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欲伐荆,告其左右曰:“敢有谏者死。”舍人有少孺子者,欲谏不敢,则怀丸操弹,游于后园,露沾其衣,如此者三旦。吴王曰:“子来,何苦沾衣如此?”对曰:“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旁也;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三者皆务欲得其前利,而不顾其后之有患也。”吴王曰:“善哉!”乃罢其兵。
——《说苑·正谏》
这则寓言源于《庄子·山木》。原文说庄周在雕陵苑游赏,被一只南方异鹊撞了额头。他很恼火,正提起下裳,放轻脚步,挟上弹丸,准备等待机会弹杀异鹊,忽然瞥见蝉“得美荫而忘其身”, 螳螂搏蝉而“忘其形”,异鹊见螳螂而“忘其真”,于是深有感悟,弃弹而返。《庄子》运用这则寓言, 旨在宣扬万物互相制约,得失相伴而生,谁若趋利忘形,必有后患: 只有抛弃功利,清心寡欲,顺应自然,方可远祸全身。这种思想显然是消极的。
刘向加以改造,赋予了这则寓言以崭新的意义,它塑造了两个人物形象:吴王和少孺子(青年门客)。吴王利令智昏,欲攻伐强楚,以称霸于天下:为了堵塞言路,公然宣布“有敢谏者死”。少孺子是个謇謇忠臣,不忍见国危君亡而不顾,便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连续三个早晨,“怀丸操弹,游于后园”,弄得一身露水、 引起了吴王的关注。吴王问他“何苦沾衣如此”,他趁机讲了这则“螳螂捕蝉”的故事,指出鸣蝉、螳螂、黄雀三者都是“务欲得其前利而不顾其后之有患”的蠢才。一个妙喻揭示了故事的主旨,使吴王迷途知返。这个少孺子既不是硬顶吴王的莽汉,又不是撒手不管的食客, 而是一个善于“度君权时”、忠而且智的爱国之士。他用了“讽谏,的办法,“上不以危君,下不以危身”,而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实在是两全其美。
这则寓言描述生动, 比喻贴切。鸣蝉。螳螂、黄雀与挟弹丸者之间,都是后者威胁前者,而前者为眼前利益所蒙蔽、所陶醉、却看不到自己的后患。蝉以为能居高避祸,独得清露,而自鸣洋洋得意;螳螂把身子贴在隐秘地方,一心为了搏取鸣蝉,以满足自己的口体之欲;黄雀扯长颈根,不顾劳累,一心为了啄食螳螂。它们都只见前利,而忘后患,真是可悲之至。
人们从这则寓言中概括出的“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早已成为家传户诵的警句。 人们常常用它来告诫那些老想打别人的主意而不顾后患的目光短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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