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陆西星
〔梗概〕从前有一位大将军,叫做李靖,他的夫人生孩子,生下来的是一个圆圆的肉球,在地上滚来滚去,李靖说:“这一定是个妖怪。”拿出宝剑来,朝着那肉球一劈,真怪,那肉球一裂开,从里面跳出一个男娃娃来,胖胖的脸,可逗人喜欢了。
李靖看呆了,正不知道怎么好,一位神仙找他来了。这位神仙说:“恭喜,恭喜!我知道你生了个男娃娃。这娃很了不起,让我收他当徒弟吧。”说着,拿出了个镯子,一块手帕,交给李靖:“这是我送给徒弟的礼物,这镯子叫乾坤(qiankun)圈,这手帕叫混天绫。”
这娃娃就是哪吒,七岁那年,一天天气热极了,哪吒就到大海里去洗澡,他拿着混天绫在水里一晃,就掀起大浪,大浪把东海龙王的水晶宫震得东摇西晃。龙王吓了一大跳,就派了一个夜叉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叉钻出水面一看,原来是个娃娃在洗澡,举起斧头就砍。哪吒可机灵啦,连忙把身子一闪,取下乾坤圈,向夜叉扔去。别看这小小的乾坤圈,它比一座大山还重,正好打中夜叉的脑袋,一下就把他打死了。
龙王听说夜叉给打死了,气得一个劲地吹胡子,就叫他的儿子三太子带上兵,去把哪吒捉来。他的兵是什么呀,是虾、鱼、蚌、螃蟹,哩哩啦啦的一大串。
三太子冲出水面,对哪吒说:“打死我家夜叉的是你吗?”哪吒就:“是我,是我。我好好的洗澡,你家夜叉话也不问一句,就拿斧头劈我,我用乾坤圈碰了他一下,他就死了。他那么大的个儿,怎么一点儿也挨不起打呀?”
三太子蛮不讲理,举起枪就刺,哪吒让了他好几次,可是三太子就是不放过他,他一着急,就把混天绫一扔,这混天绫马上喷出一团团火焰,把三太子紧紧裹住,怎么也逃不掉。哪吒又拿乾坤圈一打,把三太子也打死了,吓得那些虾兵蟹将连滚带爬地钻到水里去。
三太子一死,就现出原形来了,原来是一条龙。哪吒把他拖到岸上,心想:爸爸少一根腰带,我把小龙的龙筋抽出来,搓一根腰带送给爸爸不好吗?说着就把小龙的龙筋一根根的抽了出来,带回家去。
龙王听说自己的儿子也被哪吒打死了,离开水晶宫,来打李靖了,气冲冲地对李靖就:“你生的好儿子,打死了我家夜叉,又打死了我的三太子!”
李靖说:“你弄错了吧,我的儿子哪吒才七岁,能打死人吗?”
龙王说:“你不信,就把他找来问一问。”
李靖找了前屋找后屋,又找到花园里,都没有找着哪吒。原来哪吒躲在一间小屋子里,在搓龙筋呢。李靖好容易才找到他:“你在这小屋子里做什么?”
哪吒说:“爸爸,我今天打死了一条小龙,抽了他的筋,正在给你搓腰带呢。”
李靖这才知道哪吒真的闯了大祸了。只好带了他去见龙王。哪吒看见龙王就说:“老伯伯,请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打死你家三太子的。他用枪刺我,我让了好几次,最后我没法儿了,才把他打死了。您瞧,这是从他身上抽下来的龙筋,还给您就是了。”
龙王看见儿子的龙筋,更加伤心了,就说:“我的儿子能让你白白打死吗?我要到天宫告你的状。”说完,就乘着云彩上天宫去了。
龙王上天宫去告状,这可不得了。哪吒趁他爸爸不注意,溜出门来,也上天宫去,他想:我在天宫的南天门捉住龙王,他就告不成状了。
哪里知道,哪吒跑得快得多,他到南天门,等了好半天,龙王才到。哪吒捉住龙王,对他说:“老伯伯,是我不当心,把三太子打死了。我错了,您别告状了吧。”可是龙王怎么也不答应,这可把哪吒惹火了。哪吒把龙王打倒在地下,一手揪住他的衣服,一手紧紧地捏着拳头,问他:“你还要告状不。”
龙王气得发昏,说: “你还敢打我,我非告你的状不可。”
哪吒火冒三丈,把手伸进龙王的衣服里,去揭他身上的鳞片。原来龙和鱼差不多,身上也长着一片片的鳞,这一揭可不得了,痛得龙王直叫救命:“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告状了。”
哪吒这才松了手,说:“那好,你跟我回去吧!”他怕龙王半路上逃走,就叫龙王变成一条小龙,只有蚯蚓那么大小,把小龙藏在袖子里,带着回家去了。
哪吒的爸爸李靖正在发愁,哪吒回来了,对他说:“爸爸,您不用发愁,龙王不会去告状了。
李靖说:“你闯了祸,还在胡说什么。”
“爸爸,真的,龙王再也不会去告状了,我赶到南天门,拦住了他,不让他去告状了,他答应了。”
李靖不相信,哪吒说:“你不信,就问问他自己吧。”
李靖问他:“龙王在哪里呀?”
“龙王在我袖子里呢。”哪吒把袖子一抖,抖出了一条小龙来,小龙一着地,就变成了龙王了。
龙王怒气冲冲,告诉李靖,哪吒怎么把他打倒在地,怎么揭他身上的鳞片,恶狠狠地说:“你等着吧!我要请南海、西海、北海的龙王,一起来打你,把你这个地方淹成一片汪洋大海。”说完就变作一阵清风走了。
这个东海的龙,真的请了南海、西海、北海的龙王,带着许多许多的兵来了。李靖听说了慌忙出门去迎接。东海龙王见了他,大叫一声:“快给我把他绑起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许多兵奔上去,把李靖绑了起来。
这时候,哪吒从屋里跑了出来,对东海龙王说。
“打死夜叉的是我,打死三太子的是我,把您打倒在地、揭您的鳞片的也是我。跟我爸爸没有关系,快把我爸爸放了。我一个人做的事,由我一个人来担当。您说吧,您要怎么办?”
东海龙王说:“我要杀了你,给我的儿子报仇。”
哪吒说:“好啊!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来。”说着,抽出宝剑就把自己杀死了。四海龙王只好把李靖放开,收兵回去了。
哪吒的师傅听说哪吒死了,不慌不忙,到荷花池里摘了荷花、荷叶,又挖了几节嫩藕,摆成一个人的样子,大叫一声:“哪吒,哪吒,还不快快起来!”那荷花、荷叶和嫩藕马上变成了哪吒,他好象睡了一大觉刚刚醒来呢。
师傅又给了哪吒两件宝贝:一支火尖枪,两只风火轮。哪吒脚踩风火轮,走起路来就象飞一样。他的本事更大了。
〔赏析〕《哪吒闹海》出自《封神演义》第十二回。小哪吒到大海里去洗澡,闯进了龙王的势力范围,龙王不悦,派去夜叉,夜叉仗势欺人,举斧就砍,被哪吒用乾坤圈打死;龙王三太子蛮不讲理,被哪吒抽去龙筋;龙王上天告状,哪吒堵在南天门,把它制服使得这个赫赫有名的庞然大物现了原形;龙王兴师问罪,哪吒敢于承担责任,为了不连累父母抽出宝剑自裁,最后被师傅救活,更加神通广大。
作者以大胆的想象和夸张的写法赞颂了这个敢于同凶恶的独霸一方的龙王斗争,敢作敢为的少年,为人们塑造了一个世代相传的少年英雄形象。
〔作者简介〕陆西星(生卒年月不详)。明代道士。作者是根据《武王伐纣平话》,再参考古籍和民间传说故事发挥而成《封神演义》,共100回。。内容以商末政治纷乱和武王伐商的历史故事为线索,贯串以仙佛斗法的描写,运用了童话创作的艺术手法,一直写到姜子牙封诸神和周武王分封诸侯结束。也有人说《封神演义》是明代许仲琳编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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