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有“千岛之国”之称,鳄鱼甚多,而爪哇鹿是最有岛国特点的动物。把这些风物都组织在童话里,使童话呈现出浓厚的地方色彩,蕴有民俗学的价值,也是值得称道的。
鳄鱼数量多,生性凶残,童话中的老鳄鱼还一心想着长寿; 而鹿肉益寿又是民间的信仰。爪哇鹿的智慧必须和鳄鱼的上述特点结合起来,方能利用敌人的弱点以自救,这才是真正的智慧。而只有真正的智慧才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
·韦苇 ·
一百五十只鳄鱼和一头爪哇鹿
有一头爪哇鹿①,她非常喜欢在一个小山岗上休息。小山岗四周都有很深的山谷。下大雨时,河水泛滥,能一直淹到小山顶上。山顶上有一棵枝叶茂盛的橡皮树②,树枝弯弯的,几乎能垂到地面,树底下又荫凉,又干净。每天海风吹来,把落下的树叶扫得干干净净。
有一次,爪哇鹿躺在这棵橡皮树下,慢慢地嚼着已经吃下去的食物③,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时候,忽然下起雨来,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好像是千丈瀑布从天而降。
河水泛滥了,山谷很快就灌满了水,小山岗四周卷起了可怕的漩涡。不一会工夫,水已经涨到了爪哇鹿睡觉的地方。她醒来一看,水涨得那么高,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心里不禁害怕起来。怎么办呢?爬树吧,她又不会; 下水游走吧,她又不敢,生怕落到鳄鱼的大嘴里去。于是,只好听天由命,等水退了再说。这时候,水面上忽然露出了许多鳄鱼的脑袋。一只老鳄鱼已经快要游到她的身边了。这只老鳄鱼不知什么时候和爪哇鹿结下了仇,他正磨着牙齿,向爪哇鹿扑了过来。
“好哇!”老鳄鱼喊了起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爪哇鹿,看你现在还能往哪儿逃! 你还是快点过来吧,越快越好! 你还能往哪儿躲呢? 只能躲到我的肚子里罗! 现在你已经是死路一条,我要把你咬死,拿你的肉来招待朋友。我实在太恨你了,我要把你的骨头都统统啃下去。啊,你的肉太好吃了,又肥又嫩,大家都知道,你的肉是最好的补药!”
爪哇鹿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这下子肯定要完蛋了,但她还没有放弃最后一线活命的希望。她对老鳄鱼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肉是最好的补药? 是谁告诉你的? 现在来了这么多鳄鱼,你怎么能好意思独自把我吃了呢?我个子很小,你就是把我吃了,反正也填不饱肚子。不过,你们要是把我的肉当补药吃,那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的伙伴要是不太多的话,倒可以把我分了吃。”
“我们一共有八十只鳄鱼。” 老鳄鱼说。
“只有八十只呀?那不行! 这样的话对你们不会有好结果。不信你们瞧,你们吃了我,早上肚子疼,晚上就会死! 可是,要是有一百五十只鳄鱼一起吃我,这种补药就能见效,你们就都能长命百岁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鳄鱼问。
“这就跟喝酒一样,喝多了有害无益,酒鬼总是活不长的。可是,要是一个人只喝一点点酒,他就会心情愉快。我的肉比酒的毒性大多了,谁要是吃多了,保准他活不长!”
一只年青的鳄鱼喊了起来:
“别听他胡说八道! 临死之前,个个都会胡说,你瞧我现在就把你撕成碎块! 反正你一头鹿还填不饱我的肚子呢,把你撕碎了,我也解解恨!”
爪哇鹿走到他跟前说:
“那就请吧! 你们是一只鳄鱼吃我,还是几只鳄鱼吃我,对我来说反正都是一样。我是替你们着想啊! 要是你们八十只鳄鱼吃我,就会中毒死亡,这只能使岸上别的动物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你们就不会再伤害他们了。唉,我说这些干什么!全怪我这多嘴的舌头,怎么能把这个秘密泄露给你们呢? 唉!话已经说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了……”
老鳄鱼说:
“好啦好啦,现在我看得出,你说的全是实话。这样吧,现在我派五十只鳄鱼,让他们再去找七十只鳄鱼来。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一百五十只了。我留三十只鳄鱼看着你,他们很快就会到齐的。”
五十只鳄鱼向四面八方游去,有的上了岸,有的钻到了水里。不一会,他们就带着七十只鳄鱼回来了。现在,已经有了一百五十只鳄鱼,小山岗和河岸之间的小山谷被他们填得满满的。一百五十只鳄鱼,个个张着血盆大嘴,凶相毕露。
老鳄鱼说:
“怎么样,爪哇鹿? 我们现在已经是一百五十只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你们的确是一百五十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那么可以吃我了。可是,你们这个数字准确吗?”
“一个不差,完全准确,是我刚刚数过的。”
“你数对了就行。可是,要是数错了呢? 你们就不会有好下场!”
老鳄鱼被爪哇鹿一威吓,心也虚了,连忙改口说:
“为了防止出差错,最好你还是亲自数一遍吧!”
“不,我相信你们! 如果你们真的是一百五十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就请你们把我撕成一百五十份吧!”
“不,不!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最好还是再数一遍!”老鳄鱼坚持说。
“你们一定要我数,那么好吧,我来数! 不过,你们要排好,要能让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们要一个挨一个地排好,头不许伸出水面,要从小山岗一直排到河对岸!”
“你就放心吧,我叫他们马上照你的要求排好队!” 老鳄鱼说。
一百五十只鳄鱼排成了一字长蛇阵。他们都把头埋在水里,背和尾巴整整齐齐地露在水面上。
“快数吧,可别数错了!” 老鳄鱼催着她。
爪哇鹿说:
“你得让我从他们背上跳过去才行,可别怪我不礼貌呀!”
“没关系,没关系,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爪哇鹿开始数数了。她顺着一个一个的鳄鱼背往前跳,一边跳一边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二十……二十四……五十……六十……九十……一百……一百二十……一百五十!
爪哇鹿数到头,轻轻一跳,上了岸,逃得无影无踪。
(朱兆顺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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