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5种24卷,清纪昀著。其中《滦阳消夏录》6卷写成于乾隆乙酉 (1789) 夏,辛亥(1791) 又写成《如是我闻》4卷,壬子 (1792) 写成《槐西杂志》4卷,癸丑(1793)《姑妄听之》4卷,嘉庆戊午 (1798)再写出 《滦阳续录》6卷。每出一种,即辗转传抄,书商刻印,流传颇广。嘉庆五年(1800)纪昀门人盛时彦合刻5种印行,定名为 《阅微草堂笔记》。其后刻本甚多,有嘉庆间盛氏复刻本(原版遭火灾焚毁)、道光十五年刻本,解放前有文明书局《清代笔记丛刊》本、进步书局石印本、会文堂书局详注本等。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印行了汪贤度标点本,容易得到。
《阅微草堂笔记》是一部志怪体文言小说。每一种纪昀都写有小序,叙述写作动机和目的。《滦阳消夏录》小序说:“小说稗官,知无关于著述;街谈巷议,或有益于劝惩。”《姑妄听之》小序说:“追录旧闻,姑以消遣岁月而已。”“然大旨期不乖于风教。”虽是消闲之作,原来寓有劝惩的目的。在小说的艺术观念上,纪昀反对蒲松龄所走的唐人传奇道路,他说: “《聊斋志异》盛行一时,然才子之笔,非著书者之笔也。……小说既述见闻,即属叙事,不比戏场关目,随意装点。……今燕昵之词,媟狎之态,细微曲折,摹绘如生。使出自言,似无此理;使出作者代言,则何从而闻见之?又所未解也。”(见《姑妄听之》盛时彦跋)此处似乎反对小说创作的想象,不可看死,纪昀不如此低能,他只是要与蒲松龄的传奇小说对抗,回到六朝志怪和宋人笔记的创作老路上去。纪昀沿着这条志怪的老路写作《阅微草堂笔记》数十万言,竟然取得了可观的成绩和效果,在清代中后期,与《红楼梦》、《聊斋志异》成鼎足之势,享有盛誉,拥有大量读者。
纪昀 (1724—1805),字晓岚,一字春帆,直隶献县(今属河北)人。清代学者、文学家。官至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死后谥文达。博极群书。乾隆时任《四库全书》总纂修官,纂定《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善诗及骈文。除《阅微草堂笔记》外,有《纪文达公遗集》50余卷,当世誉为文宗。纪昀为人好读书,喜交游,善诙谐,晚年著作《阅微草堂笔记》,约1200余则,内容庞杂,以记述狐鬼故事为主,兼记旧闻逸事,经历琐谈、器物古董考证,并记时事;上下古今,三教九流无所不谈,实为志怪小说与笔记琐语的混合载体。其志怪小说的狐鬼故事,鲁迅说:“其材料大抵自造,多借狐鬼的话,以攻击社会。据我看来,他自己是不信狐鬼的,不过他以为对于一般愚民,却不得不以神道设教。但他很有可以佩服的地方:他生在乾隆间法纪最严的时代,竟敢借文章以攻击社会上不通的礼法,荒谬的习俗,以当时的眼光看去,真算得很有魄力的一个人。”(《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反对不近人情的道学,是此书的一大思想特点。这一些作品有不少喜为人传说的名篇。由于博学,纪昀涉笔记录旧闻,间作考据,如卷9对《西游记》中一些官制如“锦衣卫”之类的考察,证明为明代人作品,否定了当世所谓元人丘处机作《西游记》的讹传。又考定山西太谷县糊涂神祠为狐突祠音转之误,杨令公祠应在古北口内等等。他多处记录了明末清初直隶、山东5省的大饥荒,卖妻鬻子,甚至人相食,有所谓“菜人”的悲惨情景。也记录了他流放新疆时所发生的乌什回人的反抗和昌吉垦区流放军兵的反抗,都可以补充史料的细节。他的笔记中对北京、乌鲁木齐的地方景物、民情风俗、社会弊端的描摹揭露,都有一定的了解当时社会现实的认识价值。
《阅微草堂笔记》流行的原因,除了内容的丰富有其吸引力外,文章的长处也自有其魅力。他不赞成传奇式的过细描绘和铺陈细节,但绝不排斥合理想象,连《左传》也有想象的成分,他指出麑麑槐下之言、浑良夫梦中之噪,谁见来着?他笔下有些故事也仍然是写得情文并茂,可读可诵的,但情节是压缩过了,而不至于枯燥无味,文字是精炼过了的,而不是一味的苟简,含糊不明。他讲求质朴简净,有神采,有韵味,有理趣,而不是质木无文,失去文章之美。纪昀本是古文高手,所以能于短幅之内写来得心应手。而且,虽然是文言,并不艰深难读,故作高深诘屈聱牙,总体是浅显平近的。其门人盛时彦说:“时彦尝谓先生诸书,虽托诸小说,而义存劝戒,无一非典型之言,此天下之所知也。至于辨析名理,妙极精微;引据古义,具有根柢,则学问见焉。叙述剪裁,贯穿映带,如云容水态,迥出天机,则文章亦见焉。”(见《姑妄听之》跋)这倒不是虚誉。
综观上述各点,《阅微草堂笔记》就思想和艺术上达到的成就,当世与《红楼梦》、《聊斋志异》并列,也许是“浪得虚誉”,但也自有其存在的原因。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 “纪昀本长文笔,多见秘书,又襟怀夷旷,故凡测鬼神之情状,发人间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见者,隽思妙语,时足解颐;间杂考据,亦有灼见。叙述复雍容淡雅,天趣盎然,故后来无人能夺其席,固非借位高望重以传者矣。”其书流传还是由于其自身达到的艺术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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