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荣获国际安徒生儿童文学作家奖的女作家托芙·扬松(1914—)在一个艺术气氛浓郁的家庭中长大。1942年开始摹仿安徒生格调写童话《木民矮子精和大洪水》。“木民”原是北欧民间传说中的林中巨妖。但扬松童话中的“木民”是扬松创造的善良、人道和睿智的 “小不点”,意译且或可作“木民矮子精”。他们的样子像微型小河马,胖胖的,很怕羞,住在屋里,爱阳光。木民一家有木民爸爸、妈妈和他们的孩子。他们“既不是人,也不是动物,而是确实的存在” (扬松语)。他们和森林环境构成一个和谐的世界,并在这个世界里奇游和历险。描写这种奇游和历险经过的书从40年代起到70年代共出了11部,它们有共同的人物、地点相贯穿,却又各自独立。主要作品有《彗星来到木民山谷》(1946)、《魔法师的帽子》(1948)、《危险的夏天》(1954)、《神奇的冬天》(1957)等。1962年,女作家还出版了短篇童话集《看不见的孩子》。
“木民”系列童话以《彗星来到木民山谷》最早赢得声誉。木民一家住在风光宜人的木民山谷。但是出现了一些异常现象,这是彗星来临的征兆。为此,小木民和小长鼻乘船出发,到独山天文台向老教授请教。往返途中,他们遇到了种种危险,是机智、勇敢、善良和友谊使他们战胜了凶灾。
这里所选的“鳄鱼”是这部中篇童话的第三章。小木民和小长鼻到独山天文台去,想在那里“用世界上最大的望远镜看星星”。他们乘木筏前往时,不幸遇到鳄鱼。幸而小木民机智地摆脱了它们。
历险描写都有很强的故事性。而扬松童话中的历险描写却往紧张的情节中注入了童话的诗意,有很强的画面感。在这一历险情节中出现的“人物”都各具个性: 木民妈爱子之心的切切; 小木民惊恐中有镇静、慌乱中有智谋,是个地道的儿童形象,甚是可爱; 小长鼻想历险,而真的遇险时却一动也不敢动,用爪捂着脸,一无所措。鳄鱼们虽凶犹笨,小木民先为它们的凶焰所吓,而略施小智,就把它们甩开了; 鳄鱼们被写得十分传神,它们在木筏后面“跟了长长的一溜,个个凶狠地张着大嘴”。这类描写渲染出了一个足够惊险的场面,为童话增色不少。
·韦苇 ·
鳄鱼
(小木民和小长鼻为了弄清 “彗星是否会撞到地球上来”,便决定去请教对彗星的事知道得最多的独山天文台老教授,作一次探险旅行。)
第二天早晨。小木民仍在朦胧之中,他却意识到,今天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他坐起来打了个深深的呵欠。他想起来了,今天他和小长鼻要出发去作探险旅行。他走到窗前看天气。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乌云压着山顶。再看园子里,树上的树叶纹丝不动。尽管天气阴郁,小木民却兴奋异常,连对彗星的忧虑也差不多一扫而光了。
“我们倒要先看看这个下流坯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再想办法不让它撞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他想。“不过现在,我最好还是先保守秘密。要是让小长鼻知道了,不知他要怕成啥样子。恐怕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了。”他对小长鼻大声喊,“快起来,小家伙! 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木民妈起得很早,正在往帆布背包里装东西。她跑前跑后,一会儿拿羊毛袜,一会儿装夹心面包。木民爸这时正在小桥边整治木筏。
“妈妈,好妈妈,”小木民说,“我们带不了那么多东西。人家都会笑话我们的。”
“独山里很冷。”木民妈说着又塞进去一把雨伞,一个煎锅。“指南针带上了没有?”
“带了。” 小木民回答。“至少,把菜盘子留下吧! 我们用大黄叶子盛着吃也很方便。”
“随你的便,我亲爱的小宝贝。” 妈妈说着从背包底里翻出了盘子。“现在我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说罢她向小桥走去。她要在那里送他们出发。
木筏也已经收拾停当,上面还挂起了帆。丝毛猴也来为他们送行。他不肯跟他们一起去,因为他怕水。
麝香鼠没有来,因为他不愿打断他对“一切东西都是没有必要的” 这一理论的思考,加之他对小木民和小长鼻有些气。有一次他们竟然偷偷地把头发刷子放到床上来捉弄他。
“记住靠河的右边走。” 木民爸说。“我倒真想跟你们一起去。”他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他想起了年青时与游荡成性的胖哈蒂一起进行的那次探险。
小长鼻和小木民拥抱了每一个人。缆绳解开了。木筏向小河的下游漂去。
“不要忘了代我向所有家猫族亲戚问好!”木民妈高声说道,“就是那满身粗毛,圆脑袋的。冷了穿毛裤! 肚疼药粉在背包左边的小袋子里!”
木筏拐过了第一道弯。此刻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幅原始的自然风光,迷人而又深奥莫测。
天色已近傍晚,在夕阳映照下呈暗红色的风帆松弛地挂着。河面上一抹银灰色。河两岸影影绰绰一片朦胧。静得听不到一声鸟鸣。就是那轻浮欢乐,成天吱吱叫的苍头燕雀也已归巢。这时小河中水流已经缓慢下来。
“今天一整天,什么惊险的事都没有碰上。” 小长鼻说。现在轮到他掌舵。“除了那灰蒙蒙的河岸还是那灰蒙蒙的河岸,有什么险好探。”
“我在想,在弯弯曲曲的河流上航行是最冒险的,” 小木民说,“你能知道到下一个河湾会遇到些什么吗? 你一直吵着说要碰碰什么惊险场面。小长鼻,就怕你真的碰到了,不知会怕成个啥样子。一定是晕头转向,手忙脚乱。”
“那倒是可能的。我又不是狮子。” 小长鼻不满地说。“我喜欢小小的惊险场面,不大不小的,正合我的意的。”
正说着,木筏开始慢慢地绕弯子了。
“这里马上就要出现正合你意的、不大不小的惊险场面。”小木民指指河湾说。这时他们看见,就在他们的面前,在河岸下的沙地上,躺着一大堆看起来像粗大的灰圆木一样的东西,那些圆木也堆成了带尾巴星星那种神秘的图样。
“又是那种图样。” 小长鼻尖叫起来。
突然,圆木竟然动起来了,而且还伸出了腿。不多一会,这一大堆圆木都悄悄地滑到了水里。
“鳄鱼!” 小木民喊起来,跳过去抓住了舵,“但愿他们不是过来追我们的。”
整条河好像到处都是这些丑八怪了。它们的眼睛露在水面上,闪耀着惨淡的绿光。更多的这种吓人的灰蒙蒙的家伙,正从河岸上向水中慢慢地爬动。
小长鼻坐在木筏的后部,吓呆了。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有一条鳄鱼把鼻子升起来凑到了他身边,他才不得不拿起桨来狠狠地朝着它的头敲过去。
这真是够惊险的了。你看那些鳄鱼,尾巴鞭打着水面,张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愤怒地乱冲乱咬。木筏被冲得危险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晃。
小木民和小长鼻牢牢地抓着桅杆,拼着命呼救。幸好这时候刮起了一阵小风,鼓满了帆,木筏开始向下游漂去。鳄鱼在后面跟了长长的一溜,个个凶狠地张着大嘴。
小长鼻用爪捂着脸。小木民也吓得不知所措,慌乱中从背包里拉出了毛裤向那些追赶者扔去。
扔出去的毛裤立刻把鳄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它们疯狂地争抢着、撕咬着。等到毛裤的每一块小片都被吞下时,小木民和小长鼻已经漂下去好几哩了。
“啊呀! 真吓死人!” 小木民说,“有这样的惊险场面,你总该满意了吧?”
“你自己不也喊救命了吗?”小长鼻说。
“我也喊了吗?”小木民说,“我不记得了。不管怎么说,幸亏妈妈叫我们带毛裤,这真帮了大忙了。”
河面上已经暗下来。木筏靠了岸。他们在岸上一棵大树的树根间烧起一堆篝火做煎饼,做好一张就用手指从平底锅里捏出来往嘴里填一张。吃完晚饭,他们钻进了睡袋,夜幕降临了。
(周志培 冯文池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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