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四十四章)
14.1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穀(1);邦无道,穀,耻也。”“克、伐、怨、欲不行(2)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3)矣,仁则吾不知也。”
译文
原宪问什么是耻辱。孔子说:“国家政治清明时,出仕享受俸禄;国家政治黑暗时,出仕享受俸禄就是耻辱。”原宪问:“好胜、自夸、怨恨和贪欲这些毛病都没有,可以称得上仁了吧?”孔子说:“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是不是仁我就不知道了。”
注释
(1)穀:俸禄。这里指出仕享受俸禄。这个字现在简化为“谷”。(2)克、伐、怨、欲不行:好胜、自夸、怨恨、贪欲等毛病都没有。朱熹《论语集注》:“克,好胜。伐,自矜。怨,忿恨。欲,贪欲。”不行:没有出现。(3)难:难得。
感悟
一 邦无道,穀,耻也
请参见《论语·里仁》4.22章感悟。
二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
请参见《论语·颜渊》12.1章感悟。
14.2 子曰:“士而(1)怀居(2),不足以为士矣。”
译文
孔子说:“士如果留恋安逸的生活,就不能够称作士了。”
注释
(1)而:如果。(2)怀居:留恋安逸的生活。怀:留恋。居:安居。邢昺《论语注疏》:“士当志于道不求安居,而怀安其居则非士也。”
感悟
士志于道而志在四方,以图建功立业。如果留恋安逸的生活,就难以有所作为,也就不能够称作士了。据《左传·僖公二十三年》载:晋公子重耳流亡在外,先是逃亡到了狄人那里,在狄生活了12年,并且娶妻生子。后来到齐国去,途经卫国时,卫文公不以礼相待,经过五鹿时,向乡下人要饭,乡下人给他一筐泥土。重耳流亡到了齐国,齐桓公将本族的女子姜氏嫁给他,并赠与他20辆马车,重耳一时贪于享乐,而忘记了复国大志。姜氏劝他说:“怀与安,实败名。”意思是“留恋安逸的生活,安于享受,是会败坏功名的”。公子不肯走,后来姜氏就和重耳的随从子犯商量,先将重耳用酒灌醉,然后送重耳出了齐国都城。他们一路经过曹国、宋国、楚国和秦国,最后在秦穆公的帮助下,重耳在度过了19年的流亡生活后,终于回到了晋国,成为了晋国国君。这就是晋文公。他励精图治,发奋图强,最终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
1999年9月18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之际,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隆重表彰为我国“两弹一星”事业作出突出贡献的23位科技专家,并授予他们“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这些“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放弃了安逸舒适的生活,为了抵抗帝国主义的武力威胁和核讹诈,为了保卫国家安全、维护世界和平,他们以身许国,怀着对新中国的满腔热爱,响应党和国家的召唤,义无反顾地投身到独立自主地研制“两弹一星”这一神圣而伟大的事业中。他们和参与“两弹一星”研制工作的广大干部、工人、解放军指战员一起,在茫茫无际的戈壁荒原,在人烟稀少的深山峡谷,风餐露宿,不辞辛劳,克服了各种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经受住了生命极限的考验。在当时国家经济、技术基础薄弱和工作条件十分艰苦的情况下,他们自力更生,发奋图强,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用较少的投入和较短的时间,在原子弹、导弹和人造地球卫星等尖端技术方面不断取得重大突破,创造了举世瞩目的辉煌成就。
14.3 子曰:“邦有道,危(1)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2)。”
译文
孔子说:“国家政治清明时,应该言行正直;国家政治黑暗时,应该行为正直而言语谦逊。”
注释
(1)危:端正;正直。《广雅·释诂一》:“危,正也。”(2)孙(xùn):通“逊”。
感悟
请参见《论语·宪问》14.22章感悟。
14.4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译文
孔子说:“有道德的人一定有名言,有名言的人不一定有道德。仁人一定勇敢,勇敢的人不一定有仁德。”
感悟
一 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
有道德的人,心地善良,做得好,或许有人会问他为什么做得这么好,此人必说出自己的感想,而人们往往把他所说的话当成名言。譬如某人长期扶危济困、热衷于慈善事业,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回答道:“仁者爱人。”某人长期恪守承诺、一诺千金,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回答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于是人们便把他所说的“仁者爱人”和“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当成名言。因为此人有德,所以人们才会把他所说的话当成名言。这就是孔子所说“有德者必有言”的道理吧。
有的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甚至说出话来头头是道,俨然至理名言,然而观其德行,则未见可称道之处,此乃巧言令色之徒。孔子认为“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1.3)意思是“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这种人)仁德是很少的”。这就是孔子所说“有言者不必有德”的道理吧。
由此可知,德与言,德是第一位的,言是第二位的;德使言生辉,言因德而显。《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记载了鲁国大夫叔孙豹这么一段话:“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用当今的话来说,“立德”就是讲做人,注重品德修养;“立功”就是讲做事,建功立业;“立言”就是讲做学问,著书立说。三者之中,立德居首位。当今知识分子,乃立言之人,但切不可忘记当以“立德”为本,若有言而无德,其言只不过是言过其实之言,花言巧语之言,言不由衷之言而已,套用孔子“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左传·襄公二十五年》)的话,也可以说“言之无德,行而不远”。
二 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仁者必有勇”,可以从四个方面来理解。
第一,仁者爱人,以天下为己任,则勇于担当社会责任。第二,仁者“仁以为己任”(《论语·泰伯》8.7),并且“当仁,不让于师”(《论语·卫灵公》15.36),意思是“遇到践行仁德的时候,对老师也不必谦让”。何晏《论语集解》引孔安国曰:“当行仁之事,不复让于师。言行仁之急。”朱熹《论语集注》云:“当仁,以仁为己任也,虽师亦无所逊。言当勇往而必为也。”仁者“当仁不让”,则勇于作为。第三,仁者见义勇为。“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为政》2.24)意思是“看见正义的事情不去做,是没有勇气”。义者,宜也,事之所宜也。看见正义的事情奋勇地去做。此可谓见义勇为。仁者必为之;如果看见正义的事情却不去做,就是没有勇气,也就是怯懦。此非仁者所为。第四,仁者兼有智勇。《礼记·中庸》云:“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意思是“天下通行的伦常有五条,用来实践这些伦常的品德有三种。君臣关系、父子关系、夫妻关系、兄弟关系、朋友交情,这五条是天下通行的伦常。智、仁、勇三者,是天下通行的品德”。“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论语·宪问》14.28)意思是“君子的道德体现在三个方面,我没有做到:仁德的人无忧虑,聪明人不会被迷惑,勇敢的人不畏惧”。子贡说:“先生是在自述啊。”由此可见,孔子兼具智、仁、勇。有此四者,所以孔子说“仁者必有勇”。
“勇者不必有仁”,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
第一,勇者未必智,而仁者必智。“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论语·述而》7.11)意思是“徒步搏虎,徒步渡河,死了也不后悔的人,我不与他共事。如果我率领军队,与我共事的,是遇事能战战兢兢,善于谋划而能成功的人”。孔子在这里谆谆告诫子路不要一味地好勇而冒险蛮干,要成为“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朱熹《论语集注》引谢氏曰:“夫不谋无成,不惧必败,小事尚然,而况行于三军乎?”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才是值得称道的啊!第二,勇者未必义,而仁者必义。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论语·阳货》17.23)意思是子路说:“君子崇尚勇敢吗?”孔子说:“君子认为道义是最高的。君子有勇而无义就会作乱,小人有勇而无义就会成为盗贼。”如果“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那么这样的勇者岂有仁爱之心呢?有此二者,所以孔子说“勇者不必有仁”。
14.5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1)善射,奡(2)荡舟(3),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4)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译文
南宫适向孔子问道:“羿善于射箭,奡善于水战,都不得好死。夏禹、后稷亲自种植庄稼却拥有天下。这是为什么?”孔子没有回答。南宫适退出之后,孔子说:“这个人是位君子啊!这个人崇尚德啊!”
注释
(1)羿(yì):夏代有穷国的国君,其臂长,以善射闻名天下。羿篡夏帝相之位,恃其善射,贪于田猎,弃其良臣,被其相寒浞所杀。(2)奡(ào):《左传》作“浇”,寒浞之子,勇力过人,后被夏帝少康所杀。(3)荡舟:以舟师冲锋陷阵。荡:冲杀。舟:舟师。顾炎武《日知录·荡舟》:“古人以左右冲杀为荡陈(阵),其锐卒谓之跳荡,别帅谓之荡主。”(4)禹稷躬稼:禹:姓姒,夏后氏部落长,史称禹、大禹、夏禹。传说其父鲧用堵塞的方法治水而失败,禹改用疏导的方法治水,栉风沐雨13年,曾三过家门而不入,终于战胜洪水,深得民心,受舜禅让而即帝位,为夏代第一个君主。稷:周朝始祖后稷,姓姬名弃,舜时为农官,教民耕稼。禹以治水著称,稷以耕稼著称。
感悟
请参见《论语·公冶长》5.2章感悟。
14.6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1),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译文
孔子说:“君子也有不仁的时候,小人不会有仁德。”
注释
(1)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何晏《论语集解》引孔安国曰:“虽曰君子,犹未能备。”朱熹《论语集注》引谢氏曰:“君子志于仁矣,然毫忽之间,心不在焉,则未免为不仁也。”
感悟
小人、君子和仁者,分别处于道德的三种层次。孔子要求君子志于仁。“子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里仁》4.5)孔子认为,君子应该成就名声,而成就名声的最好办法,就是践行仁德。无论是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还是在仓促之间,或是颠沛流离之时;无论是在顺境,还是在逆境,皆不会违背仁德。否则,君子背离了仁德,怎么成就名声呢?然而君子毕竟尚未至于仁的境界,“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论语·雍也》6.7)。孔子称赞颜回说,他的心长时间内不背离仁德;至于其他学生,则是短时间内想到而已。这其他学生,理当属于君子之列,却也只是短时间内想到仁,因此其言行有时难免与仁德相违,所以孔子说“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
至于小人,缺乏道德,其所行事,往往与君子背道而驰。譬如:“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论语·为政》2.14)意思是“君子相互团结而不相互勾结,小人相互勾结而不相互团结”。“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4.16)意思是“君子明于义,小人明于利”。“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论语·颜渊》12.16)意思是“君子成全别人的好事,不促成别人的坏事。小人与此相反”。如此小人,岂有半分仁德可言?所以孔子说“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14.7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译文
孔子说:“爱护他,能不使他劳苦吗?忠于他,能不教诲他吗?”
感悟
统治者当爱民,除关心人们疾苦之外,亦当劝民从事生产劳作。百姓只有劳作,才能有收获,此不失为爱民之举。父母之爱子也是这样。能使子女劳苦,以知稼穑之艰难,以磨砺其意志,以砥砺其学问,这才是真爱。若一味让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是溺爱,实则害之。更何况,若欲其成大器,则非使其劳苦不可。《孟子·告子下》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意思是“上天要把重任交给某个人时,必定要先使他的心志困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的身体挨饿,使他的身家穷困,扰乱他的所作所为,以此激发他的心志,坚忍他的性格,增加他所缺乏的能力”。这或许就是孔子所说的“爱之,能勿劳乎”?
曾子倡导为人谋而忠。所谓“忠”,就是尽心竭力地做好事情。朱熹《论语集注》云:“尽己之谓忠。”为君谋事而尽心竭力,可谓忠于君;为父母谋事而尽心竭力,可谓忠于父母;为朋友谋事而尽心竭力,可谓忠于朋友。除了尽心竭力之外,当君主、父母、朋友等有过错之时,还得指出其错误,尽教诲之责,此亦为忠。知其错误而不进谏,反而迎合其意,是为愚忠;知其错误而不进谏,认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为不忠;知其错误而不进谏,反而推波助澜,是为奸邪。这或许就是孔子所说的“忠焉,能勿诲乎?”
14.8 子曰:“为命(1),裨谌(2)草创之,世叔(3)讨论(4)之,行人(5)子羽(6)修饰之,东里子产(7)润色之。”
译文
孔子说:“撰写外交文书,由裨谌起草,世叔提出修改意见,外交官子羽修改,东里子产润色。”
注释
(1)为命:撰写外交文书。为:撰写。命:辞令。此指外交辞令;外交文书。(2)裨谌:郑国大夫。(3)世叔:《左传》作“子大叔”,名游吉,郑国大夫。(4)讨论:仔细研究后提出修改意见。朱熹《论语集注》:“讨,寻究之;论,讲议也。”(5)行人:外交官。(6)子羽:公孙挥,字子羽,郑国大夫。(7)东里子产:公孙侨,字子产,郑国相国,住在东里,因称东里子产。
感悟
郑国撰写一份外交文书,先后经过四位大臣之手:由裨谌起草,世叔提出修改意见,外交官子羽修改,最后由子产润色。由此可见,集思广益,用人之所长乃子产执政的风格。据《左传·襄公三十一年》载:子产治理政事,选择贤能的人来任用。冯简子能够决断国家大事;子大叔(世叔)貌美俊秀而有文采;公孙挥能够知道邻国的欲望,还能辨别他们大夫的种族姓氏、官职高低、尊贵卑贱、贤愚与否,并且还善于撰写外交文书;裨谌善于谋划,在野外谋划就能获得成功,在城邑内谋划就会失败。每当郑国有外交事务的时候,子产就向公孙挥询问邻国的情况,并且让他多撰写一些外交辞令;然后与裨谌驾车来到野外,让他看谋划是否可行;回去之后又告诉冯简子,让他来作出决断。如果确定此事可行,子产就会把任务交给子大叔去执行,来应对各国诸侯派来的宾客。因此子产执政时很少有失败的事情。
当今某些为政一方的官员,自以为很聪明,刚愎自用,有时仅仅凭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产生出某个古怪的决策,并且也不广泛征求意见,即使召开班子会议进行“讨论”,那也只是走过场,让大家知情并且坚决拥护而已。此类决策,人们称之为“拍脑袋工程”,结果成为“半拉子工程”、“豆腐渣工程”、“腐败工程”,劳民伤财。如果官员能像子产学学,也做到集思广益,用人之所长,那么其为政或许失误将更少,效益将更大。
14.9 或问子产。子曰:“惠(1)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2)!”问管仲。曰:“人(3)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4)无怨言。”
译文
有人问子产是怎样的人。孔子说:“是慈惠的人。”问子西是怎样的人。孔子说:“他啊!他啊!”问管仲是怎样的人。孔子说:“是人才。他剥夺了伯氏骈邑三百户的采地,然而伯氏到了只能吃粗粮的地步,一直到死也没有怨言。”
注释
(1)惠:慈惠。(2)彼哉彼哉:古成语,含轻蔑意味。(3)人:人才。与《论语·雍也》6.14章“女得人焉尔乎”之“人”同义。(4)没(mò)齿:终身;一辈子。齿:年龄。
感悟
请参见《论语·公冶长》5.16章感悟。
14.10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译文
孔子说:“贫穷而无怨恨是很难做到的,富贵而不骄傲则容易做到。”
感悟
请参见《论语·学而》1.15章感悟。
14.11 子曰:“孟公绰(1)为赵、魏老(2)则优(3),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译文
孔子说:“孟公绰如果担任晋国赵氏、魏氏的家臣则绰绰有余,但不可以担任滕国、薛国的大夫。”
注释
(1)孟公绰:鲁国大夫,为人清心寡欲而短于才能。(2)老:也称室老,大夫的家臣。何晏《论语集解》引孔安国曰:“家臣称老。”(3)优:优裕;有余力。朱熹《论语集注》:“优,有余也。”
感悟
孟公绰是鲁国大夫,为人清心寡欲而短于才能。孔子认为,虽然赵氏和魏氏皆为晋国执政上卿,但是其家臣只负责管理其采邑之事,而不能参与国事,因此如果孟公绰担任晋国赵氏、魏氏的家臣,则绰绰有余;虽然滕国和薛国皆为小国,但毕竟也是诸侯国,其大夫责任重大,因此如果孟公绰哪怕只是担任小国的大夫,也将力不从心。由孔子对孟公绰的评价,我们可以发现孔子的知人善任观。
当今用人,也应知人善任。如果把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则能发挥其聪明才智;如果扬短避长或者以所谓“压担子”的方式来提拔人才,则势必使其难堪重任。
14.12 子路问成人(1)。子曰:“若臧武仲(2)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3)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4),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5),久要(6)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译文
子路问怎样才是完人。孔子说:“如果兼有臧武仲的智慧,孟公绰的清心寡欲,卞庄子的勇敢,冉求的多才多艺,然后再用礼乐来熏陶,就可以说是完人了。”孔子又说:“现在的完人哪里要这样呢?见到利时能想到是否合乎道义,遇到危险时勇于献身,与人交往而不忘平日的诺言,就可以说是完人了。”
注释
(1)成人:完人;德才兼备的人。朱熹《论语集注》:“成人,犹言全人……材全德备。”(2)臧武仲:姓臧孙名纥,谥武仲,鲁国大夫,为人多智。(3)卞庄子:鲁国卞邑大夫,著名勇士。(4)文之以礼乐:意思是用礼乐来熏陶。皇侃《论语义疏》:“又须加礼乐以文饰之也。”文:文饰。(5)授命:献出生命。(6)要:相约;交往。朱熹《论语集注》:“久要:旧约也。平生,平日也。”
感悟
子路问怎样才是完人。孔子认为只有智、廉、勇、艺兼备,并且还要用礼乐来熏陶,使其言行合礼,有修养,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完人。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可见完人之难得,并且这种完人的标准是相当严格的,非常人所能及,因此孔子审时度势而制定了次一等的标准,于是又告诉子路说:“现在的完人哪里要这样呢?见到利时能想到是否合乎道义,遇到危险时勇于献身,与人交往而不忘平日的诺言,就可以说是完人了。”
“见利思义”虽不及“不欲”,然而能够坚持“义”的标准,即合乎仁与礼。孔子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7.16)意思是“用不正当手段而得来的富贵,对我来说好像浮云”。公明贾称赞公叔文子说:“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论语·宪问》14.13)意思是“符合道义的时候才求取钱财,所以别人不讨厌他的取”。“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见得思义。’”(《论语·季氏》16.10)孔子认为君子有九种要考虑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遇到所得时要考虑是否合乎道义。在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世风之下,能够做到见利思义,这种人是多么的高尚啊!
“见危授命”虽不及卞庄子杀虎与杀敌之勇,然而遇到危险时勇于献身,仍不愧是见义勇为,所以子张也说:“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论语·子张》19.1)意思是“士遇到危险时勇于献身,遇到所得时能考虑是否合乎道义,祭祀时能考虑严肃恭敬,居丧时能考虑悲哀,这样就可以了”。在苟且偷生、贪生怕死的世风之下,能够做到见危授命,这种人是多么的高尚啊!
“久要不忘平生之言”,是为诚信之人,《论语》里反复强调“信”。例如:“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论语·学而》1.5)“子曰:‘人而不信,不知其可也。’”(《论语·为政》2.22)“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论语·述而》7.25)孔子要求弟子“谨而信”(《论语·学而》1.6),“主忠信”(《论语·学而》1.8),“子夏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论语·学而》1.7)在孔子看来,讲究诚信,这既是治国为政之道,也是个人的修身之道。在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世风之下,能够做到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这种人是多么的高尚啊!
集见利思义、见危授命和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三种美德于一身,虽然很难,但毕竟可以做到。由此也可以看到,孔子在教育人增进品德修养方面善于循序渐进,如果达不到完人的严格标准,也可以鼓励人退而求其次,不至于让人丧失信心。
14.13 子问公叔文子(1)于公明贾(2)曰:“信(3)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4)告者过(5)也。夫子时(6)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译文
孔子向公明贾问公叔文子,说:“先生不爱说话,不爱笑,不求取钱财,是真的吗?”公明贾回答:“这是告诉您的那人说错了。先生该说的时候才说,所以别人不讨厌他的话;快乐的时候才笑,所以别人不讨厌他的笑;符合道义的时候才求取钱财,所以别人不讨厌他的取。”孔子说:“是这样吗?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注释
(1)公叔文子:名拔,谥文,卫国大夫。(2)公明贾:卫国人。(3)信:真的;确实。(4)以:此。刘淇《助字辨略》:“《论语》‘无以为也’,无以,犹云不可如此。”(5)过:错;过错。(6)时:适时。
感悟
或许孔子平时不苟言笑,亦罕言利,因此公叔文子误以为孔子“不言,不笑,不取”,公明贾认为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孔子也有说笑的时候,也有求取钱财的时候。
孔子提倡“慎言”。孔子的“慎言”观体现在四个方面:第一,慎言就是要少说多做,第二,慎言就是要先做后说,第三,慎言是修身之道,第四,慎言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请参见《论语·为政》2.13章感悟)。正因为孔子提倡慎言,反对夸夸其谈,“群居终日,言不及义”(《论语·卫灵公》15.17)。孔子总是在该说的时候才说,“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论语·先进》11.14)。所以别人不讨厌他的话。
孔子反对“巧言令色”。“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1.3)意思是“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这种人)仁德是很少的”。尽管“巧言”是那么动听,“令色”是那么和善,但是这些都不是真诚地发自内心,而是虚假为之,目的在于取悦于人。巧言令色违背了起码的诚信,是言不由衷,是虚情假意,这样的人当然也就少“仁”了。虽然孔子反对巧言令色,但并非就不苟言笑,一脸的作古正经,请看“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论语·阳货》17.4)。意思是“孔子到达武城,听到弹琴唱歌的声音。孔子微微一笑”。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孔子总是在快乐的时候才笑,所以别人不讨厌他的笑。
孔子罕言利,但并非完全不求取钱财,只是在符合道义的时候才求取钱财,所以别人不讨厌他的取(请分别参见《论语·子罕》9.1章和上章感悟)。
“夫子不言,不笑,不取”,这是公叔文子对孔子的误解。孔子倡导“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论语·学而》1.1)意思是“人家不了解我,我并不怨恨,不也是君子吗?”公叔文子,乃不知我者也,我岂能怨恨他?
“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公明贾对孔子的这番评价,孔子听到之后说道:“其然?岂其然乎?”意思是“是这样吗?难道真的是这样吗?”或许孔子自己也没有在意为何平日里会给人留下“不言,不笑,不取”的印象,而经过公明贾的阐释之后,孔子似乎有一种“深得吾心”的喜悦。公明贾,乃知我者也。
14.14 子曰:“臧武仲以防(1)求为后(2)于鲁,虽曰不要(3)君,吾不信也。”
译文
孔子说:“臧武仲凭借其封地防邑请求立他的后代为鲁国大夫,虽然有人说这不是要挟国君,我不相信。”
注释
(1)防:臧武仲的封地。(2)为后:立后嗣;立继承人。(3)要:要挟。
14.15 子曰:“晋文公(1)谲(2)而不正,齐桓公(3)正而不谲。”
译文
孔子说:“晋文公欺诈而不正派,齐桓公正派而不欺诈。”
注释
(1)晋文公:名重耳,春秋五霸之一。(2)谲(jué):欺诈;狡猾。(3)齐桓公:名小白,春秋五霸之一。
14.16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1),召忽死之,管仲不死(2)。”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3)合诸侯,不以兵车(4),管仲之力也。如(5)其仁!如其仁!”
译文
子路说:“齐桓公杀公子纠,召忽为公子纠而自杀,管仲却不殉难。”接着说:“这是不仁德吧?”孔子说:“齐桓公多次主持诸侯的盟会,不凭借武力,这都是管仲的功劳。这就是他的仁德!这就是他的仁德!”
注释
(1)公子纠:齐僖公之子、襄公之弟、小白之兄。(2)召(shào)忽二句:齐襄公无道,公子纠和小白都害怕遭受迫害而逃离齐国,召忽和管仲侍奉公子纠逃到鲁国,鲍叔牙侍奉小白逃到莒国。襄公被杀后,公子纠与小白争位,小白先入齐,立为君,即齐桓公。桓公兴兵伐鲁,逼迫鲁国杀了公子纠,召忽自杀而为公子纠殉难,管仲不殉难,他回到齐国后被任命为宰相。(3)九:多次。(4)兵车:这里指战争;武力。(5)如:乃;就是。王引之《经传释词》:“如,犹乃也。”
感悟
请参见下章感悟。
14.17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1)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2)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3)管仲,吾其被(4)发左衽(5)矣。岂若匹夫匹妇(6)之为谅(7)也,自经(8)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译文
子贡说:“管仲不是仁人吧?齐桓公杀了公子纠,管仲不能为公子纠殉难,还去辅佐齐桓公。”孔子说:“管仲辅佐桓公,称霸诸侯,使天下一切得到匡正,民众到如今还在享受他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我们可能要披散头发衣襟向左边开了。难道要他像平民百姓那样固守小信,在山沟里自杀而不为人知吗?”
注释
(1)相:辅佐。(2)一匡:使一切得到匡正。(3)微:如果没有;如果不是。(4)被:通“披”,披散。(5)左衽:衣襟向左边开。中原华夏族右衽,某些少数民族左衽。《战国策·赵策》:“祝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朱熹《论语集注》:“被发左衽,夷狄之俗也。”(6)匹夫匹妇:平民百姓。(7)谅:固执;固守小信。朱熹《论语集注》:“谅,小信也。”(8)自经:自缢;上吊自杀。
感悟
《论语》里记载了孔子三次评论管仲,其中有批评,也有褒奖。例如: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仲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论语·八佾》3.22)孔子认为管仲有三个毛病:一是器量小,“管仲之器小哉!”二是不俭朴。有人问道:“管仲俭朴吧?”孔子认为管仲享有大量市租,其手下官员不兼职,怎么能说是俭朴呢?三是不懂礼节。有人问道:“管仲懂得礼节吧?”孔子说:国君宫门外设立了照壁,管仲也设立了照壁。国君为了两国君主的友好,而在厅堂上设置了放酒器的土台,管仲也设置了土台。这第三点完全是僭越礼制的行为,孔子对此表现出极大的不满,气愤地说:“管仲如果懂礼,那谁不懂礼呢?”
一般来说,一个人受到如此批评,恐怕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然而孔子毕竟是一位宽厚的长者,他绝不会将人一棍子打死,而能做到功过分明,并且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能够为管仲洗刷“冤情”。例如:
齐桓公杀公子纠,召忽为公子纠而自杀,同样是公子纠的谋士,管仲却不殉难。所以子路说:“这是不仁德吧?”然而孔子认为齐桓公多次主持诸侯的盟会,不凭借武力,这都是管仲的功劳,并反复强调“这就是他的仁德!这就是他的仁德!”
齐桓公杀了公子纠,管仲不能为公子纠殉难,反而还去辅佐齐桓公。所以子贡说:“管仲不是仁人吧?”孔子对此是怎么看的呢?孔子主张“君子贞而不谅”(《论语·卫灵公》15.37)。意思是“君子坚守正道而不必拘泥于小信”。以此来观管仲,如果管仲为公子纠殉难,那只不过是小信而已;他日后辅佐桓公,称霸诸侯,使天下一切得到匡正,民众到如今还在享受他的好处。这才是坚守正道。如果没有管仲,或者说管仲拘泥于小信而为公子纠殉难,那么我们可能要披散头发衣襟向左边开了,也就是沦落为落后民族了,所以孔子认为要求管仲为公子纠殉难并不公正,他说:“难道要他像平民百姓那样固守小信,在山沟里自杀而不为人知吗?”
综上所述,孔子论人,能够一分为二,不以一眚掩大德;孔子论人,不以固守小信为依据,而是以是否对百姓有利,是否对大多数人有利,是否能够泽被后世等为标准。这对于我们评判一个人的功过是非仍然具有借鉴作用。
14.18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1)与文子同升诸(2)公(3)。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译文
公叔文子的家臣大夫僎经文子推荐,与文子同为国家大臣。孔子听到这事之后说:“可以谥为‘文’了。”
注释
(1)臣大夫僎(zhuàn):臣:这里指大夫的家臣。僎:人名。大夫:这里是僎被公叔文子荐于朝廷成为大夫之后的称谓。(2)诸:于。(3)公:朝廷。
感悟
上级举荐下属,古今屡见不鲜,然而这下属虽被举荐,而其位一般仍在举荐者之下,只不过从平民而升为官员,或由下一级官员而升为上一级官员而已;公叔文子能够把自己的家臣推荐给朝廷,使他与自己同朝并列为大夫,则实在难能可贵。这除了知人善任之外,还得有一份一切为了国家的公心,有一份不计个人得失的忘我之心,有一份宽厚大度的雅量,也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开明。
公叔文子这样的人,当今亦有。据说华罗庚先生当初只是初中生,叶企孙先生(李政道、钱学森、钱三强的老师)让他在清华大学算学系任职,后来又把他送到英国深造。此可谓独具慧眼而不拘一格降人才;从1926年到1937年,叶企孙先生“先后为物理系和理学院聘请了熊庆来、吴有训、萨本栋、张子高、黄子卿、周培源、赵忠尧、任之恭等一批学者。吴有训还只不过是刚到校的普通教师,资历、年纪都不如他,但他把吴有训的工资定得比自己的还高。1934年,他引荐吴有训接替自己担任物理系主任一职。4年后,他力主吴有训接替自己的理学院院长一职,那时他正当盛年”(柴静:《而我却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新华文摘》2010年第15期)。此举堪与公叔文子比美,可谓得古君子之遗风。
14.19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1)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2)治宾客(3),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译文
孔子谈到卫灵公的无道,康子说:“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亡国呢?”孔子说:“他有仲叔圉治理外交,祝鮀治理宗庙祭祀,王孙贾治理军队。像这样,怎么会亡国?”
注释
(1)康子:即季康子。(2)仲叔圉:即孔文子。(3)治宾客:治理宾客往来事务,即治理外交。
感悟
卫灵公乃荒淫无道之君(请参见《论语·子罕》9.18章感悟),然而如此无道之君,为什么不失位亡国呢?季康子感到疑惑不解。孔子认为,虽然卫灵公无道,但是他手下有一帮得力的大臣在治理着国家的事务,譬如仲叔圉治理外交,祝鮀治理宗庙祭祀,王孙贾治理军队。因此,像这样,怎么会亡国?由此可见,人才在国家战略中处于何等重要的地位!即使国君无道,只要他还能任用贤才,只要他不把贤才赶尽杀绝,那么这些贤才就可以帮助他支撑起朝廷的大厦。反过来看,如果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又能够任用贤才,国家怎么会不兴旺呢!例如齐桓公任用管仲而霸诸侯,一匡天下。得人才者得天下,得人才者兴天下,此颠扑不破之理,当今从政者不可不察。
14.20 子曰:“其言之不怍(1),则为之也难。”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说话大言不惭,他实行起来就会艰难。”
注释
(1)怍(zuò):惭愧。
感悟
请参见《论语·里仁》4.22章感悟。
14.21 陈成子(1)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2)。”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3),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译文
陈恒杀了齐简公。孔子沐浴后上朝,向鲁哀公禀告道:“陈恒杀了他的国君,请出兵讨伐他。”哀公说:“去告诉孟孙、叔孙、季孙三家大夫吧。”孔子说:“因为我曾经做过大夫,所以不敢不来禀告。您却说‘去告诉那三人吧’!”孔子去三家大夫那里禀告,他们不同意出兵讨伐。孔子说:“因为我曾经做过大夫,所以不敢不来禀告。”
注释
(1)陈成子:史书又写作陈恒、田成子、田常,谥成,齐国大夫。(2)三子:指孟孙、叔孙、季孙三家大夫。(3)从大夫之后:曾经做过大夫。
感悟
陈成子杀了齐简公,立简公弟骜为君,是为齐平公。陈成子为相,专齐之政。孔子得知陈成子杀了齐简公,认为这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之事,他主张由鲁国来替天行道、匡扶正义,于是孔子沐浴后上朝,向鲁哀公禀告道:“陈恒杀了他的国君,请出兵讨伐他。”鲁国之政,早已被孟孙、叔孙、季孙三家大夫把持,况且哀公也是无所作为之君,于是哀公说:“去告诉孟孙、叔孙、季孙三家大夫吧。”孔子似乎有点生气,他说:“因为我曾经做过大夫,所以不敢不来禀告。您却说‘去告诉那三人吧’!”孔子最终还是去三家大夫那里禀告,他们也不同意出兵讨伐。
或许孔子早已知道自己“请讨之”的建议不可能得到哀公和三家大夫的采纳,但是他仍然郑重其事地去向哀公和三家大夫禀告,这或许基于三种原因:一是他觉得自己曾经做过大夫,因此有责任禀告。二是他认为陈成子弑君的行为必须受到惩罚,否则其他大夫纷纷效尤,天下必将大乱。三是既然自己曾经做过大夫,就有资格向国君禀告这样的大事;即使不被采纳,也要去禀告,以此来表明自己对于此种弑君行为的态度。此可谓听不听由人,说不说在己。这也与孔子所具有的“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14.38)的伟大信念密切相关。由此我想到政协委员建言献策的风格。有人说,政协委员说话不响。有的政协委员则说,既然身为政协委员,就有参政议政的权利,不说白不说,说了不一定都白说;即使是说了白说,白说也要说。此乃责任感使然。
14.22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1)之。”
译文
子路问怎样事奉君主。孔子说:“不要欺骗他,却可以冒犯他。”
注释
(1)犯:冒犯;犯颜直谏。
感悟
“欺君犯上”往往是专横跋扈之类的权臣和奸臣的共同特征,然而“欺君”与“犯上”是有区别的:“欺君”者心怀不轨,有所图谋。此种行为从古至今皆为一大罪状。“犯上”者主要有两类:一是掌握朝政大权的专横跋扈之类的权臣和奸臣,他们或拥兵自重,或权倾朝野,自以为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遂不把君主放在眼里,甚至产生篡逆之心。此种行为从古至今亦为一大罪状。二是关心国事、忠于君主之臣,他们对君主所犯的错误敢于犯颜直谏,这表面上也是在“犯上”,然而其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鉴。此种行为从古至今皆为正直之人所称许。
不过此种“犯上”也得讲究点艺术,不能一味地追求所谓的“武死战,文死谏”,孔子提倡“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论语·宪问》14.3)。意思是“国家政治清明时,应该言行正直;国家政治黑暗时,应该行为正直而言语谦逊”。
行为正直,是一个人的操守和气节的重要体现,所以孔子认为:人无论是身处国家政治清明时还是政治黑暗时,都应该行为正直。
至于言谈,则应考虑当前社会的政治因素。当国家政治清明时,君主贤明,能够广开言路,勇于纳谏,臣民则可以直言国家所存在的某些弊端,以便君主兴利除弊,至少直言进谏者无性命之忧。例如据《战国策·齐策一》载:邹忌讽齐王纳谏,齐威王接受他的谏议说:“好!”于是下令:“所有的大小官员和百姓,能当面指责我过错的人,授予上等的赏赐;上书劝谏我的人,授予中等的赏赐;能在公共场所议论我的过失,并被我听说到的,授予下等的赏赐。”命令刚刚颁布,许多大臣们都来进谏,宫廷热闹得像集市一样;几个月之后,有时候间或有人进言;满一年之后,即使想要进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燕国、赵国、韩国、魏国的国君听说了这件事,都来朝见齐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修明内政,不须用兵,就可以战胜其他的国家。
当国家政治黑暗时,君主昏庸或者残暴,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意见,此时臣民如果直言国家所存在的某些弊端,“妄议朝政”,则不但难以被君主采纳,直言进谏者反而将遭受罢官甚至杀头的危险。例如:“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论语·微子》18.1)意思是“纣王昏乱残暴,微子离开了纣王,箕子成为了纣王的奴隶,比干进谏而被杀。孔子说:‘殷有三位仁人。’”微子,名启,纣王的庶兄,其母为帝乙之妾时,生启;后立为妻,生纣。启受封于微(今山东梁山西北),故称微子。微子数谏纣王而不听,遂愤而出走。周灭殷,周公以微子统率殷族,封于宋,为宋国始祖。箕子,名胥余,纣王的叔父,封国于箕,故称箕子。数谏纣王而不听,遂披发佯狂,被贬为奴隶并遭囚禁。比干,纣王的叔父,数谏纣王,被纣王剖心而死。所以孔子说:国家政治清明时,应该言行正直;国家政治黑暗时,应该行为正直而言语谦逊。宦懋庸《论语稽》云:“邦无道,则当留有用之身匡济时变,故举动虽不可苟,而要不宜高谈以招祸也。汉之党锢、宋之元祐党、明之东林党,皆邦无道而言不逊者也。”刘宝楠《论语正义》亦云:“汉明之末,学者知崇气节,而持之过激,酿为党祸,毋亦昧于远害之旨哉!”
即使是开明的君主,也并非处处能够容忍大臣的直言进谏。例如:魏徵曾在朝堂之上直言唐太宗之过,太宗拂袖而去,回家之后对长孙皇后愤愤地说:“总有一天朕要杀掉这个乡巴佬!”
从古至今,此类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甚多,当引以为戒。
14.23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1)。”
译文
孔子说:“君子通晓仁义,小人通晓财利。”
注释
(1)君子二句:何晏《论语集解》:“本为上,末为下。”皇侃《论语义疏》:“上达者,进于仁义也;下达者,谓达于财利,所以与君子反也。”
感悟
请参见《论语·里仁》4.16章感悟。
14.24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1),今之学者为人(2)。”
译文
孔子说:“古代的学者学习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学问道德,如今的学者学习是为了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才智。”
注释
(1)为己:这里指学习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学问和道德。(2)为人:这里指学习是为了装饰自己,以便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才智。
感悟
《荀子·劝学》云:“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蠕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何足以美七尺之躯哉?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杨倞注:“禽犊,馈献之物也。”意思是君子的学习,进入耳朵,显著于内心,遍布于全身,表现在行动上。端庄地说话,小心地行动,皆可以作为法则。小人的学习,从耳朵进,从嘴巴出,口耳之间才四寸距离而已,怎么能够美化身体呢?古代的学者学习是为了自己,如今的学者学习是为了别人。君子的学习是为了使自己具有内在美,小人的学习是为了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才智。皇侃《论语义疏》云:“古人所学,己未善,故学先王之道,欲以自己行之,成己而已也。今之世学,非复为补己之行阙,正是图能胜人,欲为人言己之美,非为己行不足也。”朱熹《论语集注》引程子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范晔《后汉书·桓荣传》记载了桓荣及其子孙数代治学授业的故事。范晔评论道:“自荣至典,世宗其道,父子兄弟代作帝师,受其业者皆至卿相,显乎当世。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人者,凭誉以显物;为己者,因心以会道。桓荣之累世见宗,岂其为己乎!”意思是从桓荣到桓典,世代推崇他们的学问,父子兄弟相继做帝王的老师,受他们教诲的弟子都官至卿相,显耀于当世。孔子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人者,借助美誉来显扬自己;为己者,力求心与道相合。桓荣家几代受到尊崇,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努力提高自己的学问道德吗?范晔把桓荣当成“古之学者为己”的典型代表而加以赞美。
至于“今之学者为人”,孔子是以批评的口吻来说的,后世基本上是沿用皇侃和朱熹的解释,认为“为人”,“正是图能胜人,欲为人言己之美,非为己行不足也”,或“欲见知于人也”。若果真如此,此种求学之人,的确不可称道。
如今世道已大变,学者也宜与时俱进。余以为今之学者求学,当经历“为己—为人且为己—为己”三种境界。求学首先是“为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学问和道德,而心无旁骛。学有所成则应“为人”——不是“欲为人言己之美”或者“欲见知于人也”,而是服务于社会,服务于他人;在服务于社会和他人之时,自己也将获得立足之地,而得以安身立命。此乃“为人且为己”。到晚年之时,一切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归于沉寂,此时仍然求学,则复归于“为己”,然而并非简单地回归,而是一种升华。譬如:我所认识的学术界的许多前辈,他们都已至耄耋之年,仍然学而不已,笔耕不辍。我时常听到有人问他们:“您这样辛苦到底图个啥?说为名吧,您早已功成名就,即使再写几部著作再写几篇论文,也是有它不多,没它不少;说为利吧,谁都知道出版和发表论文或者得交出版费、版面费,或者不给作者稿费,或者给一点,那也是得不偿失。何必这样辛苦自己呢?好好颐养天年吧!”这些学者几乎毫无例外地这样回答道:“如果不写,又怎么过日子呢?”从这种朴实的话语中,我感受到这些前辈学者已经完全抛弃了名利的诱惑,求学和科研已自觉地融入到他们的生命之中,或者说,他们把求学和科研当成一种生活方式,而不知老之将至焉。这或许也是此类学者的求学“为己”之乐吧!
14.25 蘧伯玉(1)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2)!”
译文
蘧伯玉派使者问候孔子。孔子与他一起坐下然后问道:“蘧伯玉先生在做些什么呢?”使者回答道:“先生想减少自己的过错然而还没有做到。”使者退出之后,孔子说:“好一位使者啊!好一位使者啊!”
注释
(1)蘧(qú)伯玉:姓蘧名瑗,字伯玉,卫国大夫,为人勤于改过。《论语·卫灵公》15.7章孔子称赞他说:“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2)使乎!使乎:这是赞美使者善于辞令,能够权衡事实作出合适的应答。
感悟
请参见《论语·子路》13.5章感悟。
14.26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1)。”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译文
孔子说:“不在那个职位,就不去考虑它的政事。”曾子说:“君子所思不超出自己的职责范围。”
注释
(1)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句与《论语·泰伯》8.14章相同。
感悟
请参见《论语·泰伯》8.14章感悟。
14.27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译文
孔子说:“君子以说得多做得少为耻。”
感悟
综观《论语》,孔子的言语交际观主要体现在信言观、慎言观(请参见《论语·为政》2.13章感悟)、辞达观(请参见《论语·卫灵公》15.41章感悟)、美言观(请参见《论语·雍也》6.18章感悟)和语境观(请参见《论语·乡党》10.2章感悟)五个方面。
信言观是指在言语交际活动中言语要诚信。人们进行言语交际,有时交际的话题是一方对另一方表达承诺。既然已经承诺,就得守信,践行承诺。此可谓“言必信,行必果”。孔子的“信言”观可以从四个方面来进行考察:诚信是治国之道,诚信是修身之道(请参见本书前言“把孔子的诚信道德观与构建诚信社会相结合”),失信是一种耻辱,失信之人将使得别人改变对他的看法。
失信是一种耻辱。“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论语·里仁》4.22)意思是“古人言语不轻易出口,以说了而自身做不到为耻”。孔子对此种观点亦反复申说。例如:“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论语·宪问》14.20)意思是“一个人说话大言不惭,他实行起来就会艰难”。“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论语·宪问》14.27)意思是“君子以说得多做得少为耻”。这就是孔子在言行是否一致方面所倡导的“耻辱感”。这种耻感文化,两千年来它不断地激励着人们言行一致,言必信,行必果。
失信之人将使得别人改变对他的看法。孔子对于不诚信之人,是严厉批评的。“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1.3)意思是“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这种人)仁德是很少的”。与“信言”相对的是“巧言”。尽管“巧言”是那么动听,“令色”是那么和善,但是这些都不是真诚地发自内心,而是虚假为之,目的在于取悦于人。孔子对巧言令色是深恶痛绝,曾多次对它进行批评:“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论语·公冶长》5.25)意思是“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过分恭顺,左丘明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巧言乱德。”(《论语·卫灵公》15.27)意思是“花言巧语必将败坏道德”。巧言令色违背了起码的诚信,是言不由衷,是虚情假意,这样的人当然也就少“仁”了。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论语·公冶长》5.10)宰予昼寝,不仅使得孔子非常生气,并且还使得他改变了察人之法:由以前的“听言法”即“听其言而信其行”,而改为“观行法”即“听其言而观其行”。“听其言而信其行”这种察人之法是建立在人们“言而有信”的基础之上的。然而有的人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其言语动听、恳切,而其行为则背道而驰。因此对于此类言而无信之人,则不能“听其言而信其行”,而应该“听其言而观其行”,这样才能认识一个人的真实面貌,才不至于上当受骗。所以“孔子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论语·尧曰》20.3)。意思是“不知道分辨别人的话,就不能了解别人”。
14.28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1)。”子贡曰:“夫子自道(2)也。”
译文
孔子说:“君子的道德体现在三个方面,我没有做到:仁德的人无忧虑,聪明人不会被迷惑,勇敢的人不畏惧。”子贡说:“先生是在自述啊。”
注释
(1)仁者三句:与《论语·子罕》9.29 章“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相同,唯语序略异。(2)自道:自述。意思是孔子在这三个方面都做到了。
感悟
请参见《论语·子罕》9.29 章感悟。
14.29 子贡方(1)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译文
子贡公开批评议论别人的过失。孔子说:“你就贤德吗?我却没有闲工夫去评议别人。”
注释
(1)方:通“谤”,公开批评议论别人的过失。陆德明《经典释文》:“方人,郑本作‘谤’,谓言人之过恶。”
感悟
好评议人物,说张三长道李四短,此为孔子所不取,所以孔子不赞成子贡“方人”。究其原因,大致有四:第一,把时间与精力耗费在这方面不值得,所以孔子自道“我则不暇”,即没有闲工夫去评议别人。第二,评议者本身必须具备贤德,这才能去评议别人是否贤德,否则难以服人,并且容易导致反唇相讥,所以孔子说:“赐也贤乎哉?”意思是端木赐你老是评议别人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你就贤德吗?第三,必须根据一定的标准和方法来进行评议,不能信口雌黄,否则有失公允,并且容易招惹是非。第四,既然评议别人的短长,那么评议者就应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论语·里仁》4.17)。即看见贤人就要想到向他看齐,看见不贤的人就要在内心反省自己是否也有与他类似的毛病。这样就会使得自身的毛病及时消除并防止新毛病的滋生,才能使自己的道德日趋完善。孔子说:“赐也贤乎哉?”其中也包含提醒作用,端木赐你能够评议别人的不是,你能够发现自己的不足吗,反省一下自己是否就“贤”呢。如果看自己一朵花,看别人豆腐渣,那么这样评议人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14.30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译文
孔子说:“不担忧别人不了解自己,只担忧自己没有才能。”
感悟
请参见《论语·学而》1.16章感悟。
14.31 子曰:“不逆(1)诈,不亿(2)不信,抑亦先觉(3)者,是贤乎!”
译文
孔子说:“不预料别人欺诈,不猜测别人不诚信,然而能够事先察觉到,这是贤人啊!”
注释
(1)逆:预料。(2)亿:揣度;猜测。(3)先觉:预先察觉;及早发现。刘宝楠《论语正义》:“先觉者,诈取不信,未容施行,已觉之也。”
感悟
人际交往讲究相互信任,所以孔子强调“不逆诈,不亿不信”,意思是不要猜测别人欺诈和不诚信,大家坦诚相见,正所谓“我无尔诈,尔无我虞”(《左传·宣公十五年》)。如果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那就没有必要再交往了,否则在交往中就容易疑神疑鬼,老是怀疑别人在欺骗自己,于是自己总是处于高度戒备和高度紧张的状态,而“有朋自远方来”的乐趣也荡然无存,朋友也会因你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而离你而去。当然,朋友之间的欺诈行为也是时有发生的,作为贤人,他所要做的不是怀疑这怀疑那,而是要在别人的欺诈行为实施之前就能够察觉,以免上当受骗。
14.32 微生亩(1)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2)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译文
微生亩对孔子说:“你为何这样忙碌不安呢?恐怕是为了施展口才吧?”孔子说:“我不敢施展口才,只是痛恨那些固执的人罢了。”
注释
(1)微生亩:姓微生名亩。(2)栖栖:忙碌不安的样子。
感悟
孔子为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而周游列国,辛苦奔波,不断地游说诸侯和当政者,微生亩不知其远大抱负,竟然怀疑孔子是为了施展口才而取悦于人。孔子如实相告:我不敢施展口才,只是痛恨那些固执的人罢了。意思是说那些诸侯和当政者非常固执,执迷不悟,我必须以仁者爱人、为政以德、治国以礼等学说去开导他们,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忙碌不安地奔走于诸侯国之间。
相关推荐
无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