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骇人的君主——“死亡”/降临于一个肃穆庄严的夜晚: /沮丧的侍从, /可怕的病魔, /凄切的呻吟,充斥着宽阔的皇宫。 /君主以浑厚深沉的语调, /响亮地宣告: /“今晚我们任命大臣, /请诸位提出自己的要求吧; /有功之臣将赢得黑木权杖。”/听罢此言,病魔个个伸出手。
“热病”带着炙人的灼热, /挺身向前,祈求权杖: /“我诉诸每周一次的议案, /让它们表达我强烈的愿望,/每一次微小机会来临, /我都采取暴力,毫不退让。”
接着“痛风”趔趔趄趄地走上宫廷, /申辩自己如何辗转迁徙,漂泊不定, /如何迅速敏捷地从头窜到脚, /不断伤害每一个肌腱和关节, /即使遭到医药镇压,仍顽强抗击, /一个地地道道顽固不化的宾客。
又爬出一个形容枯槁的鬼怪, /强硬要求给他加官晋爵。 /“是我破坏了最甜蜜的欢乐,/“是我打着爱的旗号灭绝人寰, /我瘦削的胫骨, 凹陷的双眼,无鼻子的面容,/证实我配得上这显赫的权位。”
石头不断磨砺增强了他的力量。 /接着,形销骨立的肺结核病, /以其难以听到的微弱声音,提出请求; /他短频的咳嗽不时打断他的祈求: /“请不要反对我的拖延法吧, /象费边一样,我通过拖延策略困败敌手。 /慢而稳地打持久战, /让敌军将士疲惫不堪,心力衰弱。”
瘟疫显示出其迅猛之力, /顷刻间泱泱大国民生凋 敝。
个个提出要求,希冀权杖。 /皇宫肃静,翘首仰望/高高在上的君主的宣判。 /“功臣历来不邀功请赏。 /怎么样?没一位医生请功受奖! /他没有来, 可是勿忘酬答他的辛劳,那么让‘放纵’接受权杖吧。 /你们,热病、痛风、及其所有其他病魔, /谨慎的人们视你们为毒蛇猛兽, 恨之入骨, /你们放弃无理要求,不要再觊觎权杖;/‘放纵’被人们敬若朋友, /他与他们同欢共庆,分享社会娱乐。 /……这个让你们恣意妄行、暴虐无道的放纵/理当接受黑木权杖。”
——约翰·盖依寓言(胡丹译自慕尼黑威廉·芬克 出版社1978年版《寓言集》)
这是一出群魔乱舞、乌烟瘴气的阴间丑剧。
阴森恐怖的死亡宫廷里,每周一次频繁袭击人们的“热病”、到处乱窜、恣意肆虐的“痛风”、打着爱的旗号灭绝人寰的“性病”、剥蚀躯体、侵犯生命的“肺结核”、扫荡一切生灵的“瘟疫”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在惊世骇人的死亡君主面前竞相申诉自己戕害人类的功绩。个个觊觎象征王权的黑木权杖。然而,高高在上的君主却“慧眼独具”,将黑木权杖授给了狡猾奸诈的“放纵”。和其它病魔相比,放纵确有其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它既不采用凶狠猛烈的暴力,也不显现丑陋可憎的面容;相反,它把自己扮成一个迷人的少女,含情脉脉,向人们频送秋波。只要你稍一松懈意志,它就笑吟吟地扑进你的怀抱,与你“同欢共庆,分享社会娱乐”,在不知不觉中解除你的警惕性。待到你恣情放纵自己,放纵各种欲望的时候,你已经为各种病魔的大显神通提供了最好的机会和场所。没有放纵,哪有病魔们的“恣意妄行、暴虐无道”?
是的,放纵导致疾病,放纵诱发罪恶,放纵引人腐化堕落,放纵使得国亡家毁。唯放纵是滋生一切孽障的沃土,唯放纵是产生所有灾祸的根源。死亡宫廷里,功劳最大的乃推“放纵”;人类社会中,罪孽最重的乃推“放纵”。
这首寓言诗通过各种病魔的邀功请赏和死亡君主的垂青“放纵”,形象化地揭示了一个道理:病魔固然是吞噬人们肌体的“毒蛇猛兽”,放纵则是腐蚀人们灵魂的饱含毒汁的蜜糖。个人放纵私欲,将百病缠身;官吏放纵私欲,将腐化堕落;君主放纵私欲,必将国破身亡。这首寓言诗就是针对各种放纵者敲响的警世钟。
这首诗将病魔拟人化,构思甚为奇特。在作拟人化描写时,颇能抓住各类病的特点。如热病(感冒之类)的迅捷流行,痛风的全身窜动,性病引起的身体溃烂,肺结核病对人的慢性折磨(诗中所说费边,是古罗马统帅, 曾用拖延战术击败了迦太基名将汉尼拔),瘟疫的迅猛等等。这些描写都加强了诗的说服力量。另外,全诗充盈着阴郁低沉的情调,颇切合死亡宫廷里阴森恐怖的气氛,增强了诗的感染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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