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绿。女儿采春桑,歌吹当初曲。
《采桑度》曲,据 《旧唐书 ·音乐志》载,是由原 《西洲曲》演化而来,大约产生于南朝梁以后。顾名思义,该曲词意都与采桑养蚕的生活有关,又多数为村姑在采桑时所唱的情歌。《蚕生春三月》便是一首少女初采春桑之曲,歌中显示出采桑女的欢趣,并隐露出女孩情窦初萌的内心骚动。
诚如朱自清先生在《春》文所赞美,“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首句 “蚕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绿。”连用两个 “春”字,勾勒一派生机旺盛的景象,并沁出桑女治蚕的喜悦。三月春蚕正肥时,它极富生命力,如同新生的娃娃一样可爱喜人,它寄托着桑女的心愿。春桑含绿最浓日,“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又如同喂养 “蚕娃”的乳汁。“蚕娃”长大可以变成丝,变成绸,变成女人身上漂亮的衣裳,还可以化作金钱,化作洞房花烛,因此它维系着桑女的未来与希望。
那么,采桑女对“蚕娃”的钟爱,应当归结为对生活本身的热爱,是对未来幸福的憧憬。然而,对于一个女人,尤其对于待嫁的少女来说,她们最大的憧憬莫过于得到爱情。祈求上苍赐给如意郎君,此为青春女性的普遍心理。歌中后句“女儿采春桑,歌吹当初曲”,便是以女性特有的心态为基点,写出春情萌动的举措。“歌吹”,即指歌唱吹奏; “初曲”是说 《采桑度》的开头引子乐曲。此处明写在阳春三月时,采桑间歇之余,男子吹笙,女子歌唱,桑林间响起《采桑度》引曲,坦现出桑农们快乐的生活。经过一个冬天的压抑与困顿之后,桑林苏醒了,春蚕复活了,而暗笔却道出了人性也和蚕子桑芽一样,在悄悄萌动,在滋生勃发,使春情借助 “歌吹”“初曲”宣泄而出。可以想见,此时的吹笙男儿,定会把笙音吹奏得格外清亮;唱歌的女子也准要将歌声唱得分外柔婉。这歌声与笙音的缭绕交响,恰出自男女情感的掸击。难怪古人把 “桑中” (见 《诗经 ·鄘风 ·桑中》 “期我乎桑中”句) 作为情人幽会的隐语,原来桑林便是古代男女幽会的理想之所。
这样一幅生动的 “春桑乐采图”,句句透射春意,字字含着喜气,全歌溶化在新境,竟不露一个 “情”字,却使春意所生,喜气所通,新境所为都缘于此上。歌中结构吐递进式,由 “春蚕”引出 “春桑”,由 “春桑”带出“桑女”,又由 “桑女”再携出 “桑歌”。四句的排设,如行云流水,自然晓畅。通观全曲,不失为南朝乐府诗中的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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