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书人,出得门儿骤,赶丫环唤转来,我少分付了话头。你见他时,切莫说我因他瘦。现今他不好,说与他又添忧。若问起我的身躯也,只说灾晦从没有。
在古代,由于交通极不发达,丈夫一旦远去,夫妻各在一方,书信难达,情意难通。这时,如果有一个捎信人出现,长时间积聚于心头的情感便如山洪爆发,一泻千里。这类作品大都抒发的是茶饭不思的相思苦,缠绵悱恻的离别情。说到底,都是表白心迹,感动对方,以盼得重相见,早团圆。《寄书》则不同。它不写采自“他”身边的捎信人的叙述,不写女主人公的问长问短,甚至连她的景况也不正面落笔,只是截取捎信人去而又被唤回的一个横断面,以女主人公对捎信人的叮嘱谋篇。她捎给丈夫的,不是相思的凄苦,不是离别的伤感,她把这一切都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她奉献的是深挚的爱心,和熙的安慰,殷切的关怀,表现了一位善良贤惠、通情达理的妻子对丈夫的深深的理解,厚厚的爱意。
“出得门儿骤”,一个“骤”字有着很丰富的内涵。捎信人为什么一出门就那么急于赶路?或许是她对丈夫关心太切,问这问那,没完没了,以至捎信人怕耽搁自己赶路的时间;更可能的是,捎信人目睹思妇病恹恹无助无告的处境,深感同情,更急于把这里的一切告诉思妇的丈夫。借捎信人动作的急速,来表达少妇情感的沉重,手法相当高妙。
望着捎信人急急而去的身影,这位少妇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丫环追回,说是有几句重要的话忘记嘱咐了。是什么样重要的话,以至要她“赶丫环唤转来”呢?“你见他时,切莫说我因他瘦。”明明是“因他瘦”,却要捎信人切莫说出,以使丈夫宽心,这份痴情实在令人感动不已!
第三层是对第二句的解释,表现出她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从捎信人的口中,她得知了丈夫现在不尽人意的情况,这使她在凄苦、多病之上,又添忧愁、焦急。难能可贵的是,这时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丈夫,想到 “现今他不好”,如果让他知道了她现在处境,他肯定“又添忧”,那岂不是雪上加霜?为此,她才“赶丫环唤转来”,叮嘱捎信人“切莫说我因他瘦”。这是什么样的品德,这是什么样的情怀!设身处地,推己及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些美德又集中地在这位少妇的言行中得以体现,不能不令人敬佩。这位少妇并非没有悲凉,没有哀伤,没有凄苦,没有缱绻缠绵之情,但当知道了丈夫的处境后,默默咽下这一切。她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中国古代女性的伟大。
聪颖的少妇也深深知道,即使捎信人不主动说出她现今的处境,表情上也难以完全掩饰得住;即使掩饰得毫无纰漏,以丈夫对她的深爱,也绝不会不主动地提及。因此,她在千叮咛万嘱咐中又加了最后一句:如果他硬要问起我身体的情况,你就告诉他,我没病没灾,也没不遂心的事,挺好。
寄书捎话,是民歌中的常用素材,但所塑造的人物性格和形象是大不相同的。《罗江怨·思罢了想》 中的女主人公要捎信人带的话是: “你对他说(我)黄瘦多少,再对他说我命难熬。相思害得我无依无靠。来的早还与你相交,来的迟我命难逃。”感情虽然真挚,同 《寄书》相比,却嫌深沉不足。
“妻贤夫祸少。”有这样一位贤达的妻子,尽管 “现今不好”,他也会走出低谷,在逆境中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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