一群的就好像燃过的纸的灰烬中的火星。
他们飞越过树林和荒原,飞过河面,飞过水潭,一直飞向荒原沼泽;他们在沼泽上绕着大圈飞。基督神父高高举着十字架,这十字架像金字一样闪着光,从他的嘴里响起了弥撒赞美诗。小赫尔伽也和着唱,就像婴孩在学自己的母亲唱一样;她摇晃着金香炉,金香炉散发出一股祭坛的香气,十分强烈,十分奇异,竟使得沼泽的草和苇子都因此而绽开出花来;许多嫩芽从沼泽底冒出水面,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竖起来了。睡莲铺开满地锦簇,恰似一块缀满鲜花的地毯。在这片地毯上躺着一位女人,年轻漂亮,小赫尔伽觉得她看见了自己,就像是那平静的水里她的倒影。她看到的是她的母亲,沼泽王的妻子,尼罗河水的公主。
那死去的基督神父把那睡熟的女人抱到马上来。马经不起这么重的份量,被压垮了,好像这马的身体只是一块裹尸的布单子,在空中飘着。十字架使这飘荡的幽灵又变坚实了,他们三人一同骑在马上,驰向了坚实的土地。
海盗头居住的寨子里雄鸡报晓了;幽灵化为雾霭,随风而去。可是母亲和女儿面对面地站着。
“我在深深的水里面看到的是我自己吗?”母亲说道。“我在明净的水面上看到的是我自己吗?”女儿喊了起来。她们互相靠拢走近,胸贴着胸,拥抱在一起。母亲的心跳得最厉害,她明白是什么缘故。
“我的孩子,我心中的花!我那深水里的莲花!”
她拥抱着她的孩子,哭了。在小赫尔伽,这泪珠是新的生命,是爱的洗礼。
“我穿着天鹅羽皮来到这里,脱掉了它,”母亲说道,“我穿过晃荡的泥淖,深深地沉到沼泽的泥里,那污泥像一堵墙一样紧紧地箍着我。但是,不久我就感觉到了一阵清新的漩涡,一股力量把我拽向深处,越来越深。我感到一股睡意向我的眼皮袭来,我睡熟了。我做梦——我觉得我又躺在埃及的金字塔里了。可是,在我前面仍有那截在沼泽面上让我十分害怕的桤树干在摇曳。我看着树皮上那些开裂的地方,从裂缝里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变成了象形文字,我看到的是一只木乃伊的盒子。盒子一下子破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千年法老,是一具木乃伊,黑得像煤炭,发出一种像树林中的蜗牛或是肥沃的黑泥发出的那种黑亮光,我不知道是沼泽王的还是金字塔的木乃伊。他用胳膊搂住我,我好像快要死去似的。待我胸口有了热气,胸口上有一只小鸟在拍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唱着,我才又知觉到了生命。小鸟从我的胸口上高高飞向漆黑沉重的上方,还有一根绿色的带子绑在我的身上。我听到了,也明白了它渴求的声调:自由!阳光!飞向父亲!——于是我想起阳光照射的故国家园的父亲,想着我的生命,我的爱!我解开带子,让它飞走——飞到父亲那里。从那一刻起,我再没有做过梦。我睡熟了,而且是一次又长又沉重的睡眠,直到此刻声音和香气把我唤起,解脱了我!”那根把小鸟的翅膀拴在母亲的心上的绿带,它飘到哪里去了,它飘落到了什么地方?只有鹳看见过它。那带子便是那绿色的花种,蝴蝶结子便是那鲜艳的花,婴孩的摇篮。这婴孩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美貌的姑娘,又依偎在母亲的胸前。她们拥抱在一起。鹳爸爸在她们头顶上绕着圈子飞,他迅速地飞回自己的巢里,衔来了保存多年的羽皮,向她们身上各掷去一块。羽皮把她们包起来,她们便飞离了地面,像两只白色的天鹅。
“现在我们来谈谈!”鹳爸爸说道,“现在我们相互明白对方的语言了,虽然一种鸟嘴的形状和另一种鸟嘴的形状不一样!你们今天晚上来了,这是最幸运不过的事了。明天我们,妈妈、我和孩子们便飞走了!我们往南方飞去!是啊,尽管看着我!你们要知道,我是尼罗河之国的一位老朋友,妈妈也是这样,她的心肠比她的嘴巴善良。她总是认为,公主是有办法的!是我和孩子们把羽皮衔到这儿来的——!噢,我好高兴啊!真是幸运得很,我还在这里!等天亮了,我们便动身走!一大群鹳!我们在前面飞,你们只管跟着,这样便不会错了路,我和孩子们也会瞧着你们的!”
“我还要把莲花带上,”埃及公主说道,“它在羽皮里在我身旁和我一道飞!我有心中的花和我在一起,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回家了!回家了!”
可是赫尔伽说,她不能不再见一次她的养母,那善良的海盗头妻子,就离开丹麦国土的。赫尔伽回忆起了每一件美好的事物,想起了每一个仁慈的字,养母哭出的每一滴眼泪,在这一刻间,她简直觉得她最爱这位妈妈了。
“是的,我们得去海盗头庭院一次!”鹳爸爸说,“你们知道,妈妈和小孩在等着呢!他们的眼会到处找,会唠叨起来!是啊,妈妈现在话不那么多了。她的话简短明了,这样一来她的用心就更好了!我马上高声叫一下,让他们听到,我们来了!”
鹳爸爸用嘴高叫一声,他和天鹅飞往海盗头的寨子去了。里面所有的人都还在睡觉,海盗头妻子一直到深夜才安静下来。她躺着为小赫尔伽耽心,她不见基督神父已经三天了;一定是小赫尔伽帮着神父逃脱的,马厩里丢失的是她的马;是什么力量引出了这一切!海盗头妻子想着她听到的关于那位白基督和信仰他的人的各种异事。这些交织在一起的想法在她的梦里形象化了。她觉得她还是醒着坐在床上,沉思着。外面是漆黑一片,暴风雨来了,她听到大海在西边和东边,在北海和卡特加特海上(23)咆哮。在海底紧紧盘缠着地球的巨蛇(24),在痉挛发抖。那是神祇之夜,神之劫难的时刻,原始信仰的人民这样称呼一切,就连最高的神祇都要灭亡的末日(25)。警告的号角(26)吹起来,在长虹上,诸神祇骑着马,身穿铠甲,准备作最后的斗争。在他们前头飞着长了翅膀的女斗士,队伍的最后是那些阵亡了的战士的游魂。他们周围整个天空中被北极光照得通明,可是黑暗依然是胜者。这是一个恐怖的时刻。
紧靠着惊恐未定的海盗头妻子,小赫尔伽坐在地上,还是那丑陋的青蛙形象,她也在颤抖,紧紧地依偎着她的养母。养母把她抱在膝上,亲热地抱紧着她,全不顾披着青蛙皮的她是多么的难看。空中传来剑和棒碰击的回声,箭飞鸣的回音,就像是她们头上泻下了一阵狂雹一样。地和天都破碎了,星星陨落,一切都被苏尔蒂尔(27)的火焰所吞噬。她知道,一片新地和一片新天将会出现。麦粟将摇曳在现在海浪冲击着的荒秃的沙滩上,一个不宜随便提到的神会出现,那温和、慈善的从死的王国被解救出来的巴都尔会升起向这神走去——他来了——海盗头妻子看见了他,她认得出他的幻像,——他就是那被俘的基督神父。
“白基督!”她高声喊道。在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在她那丑陋的青蛙孩子的额头上用力吻了一下。于是青蛙皮脱落了,小赫尔伽站在跟前,青春焕发,美貌非凡,比往昔任何时候都温柔,两眼闪闪发光。她亲吻着养母的手,向她表示感谢和为她祝福。感谢她在艰难和考验的日子里给她的所有的关怀和爱;感谢她赋予她的那些思想,她在她心中引发的那些思想;感谢她念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她重复了一遍:白基督!小赫尔伽升起来了,像一只茁壮的天鹅,伸展开翅膀,发出飒的一声,就像一大群候鸟飞走时那样。
接着,海盗头妻子便醒过来了。外面依然响着那同样强烈的翅膀的拍击声,——这正是,她知道,鹳群从这里飞走的时候,她听到的正是它们的声音:她想再一次看看它们,在它们动身之前和它们道别!她下床走到阳台上,她看见厢房的屋顶上,鹳一只挨着一只,院子里也到处是鹳,在高大的树上方,飞着大群大群的鹳。但是,在她的正前方,在井沿上,小赫尔伽经常坐、经常粗野地吓唬她的那个地方,现在有两只天鹅歇在那里,用有灵性的眼瞅着她。她想起了她的梦,这梦还占据着她的头脑,就像真的一样。她想到了小赫尔伽的天鹅形象,她想着那基督神父,心中一下涌起了奇异的欢乐。
天鹅拍击着翅膀,弯下了她们的颈子,就好像也要表示她们的敬意似的。海盗头妻子把双臂朝她们伸开,就好像她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微笑着,流出了泪,思绪万千。
所有的鹳都展翅飞向天空,嘴叫出了声音,飞向南方去了。
“我们不再等天鹅了!”鹳妈妈说道,“要是她们想一道走,就该赶快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到鸻飞走!我们这样一家一家地飞倒是很美的,不像苍头燕雀和翎翎一样,男的飞在一起,女的又是另一起。说真的,那也实在不成样!天鹅怎么又拍起翅膀来了?”
“各有各的飞法!”鹳爸爸说道,“天鹅排成斜线飞,鹤排成三角飞,鸻则成蛇形飞!”
“我们飞在这么高的上空,可不要提到蛇!”鹳妈妈说道,“那只能引起孩子们的食欲,却又不能解馋。”
“下边是不是我听说过的大山?”披着天鹅羽皮的赫尔伽问道。
“是在我们下面滚滚翻腾的风暴乌云!”母亲说道。“那些飘得高高的在升上来的,又是什么样的白云?”赫尔伽问道。
“你看到的是那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母亲说道。她们飞越过阿尔卑斯山,往南飞向湛蓝的地中海。
“非洲的大地,埃及的海滩!”天鹅形象的尼罗河女儿欢呼起来,她在高高的空中看到自己的家乡像一条浅黄色、波浪形的窄长地带。
鸟儿都看到了,加快了它们的飞行速度。
“我嗅到尼罗河淤泥和粘湿的青蛙的味道了!”鹳妈妈说道!“——是啊,这下子你们可以尝尝了,你们可以看到秃鹳,看到鹮和鹤了!它们和我们都是一个大家族的,可是却没有我们这么好看。它们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特别是鹮,它被埃及人宠坏了,把它做成木乃伊,给它塞满香草。我宁愿被人塞满活青蛙,你们也要这样,而且必须这样!趁活着的时候吃它个够,比起死后讲究一番好得多!这是我的看法,这看法永远不会错的!”
“现在鹳回来了!”尼罗河边上那华贵的房舍主人说道。在那绚丽屋子的宽敞大厅里,在铺着豹子皮的榻上,国王直躺着。没有活着,可也没有死去,期待着北方深沼泽里的莲花。家属和仆从围着他站着。
两只茁壮的白天鹅飞进了大厅,她们是随着鹳一起回来的。她们甩掉了白晃晃的天鹅羽皮,变成了两位美貌的女人,两人相似得和两颗露珠一样。她们弯身俯向那位苍白、衰迈的老人,她们把长发甩在脑后。赫尔伽弯身俯向外祖父的时候,外祖父的脸颊上泛出了红晕,他的眼睛有了光亮,僵硬的身躯恢复了生机。老人立了起来,健康而充满了青春活力。女儿和女儿的女儿用她们的胳膊挽着他,像是在一场长长的噩梦之后,现在来高高兴兴地向他问候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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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宫院里充满欢乐,连鹳的巢里也是。它们最喜欢的是那精美的食物,许许多多挤来挤去的青蛙。那些博学多才的人,忙着把这件造福王室和整个国家的大事,把两位公主和那能治病的花的事迹大体上记录下来的时候,鹳爸爸和鹳妈妈却把这故事以自己的一套向它们的家人讲述。当然,首先是大家都饱餐一顿,否则,它们便不会去听故事而要干别的事了。
“现在你了不起啦!”鹳妈妈悄声说道,“要不然便太不合理了!”
“啊,我会怎么样!”鹳爸爸说道,“我做了什么?什么也没有!”
“你比谁做的都多!没有你和孩子们,那两位公主便永远也见不着埃及,也医不好那老头儿。你会了不起的!你肯定可以得到博士学位,我们的孩子会继承它,又传给他们的孩子,总这么传下去!你已经很像一位博士了,——在我的眼里!”
那些博学多才和聪明的人,发展了他们所谓的贯穿整个事件的基本思想:“爱诞生了生命!”他们对这一点作了不同的解释:“那和暖的阳光便是埃及的公主,她跃向沼泽王,在他们的相遇中绽开了那朵花——。”
“我可没有法子原原本本地重复这些话!”鹳爸爸说道,他站在屋顶听着,并且想在巢里给大家讲一讲。“他们讲得太复杂了,充满了智慧,使他们立刻便得到晋升和礼赠,连厨师都得到了很大的褒奖,——大约是因为汤的缘故!”
“你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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