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言》是清代的哲学、政治和经济著作。成书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收入《洪北江诗文集》,有乾嘉时刻本,现有据此影印的 《四部丛刊》本。
洪亮吉(1746—1809) ,经学家、文学家。字君直,一字稚存,号北江,晚年改号更生。江苏阳湖 (今武进)人。乾隆三十五年(1790)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充国史馆纂修官,后出任贵州学政。嘉庆四年(1799),充高宗实录馆纂修官。因上书指责弊政激起民变,得罪拟斩,后改戍伊犁,两年后遇赦归里。回乡后,创洋川书院,以授徒、著书、游历为事。洪亮吉著述甚丰,主要的还有《公羊谷梁古义》、《左传诂》、《三国疆域志》、《东晋疆域志》、《六书转注录》、《汉魏音》、《比雅》、《洪北江诗文集》等,合刊为 《洪北江遗书》。
《意言》由20篇论文组成,针对当时社会出现的政治危机,长期在人们头脑中存在的神、鬼、命等宗教迷信思想,显露出来的 “失业”、贫困等问题,系统地作了分析,提出一些值得重视的意见。
揭露社会黑暗,抨击弊政,企图挽救走向没落的统治秩序,是全书的主旨。认为当时社会风气败坏,士大夫不顾廉耻,大小官员贪赃枉法,胥吏侵渔百姓,百姓则已不顾纲常。例如在谈到官员纳贿受礼的严重情况时说:从前,里中有为守令者,“戚反慰勉之,必代为虑日: ‘此缺繁,此缺简,此缺号不易治’,未闻及其他也”。现在则 “风俗趋向顿改”,里中有为守令者,“戚友慰勉之,亦必代为虑日: ‘此缺出息若干,此缺应酬若干,此缺一岁之可入己者若干’,而所谓民生吏治者,不复挂之齿颊矣”。“其间即有稍知自爱及实能为民者”,则被 “笑以为迂,以为拙,以为不善自为谋”,被人嫉之恨之,“去之惟虑不速”。( 《守令篇》)指出当时社会已是危机四伏,分析导致出现这一严重局面的主要原因:吏治腐败,贪污成风;兼并土地,大批农民流离失所;人口成倍增长,生产发展缓慢;游手好闲的寄生者,无业游民日益增加。提出一些维护原有统治秩序的方法,特别主张人要有廉耻心,为人要刚正不阿,并把刚强作为人应具有的品德。为此,全力反对老子的贵柔说,甚至提出: “若必日柔可胜刚,则吾宁为龙泉太阿而折,必不为游藤引蔓以长存者矣。” ( 《刚柔篇》)
《意言》中的大部分篇章,是就天地、百物、神仙、鬼魂、命理、福寿、生死等长期在人们头脑中普遍存在的问题,驳斥宗教迷信,宣扬无神论思想。书中直接地表明主宰一切的人格神——天是不存在的,地神也是不存在的。山川、雷电、风雨、社稷都有神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指出这些神本来是没有的,是后来才出现的。说这些都有神,是出于人们对某些有功绩的前人的崇拜,是后人对自己祖先的尊敬,还有某些以宗教迷信为生的人的编造。和没有神一样,鬼也是没有的,人死也不能为鬼。在否认鬼神的基础上,进而驳斥了寿夭福祸有命、神仙能赏善罚恶等说法。指出人的寿夭、福祸和万物荣枯一样是自然的,没有命、也没有司命者,更不存在什么赏善罚恶的事。世俗所说“雷诛隐恶”、“雷诛不孝”是无稽的。指出,雷是一种自然现象,人“倚于不祥之木,为雷霆所击,皆偶触其气而殒,非雷之能击人也”。(《祸福篇》)反对人修炼能成仙、死后为鬼的观点,论述了“人之夭寿,秉于自然”的看法。“世无仙,世亦无长生不死之人”。( 《夭寿篇》)
重视国计民生,提出人口增长与生产发展不相适应,唤起人们注意人口问题,是《意言》的一个重要内容。《意言》关心民瘼国事,全书论的都是 “当世事”。其中《治平篇》、《生计篇》两篇,则更是专门议论国计民生。认为,人民都乐为 “治平之民”,乐为 “治平既久之民”。提出生计和人口增长与生产发展有直接关系,并把人民生计和人口繁衍与生产发展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专门问题进行研究,提出要人们注意人口问题。认为,“治平”之世人口增长速度远远超过生产、生活资料的增长速度。提出人口增长速度为生产发展速度的5倍、6倍。“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然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视六十年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十年前增二十倍焉”。(《治平篇》)这种状况,即使有“水旱、疾疫”等天灾,人口增长也不会有明显的减缓,这就不能不使两者发生严重的矛盾,人民生计日趋艰难。君相采用辟地移民、减轻赋税、抑制兼并、开仓救负等办法,虽有些作用,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而且矛盾会日益加深。认为人口增长了,生产没有相应发展,工商业也因而停滞。于是,物资必然缺乏,物价也就上涨,人民生计就不能不日趋艰难。而人口增加了,士、农、工、商各业早已人满为患,失业的人就必定增加,势必引起社会动荡。因此,“治平”之世,一定会产生变乱。
《意言》针对社会现实,关心国计民生,在风行考据之风的乾嘉时代实属凤毛麟角,在当时的士大夫中有如平地春雷,振聋发聩,而对后代经世致用思潮的兴起实有开启作用。书中对长期流行的天地鬼神、命运等宗教迷信观念的抨击,发展了王充、范缜等人的无神论思想。提出人口问题并作出人口增长快于生产发展的论断,在世界上是有创见意义的。当然,其立论根据的材料简单、推断不准确,结论悲观,更提不出解决办法。后世把本书作为研究洪亮吉的主要著作,但长期以来对其中有关人口思想却忽视了。本世纪以来,书中的人口观点被重新发现,日益受到重视。有不少人把洪亮吉在本书中提出的人口思想和英国马尔萨斯的人口论进行对比研究,在20年代把洪亮吉称为“中国的马尔萨斯”。近一、二十年来,书中人口观点常被有关书刊论述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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