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聂姆佐娃

　　〔梗概〕克拉索米娜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公主,远远近近的王子都来向她求婚,她嫌这个王子不好看,嫌那个王子缺少天才,嫌另一个在艺术和品德方面不能令人满意。总之,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

　　米罗斯拉夫国王年轻又漂亮。他也派了使者,带着礼物和他的画像去求婚了。谁知公主望了望画像,骄傲地说:“他呀,他给我扎鞋带还不配哩!”米罗斯拉夫知道后,气得满脸通红。他想呀想呀,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于是,他把国家大事托给了大臣们,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王宫。

　　再说克拉索米娜公主,这天,她正在花园里散步,欣赏春天的好景色。一会儿,老国王走近来说:“克拉索米娜,我的女儿,我替你找了位教师,叫米罗斯拉夫。他样样精通,很有学问,让他来做你的教师,一定很合适。”

　　公主点点头,答应了,第二天,米罗斯拉夫就来到王宫里,做了克拉索米娜的教师。

　　从此,米罗斯拉夫教得热心,克拉索米娜学得专心。他们在一起学习、聊天、弹琴、唱歌,成了非常好非常好的好朋友。慢慢的,公主爱上了米罗斯拉夫。

　　一天傍晚,米罗斯拉夫请求给公主唱首歌,这是多么动人的歌声啊!克拉索米娜一会儿好像听到了银钟的叩鸣,召唤她到神的教堂去作圣洁的祈祷, 一会儿又好像听到了夜莺的迷人而婉转的歌声,诱引她走向树荫深处,投到恋人的怀抱里。夕阳在高山背后沉落下去了,它最后的光芒射进了窗内,把依旧像蛛网一样封锁着骄傲的公主的心的那层薄冰揭了下来。公主悄悄地向米罗斯拉夫低下头去,泪珠落在他的手上。

　　米罗斯拉夫好像没有注意这个,他说:“这是一支告别的歌,仁慈的公主!明天我必得离开这儿了。”

　　克拉索米娜一听,立刻抓住了米罗斯拉夫的手,声音颤抖地叫了起来:“不,米罗斯拉夫,我不让你离开我。”

　　就在这时,克拉索米娜的爸爸——国王进来了,他态度冷淡地说:“克拉索米娜,你不让他走?”

　　克拉索米娜点点头。

　　“你爱上了他?”

　　克拉索米娜又点点头。

　　国王又说:“可是你要知道,他虽然有才华,有本领,可出身并不高贵,你要他?”

　　克拉索米娜眼睛盯着爸爸,坚决地说:“是的,爸爸,我爱他,我爱他的才华。不管他的出身怎样低贱,我都爱他。”

　　国王见女儿这样坚决,也就同意了,说:“既然这样,我也同意。不过,你嫁了他,你就不能再留在我的王宫里了。你舍得吗?”

　　要离开漂亮的王宫,去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克拉索米娜痛苦极了。可她没有犹豫,坚决地脱下了身上高贵的礼服,穿起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衣服,跟着米罗斯拉夫离开了自己的国家。

　　他们来到了米罗斯拉夫的国家里,在京城里租了一间小屋,就到处找活干。为了生活,克拉索米娜卖掉了自己的戒指,尽管一共就这么一只,她也卖掉了。有一天,米罗斯拉夫带回一段柔软的麻布料子,一点儿水果。

　　“瞧这个,亲爱的,我给你带活来啦,做完这点活可以得到很好的报酬;唉,亲爱的妻子啊,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位国王的女儿,抛进这样的日子里呢?你一向过惯了欢乐愉快的生活,而现在呢,却必得给别人干活,忍受贫困。唉,我这个不幸的人啊!”米罗斯拉夫这样悲叹着,吻着妻子的手, ——他直到结婚以后才告诉她,他多么地爱她。

　　“那有什么可以悲叹的呢,”公主回答说,眼睛对着丈夫微笑着,“这不正是我自己愿意的么?你的爱情就补偿我的一切了。”

　　她愉快地拿起柔软的亚麻布料子,兴致勃勃地工作起来。她勤快地缝制着,就是夜里也不肯休息,只有替丈夫做饭的时候才跑开一会儿。衣裳缝好以后,她把一顶朴素的白帽子戴在头上,就跟米罗斯拉夫一块儿送活去了。米罗斯拉夫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幢漂亮的房子,仆人领她经过几间华丽的房间,一直把她带到侍女那里。侍女把她做的活翻看了一遍,然后就吹毛求疵地挑起眼来,说是要扣她的工钱。这真叫克拉索米娜难过;她涨红了脸,眼泪涌到眼眶里。这时候门开了,一位高贵的夫人走进来。她问侍女这是怎么回事,她看过针线以后,就吩咐把工钱如数付给这个女缝工。克拉索米娜向夫人鞠了一躬,表示感谢,急忙地走了出去。关于这些遭遇,她对米罗斯拉夫一个字也没有提。她想,她自己的侍女对待那些可怜的缝工和其他的工人们,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的。

　　大约两天以后,米罗斯拉夫又回来对她说,给她在一位贵妇人那里找到了一个工作,据说这个工作是很好的，克拉索米娜感到很满意,她兜上一块面纱就到那位太太那里上工去了。太太把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然后问她会做些什么。克拉索米娜回答了她,太太叫她留下试做两天。

　　然而,这是多么痛苦的两天啊!她现在才体会到一个侍女在那些任性的贵族那儿要受多少痛苦。她们对待她多么傲慢啊!她得侍候她们梳装打扮,她得东奔西跑,被呼来喝去;而且,只要有一小卷头发梳得跟另一卷不是一模一样,只要穿上的紧身上衣有一丝儿不齐整,她们就会怎样地叫嚷、吵闹啊!克拉索米娜忍受不了这些,两天以后回家来了。

　　几天以后,米罗斯拉夫笑逐颜开地从门外走进来,对她说,“我们的国王结了婚,明天在王宫里要举行盛大的宴会,把新娘介绍给大臣们。据说宫里要用很多的男女厨师,每个厨师都可以得到几块金元,你愿意去当一下女厨师吗?”

　　“为什么不去?这样的活我还没有干过呢,”克拉索米娜回答说。

　　一清早她就打扮好了,头上系了一块朴素的头巾,跟着丈夫一道到宫里去了。

　　“我也要去找点活干,夜晚的时候再来接你吧。”米罗斯拉夫把妻子带到厨房去以后,说了这一句就离开了她。

　　克拉索米娜积极地工作着,由于心里难过,她对宫里的什么情形也没有注意。客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到宫里来,车辆多得一眼望不见尽头。正当克拉索米娜从一条过道里跑过来的时候,一位大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个人周身全是金呀银的,把她的眼睛照耀得都辨认不出他是谁来。

　　“对不起,”他用深沉的嗓音对克拉索米娜说:“请你叫个人来给我系上鞋带。”

　　克拉索米娜从眼角向他瞧了一眼,从服装上她看出这就是国王本人,于是她俯下身去,自己给他系上了鞋带。国王向她道谢一声便走了。过了不多一会儿,国王的仆人走来找那个给国王系鞋带的女厨师,要她上楼去见侍女小姐。克拉索米娜奉命去了。

　　她走到侍女那里,侍女向她鞠了一躬,请她到另外的房间里去,克拉索米娜用好奇的眼光巡视着一间间华丽的大厅,它们全都使她想起自己的家来。她走到为女主人布置的一套房间,心想这里准是年轻的王后住的地方了。可是要她在这里干什么呢?她到现在还弄不明白。最后她来到了更衣室,这里整条长凳上摆着华丽的服装,满茶几都是珠宝饰物。

　　“你可以在这里挑一件衣服和一些首饰,我帮你装扮起来。我们的国王为了你对他表示尊敬,要跟你跳一次舞呢。”侍女说。

　　“天啊!”克拉索米娜吃了一惊,“我的丈夫将会怎么说呢?我跟国王跳舞?不,不,这个不行。”

　　“就是我请求你也不行吗?”背后有一个声音问,她一转身瞧见国王就在她的身旁,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的米罗斯拉夫。

　　克拉索米娜呆住了,惊奇中多少带点辛酸,她问:“那么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要这样来对待我呢?”

　　“或许你还记得吧,你用怎样傲慢的回答把我的大臣连同画像打发了回来?那一次我发誓说,我要制服你的骄傲。你的父亲在这方面使我坚定,你的爱情协助了我。但是,要不是你父亲的命令,我不会这样长久地考验你的;我跟你一块痛苦的啊。”

　　这时,门开了,老国王走了进来;三个人热烈地互相拥抱起来。

　　“女儿,这次的考验确实是有点儿难以承受,但是,相信我吧,它会给你和你的孩子们带来幸福的!”父亲说。

　　宾客们都来齐了。他们瞧见这位新王后,几乎全都被她的美丽迷住了,因为除了无比的美貌以外,现在代替了骄傲的是温柔和善良。

　　〔赏析〕 克拉索米娜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傲慢蒙蔽了她的良知,盛气凌人使它拒人于千里之外。被它羞辱的国王米罗斯拉夫乔装打扮,巧妙地当上了公主的音乐教师,并赢得了公主的爱情,在公主的父王的支持下,公主接受了艰苦生活的考验,终于抛弃了傲慢和成见,成为一个温柔而善良的姑娘。这个取材于民间传说的优美童话讴歌了纯真的爱情,是爱的伟力战胜了傲慢与偏见,促成了幸福。

　　〔作者简介〕 鲍日曼·聂姆佐娃(1820—1862),捷克伟大的现实主义女作家。捷克现代文学的奠基人。她自幼接触城乡贫苦人民,熟悉他们的生活,钟爱民间文学,搜集和整理出版了许多捷克斯洛伐克民间故事。1843年开始创作,1845年就以长篇小说《外祖母》蜚声文坛。她留下的文学遗产中,还有短篇小说、游记、民间传奇、文学童话等数十种作品。《骄傲的公主》是童话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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