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是清代作家蒲松龄的文言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中《劳山道士》中的主人公。
王生是个故家子弟,在家排行老七,自小仰慕道家成仙得道之术。他听说著名的风景胜地劳山(即今山东即墨的崂山)上特多仙人,便打点行装,告别妻子,直奔劳山而来。费力登上山顶,看见一座幽雅的道观,观里蒲团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却又精神矍铄的老道士,他便上前叩拜。待与这位老道士交谈了几句,他又顿时觉得玄妙无比,便请求老道士收他做个徒弟。老道士起初不肯,只冷冷地回答: “恐怕你娇气懒惰惯了,吃不了这份苦。”他却忙不迭地应道: “能吃苦,能吃苦的。”到了傍晚,老道士的大小徒弟都回到道观中了,王生便又朝这位叩首,向那位问安,末了终于遂了心愿,成了老道士的新徒弟。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道士便把王生唤去,给了他一把斧子,让他跟随着其他徒弟一起进山砍柴。王生恭恭敬敬地领命而去。可他在家是公子哥儿,细皮嫩肉,哪干过这活儿?过了一个多月,手脚上便生起了老茧,痛苦不堪,暗地里便隐约有了不干回家的念头。然而一件似乎是极偶然的事情动摇了他归家的想法。那天晚上他砍柴回道观,看见老道士正与两位朋友举杯畅饮。日暮无烛,老道士便剪了张镜子形状的纸贴在墙壁上,不一会儿满屋子便洒满月光,亮堂堂的。应朋友之请,老道士又拿起桌上的小酒壶,分与众多的徒弟共饮;那小小的酒壶,竟然怎么也倒不尽其中的美酒。更令他惊讶不已的是老道士居然请下了月宫中的嫦娥前来助畅饮之乐,转眼又与两位朋友移席月宫,共度良宵。这令人神往的场面虽然转瞬即逝,王生后来见到的老道士与朋友畅饮的酒桌上也不过只剩下残杯冷炙,但那种成仙升天的梦想却被激起了,归家的打算便自动地平息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艰苦的生活似乎没有尽头,而老道士依然不教王生一点成仙之术。王生实在耐不住了,便跑去向道士告辞,委屈地说:“弟子我赶了数百里来拜仙师,即使不能传得长生之术,就是教点小技给我,也可以安慰一下弟子的求教之心。现在我在这儿呆了两三个月,不过是早上出去砍柴晚上回来睡觉;而那上山樵砍的艰苦,弟子在家时是不曾经历过的。”老道士一听他这话,哈哈大笑,道: “我本来就说你吃不了苦,现在果然。好吧,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家。”王生眼珠一转,又讪讪地说: “弟子来此为师傅干活多日,求师傅略传点小技给我,也算我这趟没白来。”老道士问: “你想学什么?”王生兴奋地答道: “弟子每见师傅走到何处,墙壁都不能阻隔。就学这法术便心满意足了。”老道士微笑着答应了,传了他一套口诀,让他咒道完了,就往墙里闯。一试, 果然灵验。王生大喜,谢过老道士,对师傅告诫的“洁持”之语也不知听清没听清,便兴冲冲地下山还家了。
王生回到家里,见到妻子便夸口遇上了仙人,学到了穿墙而过的本领。妻子不信,他便照老道士教给的口咒念了一遍,然后低头闭眼,猛奔墙壁而去。结果大失所望:他的头触到坚硬的墙上,起了个大包,人自然也摔了一大跤。他被妻子嘲笑了一通,最终只能愤然骂老道士真不是个东西而已。
《劳山道士》一文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是一则寓言,蒲松龄笔下的这位王生,因而也是一种人物类型。作者在文末说: “闻此事未有不大笑者;而不知世之为王生者,正复不少。”这实际上便说明作者意在通过王生这一形象,概括出一批人的特质:好逸恶劳、希图侥幸,欺世盗名,等等。而作者安排王生向老道士求小技,不求别的,只求穿墙,其言外之意,便是论者所谓“壁墙能入,奸盗可为”,这更是对这一批人丑恶灵魂的揭露。
然而王生又不仅仅是一批人的特质的简单抽象,他在《劳山道士》中依然是一个生动形象的个体。当他初到劳山时为成为老道士的门徒而不惜对其他已入门的弟子“俱与稽首”的作为;当他窥见老道士与友人邀嫦娥共饮登月后“窃忻慕”的神情,以及当他决意离开清苦的道观又不甘心空手而归而对老道士的一番话,无一不体现了一个急功好利、斤斤计较又娇气懒惰的公子哥儿所特有的外在表现和心理状态。他的“故家子”身份与排行老七的年岁,与他劳山求道的失败经历也似乎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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