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始有东山之志,后严命屡臻,势不获已,始就桓公司马。于时人有饷桓公药草,中有远志。公取以问谢:“此药又名小草,何一物而有二称?”谢未即答。时郝隆在坐,应声答曰:“此甚易解,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谢甚有愧色。桓公目谢而笑曰:“郝参军此过乃不恶,亦极有会。”
——《世说新语》
文中写了三个人物:官至大司马、掌国家兵权的桓温,桓温的参军郝隆,再一便是大名鼎鼎的谢安。谢安是东晋著名政治家,孝武帝时位至宰相,但他是四十岁以后才出仕的,出仕前一直在“东山”过着隐居生活。本文所记之事,正是谢安刚出仕时。名士隐居,时人很尊崇,但这种隐居实际是为抬高声誉,待价而沽。谢安出仕,虽说是“势不获已”,还是看准了时机的。桓温以药中远志又名小草而问谢安“何一物而有二称”,并无用心,但郝隆的代答却有深意。“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语带机锋,对假隐士谢安给予了尖刻的讽喻,同时又很含蓄。正因如此,闹得谢安“甚有愧色”,要害被击中了,有苦衷说不出。桓温“目谢而笑”,又打圆场,显出一副老于世故而又暗自得意的神态。三个人物刻画都很入微,对话饶有趣味,这正体现了作者“记言则玄远冷俊”(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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