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母亲为教育和引导孩子,让他们读伊索寓言。但他们很快将书还给了母亲。老大还老气横秋地说:“这不是我们看的书!太幼稚、太浅薄了。那些狐狸、狼,还有乌鸦,竟然会讲话,这可骗不了我们:这种胡闹的东西我们早已不屑一顾了!”——在这些充满希望的孩子身上,人们难道没有看出未来清醒的理性主义者吗?
——叔本华寓言(印芝虹译自慕尼黑威廉·芬克出 版社1978年版《寓言集》)
叔本华写作寓言是为了宣传他的哲学。本篇表面上指斥寓言荒唐,实 际却是以寓言为武器批判唯理主义,形象地表明了叔本华的观点:唯理主义者貌似清醒高明,事实上却象这几个孩子一样:迂腐、偏狭、毫无前途。
叔本华是一个非理性主义哲学家。在他的时代,理性主义在德国占据着统治地位。按照德国唯心主义的古典哲学家的看法, 世界的本质就是理性。叔本华的看法不同,他认为:逻辑的、也即科学的、理性的认识只能达到现象世界即表象世界;非理性的、非科学的、直觉的认识却可以达到事物的本质,达到真理。如果人们经常从普通概念、规则规范出发,而不信任自己的悟性,甚至会发展到可笑的迂腐的地步。在当时当地,叔本华是孤立的,但面对一片反对声,他仍坚守、捍卫着自己的主张。
这则寓言是叔本华对唯理性主义者的回击。寓言中那个“老气横秋”,但不过是孩子的“老大”就是叔本华心目中唯我独尊的理性主义者的代表。叔本华描写“老大”对伊索寓言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以及他那不容置疑却导致谬误的推理方式,均是影射那种蔑视和排斥各种非理性主义思潮的唯理论的。这则寓言象一幅漫画,寥寥几笔,将个复杂难缠的理论问题形象并贴切地表现了出来, 真不愧是大家手笔。
“老大”瞧不起伊索寓言,认为伊索寓言浅薄,实际上暴露出唯理性主义者的浅薄。他们的简单推理方式是:A就是A,不能是B, 也不能是非A;不论在何种条件下,动物不会讲话,在寓言中也不能讲话,讲话了就是“胡闹”。事实上,我们祖先发明和运用寓言这一文学形式,正是主要通过把动植物拟人化来实现其表现哲理和启迪智慧的作用。而且在叔本华、柏格森等的非理性主义哲学影响下产生的现代派文学里,正是通过远离各种规则规范的把人变为虫或以兽象征人等离奇、荒诞情节,展现出一个新的艺术世界,使人感受到更真实、更本质的人生。这正如叔本华所说的:“在艺术中, 关系消逝了, 只有本质的东西即理念本身,成为艺术的对象。所以我们可以把艺术叫作超越根据律而观照事物的方式。这恰恰与经验科学遵循根据律考察事物的方式截然对立。”
本篇的结尾,即破折号后的最末一句话实际就是一般寓言常有的点题结语。它以反讽的形式指示我们: 这就是理性主义;它并不清醒, 人类的未来如果属于这些唯理性主义者,将是多么枯燥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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