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愁在天桥下低头踯躅。
在无限辽远的天穹深处,
在绵绵铁路的栅栏背后,
一个寂寥的影子无语地漂流。
啊——你,漂泊者!
你来自过去,䠀过未来,
追逐那久远的乡愁。
你为何踉踉跄跄,
时钟般忧虑地行走?
象用石块杀死毒蛇一样,
你要断绝一个轮回,
踏碎没有意志的寂寥。
啊 比恶魔更加孤独,
你忍受着冰霜的寒冬!
你曾经什么也不相信,
在相信之处你知道了愤怒。
你曾经不知情欲的否定,
你曾经弹劾情歌之物。
你为何忧愁得疲惫,
要回到那搂抱你亲吻你的人那里?
你曾经什么也不爱,
也不曾有什么爱过你。
啊——你,寂寥的人,
你爬上悲伤的落日的山坡,
在没有意志的断崖上徜徉漂泊,
哪儿能寻着家乡,
你从来就没有家乡!
(杨伟 译)
对于诗人而言,因为现实的丧失,未来和过去都只是一个经过点,自己成为了漂泊者。诗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词汇,如:“断绝”、“寂寥”、“冰霜”、“愤怒”、“弹劾”。还出现了大量佛教的或哲学性的观念用语,如:“轮回”、“意志”、“否定”等。这些词在诗歌中大量使用,缺乏诗的创造性,但或许可以从现实的羁绊中断裂开来。诗人重视的是其“词汇的音韵、节律”,而极度地排斥其意义。即是说,无媒介地借用他人的语言,不使之自己化,不具备自己的意义。“漂泊者”、“你曾经什么也不爱”、“象用石块杀死毒蛇一样”,都引自尼采的《查拉斯图如是说》第三章。这样一来, 《漂泊者之歌》似乎不具备实体感,只有音律高亢。但反言之,这却极度地发挥了日本人的汉语或训读体文语的特性,和诗人的“丧失感”取得了惊人的融合。丧失了现实的诗人甚至在有意无意间“丧失”了诗的现实感,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永远的“漂泊者”!或许这正是本诗的最大妙处。
“你来自过去,䠀过未来/追逐久远的乡愁”,但只要现实不属于自己,现在就无法断定,过去和未来就只能是一种模糊的方向性。“乡愁”是“久远”的,有的与其说是“时钟般忧虑地行走”着的实体,不如说是自己的虚像。怎能长驻于那虚像的世界?难道不该断绝“一个轮回”,断绝“没有意志的寂寥”,断绝“冰霜的寒冬”,恢复意志的世界吗?本诗满含激情地歌咏了摆脱宿命论世界的志向。这种激情只要还存在,又怎能因为疲惫就想回到“搂抱你亲吻你的人那里”?至此,诗人再次否定了回归现实的念头,否定了因为颓废的悲哀而产生的回归家乡的方向。当然这种否定是领略现实失败导致的反语。乞求爱的世界是一个错误。过去不是一直处于无爱的世界中吗?这就把自己永远固定于漂泊者的位置上。语言虽然充满激情,但终究不能否定寂寥者的生涯。诗人至此有意识地抛却了乡土和青春这样的欢乐世界,而作为漂泊者走向没有意志的世界。虽说“你要踏碎没有意志的寂寥”,但只要诗人不自己否定现实的契机,但终究逃不脱沦为反语的悲惨。而这首诗正是淋漓尽致地讲述了这种悲惨。 (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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