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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童话《林格伦 长袜子皮皮》故事梗概及赏析

2021-09-06 12:29:36

  阿斯特丽德·林格伦(1907—)是瑞典当代杰出的儿童文学女作家。她已创作了80多部作品,其中《小淘气和小飞人》三部曲、《长袜子皮皮》三部曲、《埃米尔》三部曲等童话作品已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国出版,不少作品还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片。由于她在儿童文学创作上的杰出成就,曾在国内外多次获奖,如1957年获瑞典“高级文学标准作家” 国家奖,1958年获第二届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奖,1971年获瑞典文学院金质大奖。

  《长袜子皮皮》是林格伦的童话代表作之一,作品通过长袜子皮皮一系列难能可贵的善行和非同寻常的壮举,说明让儿童的各种天性得以自然发展的必要性,含而不露地指出文明社会强加于儿童身上的各种清规戒律,只会扼杀孩子的聪明才智和生龙活虎的天性。这里节选的是童话开头两节。在这两节中,长袜子皮皮在家中和在学校里的不同表现形成了鲜明对照。在家里,她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但一到学校,便显得很烦恼,很不安分。她虽然淘气,但淘气得可爱; 面对学校沉重的课程负担,她敢于和老师对着干,弄得老师哭笑不得。通过这些生动描绘,把她天真活泼、要强好动的个性特征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出来。作品的格调幽默、诙谐、童趣盎然,字里行间都散发出一种充满孩子天籁气息的稚拙美。

  ·楼飞甫 王新志·

  长袜子皮皮

  皮皮回到威勒库拉庄

  瑞典有一个小镇,小镇头上有一个长得乱七八糟的老果园,果园里有一座小房子,小房子里就住着咱们要讲的这位长袜子皮皮。长袜子皮皮九岁,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没妈妈也没爸爸,这真不坏,在她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叫她去上床睡觉,在她想吃薄荷糖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硬要她吃鱼肝油了。

  皮皮有过爸爸,她很爱她的爸爸。她当然也有过妈妈,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皮皮的妈妈很早就去世,那时皮皮还只是个吃奶娃娃,躺在摇篮里哇哇哇哇,哭得那么可怕,大家都不敢走到她身边来。皮皮相信她妈妈如今活在天上,打那儿一个小洞看她下面这个小女儿。皮皮常常向她招手,告诉她说:

  “放心吧,妈妈! 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皮皮还没忘记她爸爸。她爸爸是位船长,在大洋上来来往往,皮皮跟他一起坐船航过海。后来他遇到风暴,被吹下海,失踪了。可皮皮断定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她怎么也不相信爸爸已经淹死。她认为她爸爸一定已经上了一个荒岛,就是那种许许多多黑人的荒岛,做了他们的国王,头上整天戴着金王冠。

  “我的妈妈是天使,我的爸爸是黑人国王,有几个孩子能有这么棒的好爸爸好妈妈呢!” 皮皮说,心里着实高兴。“等我爸爸有一天给自己造出船来,他一定会来把我带去,那我就是黑人公主了。那种日子多带劲啊!”

  果园里这座旧房子,是她爸爸许多许多年以前买下的。他想等他老了,不再出海了,就跟皮皮一块儿住在这里。可他后来不幸被吹下了海。皮皮断定爸爸会回来,于是直接到这威勒库拉庄来等他回家。威勒库拉庄就是这小房子的名字。它里面都陈设好了,就等着她来。夏天一个美丽的傍晚,她和她爸爸那条船上所有的水手告别。他们很爱皮皮,皮皮也很爱他们。

  “再见,伙计们,” 皮皮一个个地亲他们的前额说,“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她从船上带走了两样东西: 一只小猴子,名字叫纳尔逊先生①(是她爸爸送给她的); 一个大皮箱,里面装满了金币。水手们站在船栏杆旁边看着皮皮,直到她走得看不见了。她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让纳尔逊先生蹲在她的肩膀上,手里紧紧抓住那个大皮箱。

  “一个了不起的孩子。” 等到皮皮看不见了,一位水手擦着眼泪说。

  他说得对。皮皮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最了不起的是她的力气。她力气之大,全世界没有一个警察比得上她。只要她高兴,她可以举起一匹马; 说到马,有时候她真想有匹马举举。正因为这个缘故,到威勒库拉庄的当天,皮皮就花了一个金币给自己买了一匹马。她一直想有一匹马,如今真有一匹她自己的马了,她把它放在她的前廊里。当皮皮下午要在前廊吃茶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把马举起来,放到外面果园里。

  威勒库拉庄隔壁还有一个果园和一座小房子。那座小房子里住着一位妈妈、一位爸爸和他们的两个爱孩子,一个男的,叫汤米,一个女的,叫安妮卡。他们俩都很好,很守规矩,很听话。汤米从不咬指甲,妈妈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安妮卡不称心的时候也从不发脾气,她总是整整齐齐地穿着刚熨好的布裙。汤米和安妮卡在他们的果园里一块儿玩得很高兴,可他们还是希望有个朋友跟他们一起玩。皮皮一直跟着她爸爸航海的时候,他们有时趴在围墙上说:

  “那房子没人住,多可惜呀! 那儿该住人,而且该有孩子。”

  在那个美丽的夏天日子里,皮皮第一次跨过威勒库拉庄的门坎,那天汤米和安妮卡正好不在家。他们到他们奶奶家住了一星期,所以不知道隔壁房子已经住进了人。回家第一天,他们站在院子门口看外面街道,还是不知道有个可以一起玩的小朋友就在身边。他们站在那里真不知道干什么好,也不知道这天能有什么新鲜事,会不会依然是个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来玩的无聊日子,可就在这时候,嘿,威勒库拉庄的院子门打开,出现了一个小姑娘。这是汤米和安妮卡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古怪的小姑娘。这一位就是长袜子皮皮,她早晨正要出去散步。她那副模样是这样的:

  她的头发是红萝卜色,两根辫子向两边翘起,鼻子像个小土豆,上面满是一点一点的雀斑。鼻子下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嘴巴,两排牙齿雪白整齐。她的衣服怪极了,是皮皮自己做的。本来要做纯蓝的,后来蓝布不够,皮皮就到处加上红色的小布条。她两条又瘦又长的腿上穿一双长袜子,一只棕色,一只黑色。她蹬着一双黑皮鞋,比她的脚长一倍。这双皮鞋是她爷爷在南美洲买的,等她长大时穿,可皮皮有了这双鞋,再不想要别的鞋了。

  叫汤米和安妮卡把眼睛瞪得老圆老圆的却是那只猴子。它蹲在那个古怪小姑娘的肩膀上,身体小,尾巴长,穿着蓝布长裤、黄色上衣,还戴一顶白草帽。

  皮皮顺着街道走,一只脚走在人行道上,一只脚走在人行道下。汤米和安妮卡盯住她看,直到她走得看不见为止。一转眼她又回来了,这回是倒着走,这样她就省得转过身来走回家了。她走到汤米和安妮卡的院子门口停下来。两个孩子一声不响地对看一下。最后汤米问那小姑娘说:

  “你干吗倒着走?”

  “我干吗倒着走?”皮皮反问他们,“这不是个自由国家吗?我不能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吗? 告诉你们吧,在埃及人人都这么走,也没人觉得有一丁点儿奇怪。”

  “在埃及人人都倒着走?这你怎么知道的?”汤米问道。“你又没到过埃及。”

  “我没到过埃及! 我当然到过,那还用说。我到过全世界,比倒着走更奇怪的事情都见过。要是我学印度支那人那样倒竖着用手走路,真不知你们会怎么说呢?”

  “那不可能。” 汤米说。

  皮皮想了一下。

  “不错,你说得对。我说了谎。”她难过地说。

  “说谎可不好。” 安妮卡总算有话说了。

  “对,说谎非常非常不好,” 皮皮说着更难过了,“我有时候忘了。一个孩子,妈妈是个天使,爸爸是个黑人国王,他又一生航海,你怎么能希望这孩子总是说真话呢? 而且,”她说着整张雀斑脸浮现出微笑,“我可以告诉你们,刚果没有一个人讲真话。他们日夜吹牛,从早晨七点吹到太阳落山。因此,万一我有时吹上几句,请你们一定要原谅我,记住这只是因为我在刚果住得太久了一点。我们还是可以交朋友的,对吗?”

  “当然。” 汤米说,一下子知道这一天不会无聊了。

  “那干吗不上我家吃早饭呢?” 皮皮问。

  “嗯,可以,” 汤米说,“为什么不可以呢? 咱们走吧!”

  “好,” 安妮卡说,“这就去!”

  “不过先让我介绍一下纳尔逊先生。” 皮皮说。猴子马上彬彬有礼地举了举帽子。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威勒库拉庄摇摇欲坠的果园大门,通过两排果树之间长着青苔的小路(他们一看这些果树就知道它们爬起来多有劲),来到房子前面,上了前廊。一匹马正在那里大声嚼着大汤碗里的燕麦。

  “你干吗把一匹马放在前廊?” 汤米问。他知道马都是关在马厩里的。

  “这个,”皮皮想了一下回答说,“它在厨房里碍手碍脚,在客厅里又过不惯。”

  汤米和安妮卡把马拍了拍,接着走进房子。里面有一个厨房、一个客厅和一个卧室。看来皮皮一星期没打扫了。汤米和安妮卡小心地东张西望,生怕黑人国王就在哪个角落里。他们生下来还没见过黑人国王。可是他们既没看见有爸爸,也没看见有妈妈,安妮卡于是急着问:

  “你就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 皮皮说,“纳尔逊先生也住在这里。”

  “对,不过你的妈妈和爸爸不住在这里吗?”

  “一个也不住。” 皮皮高兴地说。

  “那么晚上谁叫你上床什么的?” 安妮卡问。

  “我自己叫,” 皮皮说。“我第一回叫的时候很客气,如果我不听,我再叫一次,不过凶多了,如果我还是不听,那就打屁股,没错!”

  她的话汤米和安妮卡不怎么听得懂,不过他们想这也许是个好办法。

  汤米、安妮卡跟着皮皮来到厨房,皮皮大叫:

  “这就来烤饼!

  这就来做饼!

  这就来煎饼!”

  她说着拿出三个蛋,往空中一扔。一个蛋落到她头顶上,碎了,蛋黄淌下来,流到了她的眼睛上。另外两个蛋她正好用碗接住,蛋在碗里碎了。

  “我一直听说蛋黄对头发有好处,” 皮皮擦着眼睛说,“你可以眼看着头发滋滋滋地猛长! 在巴西人人用鸡蛋擦头发。那儿看不到一个秃头。就有一回,一个老头太怪了,他把蛋拿来吃却不拿来擦头发。结果他成了个秃头。他一上街,交通都堵塞了,人们只好叫警察。”

  皮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把碗里的鸡蛋壳小心地夹出来。接着她拿起墙边挂着的浴刷拚命搅蛋,搅得蛋都溅到墙上去了。最后她把碗里剩下的蛋倒在灶上的平底锅里。等到饼的一边煎黄,她把它向天花板上抛,饼在半空中翻一个身,又落到平底锅上。一煎好,她把饼扔过厨房,正好落在桌上的盘里。

  “吃吧,” 她叫道,“趁热吃!”

  汤米和安妮卡听了她的话就吃,觉得饼煎得好吃极了。接着皮皮把他们请进客厅。里面只有一样家具。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柜子,有许多许多小抽屉。皮皮把一个一个抽屉拉出来,让汤米和安妮卡欣赏里面的宝贝。其中有奇怪的鸟蛋,有少见的贝壳和小石头,有可爱的小盒子,有漂亮的眼镜,有一串珍珠项链,等等等等,全都是皮皮和她爸爸周游世界时买的。皮皮送给她两个新朋友一人一样东西。送给汤米的是一把小刀,刀柄上螺钿闪闪发亮; 送给安妮卡的是一个小盒子,盒盖镶嵌着贝壳,里面是一只绿宝石戒指。

  “要是你们现在回家,” 皮皮说,“明天就能再来。要是你们不回家,也就不能再来了。那太可惜啦。”

  有去才有来,汤米和安妮卡也这么想,就回家了。他们经过那匹已经吃光了燕麦的马,走出威勒库拉庄的院子大门。他们走时,纳尔逊先生向他们挥着帽子。

  皮皮骑马上学

  不用说,汤米和安妮卡都去上学。每天早晨八点钟,他们两个胳肢窝里夹着课本,手拉着手上学去。

  在这时候,皮皮照例骑马,或者给纳尔逊先生穿上它的小衣服。要不她就做早操,包括在地板上倒竖蜻蜓,然后一个接一个翻四十三个空心跟头。然后她坐在厨房桌子旁边,安安静静地喝大杯的咖啡,吃夹干酪的面包。

  汤米和安妮卡赶着去上学的时候,总闷闷不乐地朝威勒库拉庄看。他们恨不得留下来跟皮皮一起玩。要是皮皮也去上学就好了。

  “我们一起放学回家,一路上你想该多好玩。” 汤米说。

  “可不,一起去上学也很好玩,”安妮卡同意他的想法。

  他们越想越觉得皮皮不去上学太可惜了。最后他们决定来劝她去上学。

  “你真想不出我们的老师有多好。” 一天下午做完了作业,他们一起上威勒库拉庄,汤米巧妙地对皮皮说。

  “噢,你要是知道在学校有多好玩就好了,” 安妮卡装作无意地跟着说,“要是不上学,我都要发疯了。”

  皮皮正坐在长凳上洗脚。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水桶里扭着脚趾,弄得一地是水。

  “在学校里用不着呆很久,” 汤米又说,“只到两点钟。”

  “对,圣诞节复活节我们都放假,还有暑假。”安妮卡说。

  皮皮一面扭她的大脚趾一面想,还是没说话。可她忽然拿起水桶,把所有的水都泼在厨房地板上,纳尔逊先生正坐在旁边拿着一面镜子玩,长裤湿透了。

  “太不公平了,” 皮皮狠狠地说,纳尔逊先生裤子湿了正在不高兴,可她一点不管,“根本不公平! 我可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么?” 汤米问她。

  “过四个月就是圣诞节,你们有假期。可我呢,我有什么?”皮皮的声音听来很伤心。“没有圣诞节的假期,连起码的一天圣诞节假日也没有,”她大发牢骚,“非马上改变不可。明天早晨我就去上学。”

  汤米和安妮卡高兴得拍手。

  “好哇!那么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我们家院子门口等你。”

  “不行,不行,” 皮皮说,“这么早可不行。再说,上学我可以骑马去。”

  她就这么办。第二天上午十点正,她把马从前廊托下来,一转眼,整个小镇的人都冲到窗口看逃走了什么马。就是说,他们以为马逃走了。其实不是的。只不过是皮皮急急忙忙赶着去上学罢了。她赶马进校园,很快地翻身下马,把马拴好,乓一声狠狠推开教室门,吓得汤米、安妮卡和他们的同学在位子上跳起来。

  “喂,好哇!”皮皮挥着她的大帽子叫道。“我来学惩罚表,时间正好吗?”

  汤米和安妮卡告诉过他们的老师,说有一个叫长袜子皮皮的小姑娘要来入学念书。老师也听镇上的人讲起过她。这位老师心肠极好,人又快活,决定尽力让皮皮在学校里过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皮皮不等人邀请,就一屁股坐在一个空位子上。她这样随随便便,老师也没计较,只是客气地说:

  “小皮皮,欢迎你来上学。希望你在这儿过得快活,并且学到许多知识。”

  “说实在的,我只希望得到圣诞节的假期,”皮皮说,“我来就为了这个。样样都得公平!”

  “你先把你的全名告诉我好吗?” 老师说。“我把它给登记下来。”

  “我叫长袜子·皮皮洛塔·维克蒂阿莉雅·吕尔加尔迪娜·克吕斯明塔·埃夫拉因船长的女儿。是前海洋霸王、现黑人国王长袜子·埃夫拉因船长的女儿。皮皮其实只是我的小名,因为我爸爸觉得皮皮洛塔这名字说起来太长了。”

  “原来如此,”老师说,“那我们也叫你皮皮吧。不过现在要先稍微测验一下你的知识,”老师又说,“你挺大了,也许已经懂得不少。先从算术开始吧。好,皮皮,你能告诉我七加五是多少吗?”

  皮皮看来十分惊讶和不高兴。她说:

  “嗯,不知道,别想叫我替你算!”

  所有孩子害怕地看着皮皮。老师向她解释,说在学校里不可以这样回答问题。而且不可以“你”“你”“你”地称呼老师,应该说“老师您”。

  “很对不起,” 皮皮道歉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再不这样做了。”

  “好,我希望这样,”老师说。“现在我来告诉你,七加五是十二。”

  “你瞧,” 皮皮说,“你本来知道,那你干吗还问呢? 噢,我多笨,我又把你叫做‘你’了。请原谅。”她说着用力掐掐自己的耳朵。

  老师决定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

  “好,皮皮,你说八加四是多少?”

  “我想大概是六十七吧。” 皮皮说。

  “完全不对,” 老师说,“八加四是十二。”

  “唉呀唉呀,我的好太太,太过分了,” 皮皮说,“你刚才还说七加五是十二。就算在学校,也该有点儿规矩啊。这种无聊玩意儿你这么喜欢,你干吗不一个人坐在墙角里算,别打扰我们,让我们玩玩捉迷藏呢? 噢,天呐! 我又说‘你’了,”她很害怕似的说,“我这是最后一次,你能原谅我吗?从现在起我要好好记住。”

  老师说可以。老师想不能再问皮皮算术问题了,于是问别的孩子。

  “请汤米来回答这个问题吧,”她说,“丽萨有七个苹果,阿瑟儿有九个苹果,请问他们一共有几个苹果?”

  “对了,汤米,你回答这个问题吧,” 皮皮插进来,“同时请回答我这个问题: 丽萨肚子疼,阿瑟儿肚子更疼,请问都怪谁,他们把苹果都搁哪儿了?”

  老师装作没听见,把脸转向安妮卡。

  “好,安妮卡,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古斯塔夫和他的同学去远足,去的时候他有一角二分,回到家里只有七分了,请问他一共花了多少钱?”

  “好,”皮皮说,“那我倒想问问,他为什么这样浪费,他是不是买沙示汽水了。而且我想知道,他离家前把耳朵后面洗干净了没有。”

  老师决定完全丢开算术。她想皮皮也许对语文更有兴趣。因此她拿出一幅画,上面是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上有一只鸡。鸡上面有一个字母: i。

  “好,皮皮,现在我告诉你一样很有趣的东西,”她很快地说。“这幅画上面有一只Jiiiiiii。Jiiiiiii上面写的字母叫做‘i’。”

  “噢,我不相信,” 皮皮说,“看上去这像一根棍子,上面有一粒苍蝇粪。我倒想问问,鸡和苍蝇粪有什么关系。”

  老师又拿出一幅画,上面有条蛇。蛇(she)上面的字母是“S”。

  “讲到蛇,”皮皮说,“我永远忘不了,我在印度跟一条大蛇搏斗的事。真是条可怕的蛇,你连想都想不出来。它有十四码长,生起气来发出蜜蜂的嗡嗡响。每天它要吃五个印度人,还吃两个小孩当餐后的点心。有一天它要把我当点心吃,用身体盘着我——嘎嘎嘎——我在海上学会了点本领,我说着在它脑袋上就是一拳头——砰! ——接着它叫 了——uiuiuiuiuiuitch——我再给它一拳头——蓬! ——于是——ou——好,它死了。蛇弯弯曲曲的,原来就是‘S’这个字母? 有趣极了!”

  皮皮一口气说到这里,得喘口气。老师开始觉得皮皮这个小姑娘又吵闹又叫人头痛,决定让全班画一会儿画。她想,这样皮皮准会乖乖地坐着画画了。于是老师拿出纸和铅笔,发给孩子们。

  “你们可以爱画什么就画什么,”她说着坐在她的桌子旁边,动手批改练习本。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想看看孩子们画得怎样了。她只见大家坐在那里看着皮皮,皮皮却趴在地板上埋头画画。

  “唉呀,皮皮,”老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画在纸上?”

  “那张纸我早就画没了。那么小一张纸可画不下我的整匹马,” 皮皮说,“我这会儿只是画前腿,等画到马尾巴,我大概要画到外面走廊上去了。”

  老师拼命想了一阵。

  “咱们不画画了,也许还是唱支歌吧?”她说。

  所有孩子在位子旁边站起来,只除了皮皮,她躺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你们唱吧,”她说,“我要休息一会儿。学习太多,身体再好也要搞坏的。”

  老师的耐心已经到了头。她让所有的孩子到校园里去,想专门跟皮皮谈一谈。

  等教室里只剩下老师和皮皮两个,皮皮爬起来走到老师桌前。

  “我跟你说,”她说,“不对,我是要说我跟老师您说,上这儿来看看学校是什么样子,的确很好玩。不过我想不再到学校里来了,什么放假不放假的也就算啦。苹果、鸡、蛇等等等等太多了。我的脑子都给搞昏啦。我希望老师您不要失望。”

  可是老师说她很失望,主要是因为皮皮不肯乖乖的,像皮皮这样不乖的小姑娘,就算很想上学,学校也不收。

  “我不乖吗?” 皮皮很惊讶地问,“可我自己还不知道,”她说,很难过的样子。当皮皮不高兴的时候,谁的样子也没有她悲伤。她一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哆嗦着声音说:

  “老师您明白吗,当一个人妈妈是天使,爸爸是黑人国王,自己又一辈子航海,到了尽是苹果和蛇的学校里,就不大知道该怎样才是乖乖的了。”

  接着老师说她已经明白,不再对皮皮感到失望了,她再大一点也许可以回到学校来。于是皮皮高兴地笑着说:

  “我觉得老师您好极了。看我带着什么来送给老师您!”

  皮皮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很可爱的小金链,放在老师的桌子上。老师说她不能收皮皮这样贵重的礼物,可是皮皮说:

  “老师您得收!要不我明天再回学校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接着皮皮像一阵风似的跑到外面校园,跳上马背。所有孩子围上来把马拍拍,看着她离开。

  “我很高兴我知道阿根廷的学校了,” 皮皮从马上低头看着孩子们,神气地说,“你们该上那儿去!那儿过完圣诞节假期,隔三天就是复活节假期,过完复活节假期,隔三天就放暑假,暑假一直放到十一月一日。当然,接下来有点难受,要挨到十一月十一日才开始圣诞节的假期。不过还好,因为那儿至少不上什么课。在阿根廷严禁上课。偶尔也有一两个阿根廷孩子躲进大柜,偷偷坐在那里读书,可给妈妈一发现,嗐,就要受罪了! 学校里根本不教算术,要是有个孩子知道七加五是多少,又傻乎乎地去告诉老师,好,他就得站一天壁角。他们只有星期五才看书,那也得先有书。可他们从来没有书。”

  “那他们在学校里干什么呢?” 一个小男孩问。

  “吃糖果,”皮皮不打咯噔地回答,“隔壁糖果厂有根长管子一直接到教室。糖果整天喷出来,光吃糖果就够孩子们忙了。”

  “那老师又干什么呢?” 一个小女孩问。

  “剥糖果纸呀,蠢丫头,”皮皮说。“你以为他们自己剥吗?很少有! 他们甚至自己不上学,派他们的兄弟来。”

  皮皮挥挥她的大帽子。

  “再见!”她高兴地叫道,“你们转眼就看不见我了。不过你们得牢牢记住阿瑟儿有多少个苹果,要不你们就没好结果,哈哈哈!”

  皮皮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骑马跑出院子大门,快得沙子在马蹄周围打转,学校的窗子格格格地抖动。

  (任溶溶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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