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
原文:
王若虚,字从之,藁城人也。幼颖悟,若夙昔在文字间者。擢承安二年经义进士调鄜州录事历管城门山二县令皆有惠政秩满老幼攀送数日乃得行用荐入为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奉使夏国,还授同知泗州军州事,留为著作佐郎。正大初,《宣宗实录》成,迁平凉府判官。未几,召为左司谏,后转延州刺史,入为直学士。天兴元年,哀宗走归德。明年春,崔立变。群小附和,请为立建功德碑,翟奕以尚书省命召若虚为文。时奕辈恃势作威,人或少忤,则谗构立见屠灭。若虚自分必死,私谓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曰:“今召我作碑,不从则死。作之则名节扫地,不若死之为愈。虽然,我姑以理谕之。”乃谓奕辈曰:“丞相功德碑当指何事为言?”奕辈怒曰:“丞相以京城降,活生灵百万,非功德乎?”曰:“学士代王言,功德碑谓之代王言可乎?且丞相既以城降,则朝官皆出其门,自古岂有门下人为帅诵功德而可信乎后世哉?”奕辈不能夺,乃召太学生刘祁、麻革辈赴省,好问、张信之喻以立碑事,日:“众议属二君,且已白郑王矣,二君其无让。”祁等固辞而别。数日,促迫不已,祁即为草定,以付好问,好问意未惬,乃自为之。既成,以示若虚,乃共删定数字,然止直叙其事而已。后兵入城,不果立也。金亡,徽服北归镇阳,与浑源刘郁东游泰山,至黄岘峰,憩萃美亭,顾谓同游日:“汩没尘土中一生,不意晚年乃造仙府,诚得终老此山,志愿毕矣。”乃令子忠先归,遣子恕前行视夷险,因垂足坐大石上,良久瞑目而逝,年七十。所著文章号《慵夫集》若干卷、《滹南遗老》若干卷,传于世。
(节选自《金史•王若虚传》)
译文:
王若虚字从之,是豪城人。从小聪颖慧悟,好像老早就跟文学打交道似的。承安二年中经义科进士第,调任鄜州录事,历任管城、门山二县县令,都有爱民的政绩。任期满,百姓不分老幼都来挽留送行,过了几天才能出发。因人推荐,被召入朝廷任国史院编修官,升为应奉翰林文字。奉命出使夏国,还朝后被任命为同知泗州军州事,留下来担任著作佐郎。正大初年,《宣宗实录》编撰完成,升为平凉府判官。不久,召入朝任左司谏,后来又调为延州刺史,入朝担任直学士。天兴元年,金哀宗奔走到归德。第二年春天,崔立之变发生。小人们都附和他,请求为他建功德碑,翟奕假借尚书省的命令召王若虚作碑文。当时翟奕一类人依仗权势,作威作福,有人稍稍顶撞他们,他们就进谗言,罗织罪名,使那人立即被杀害。王若虛料定自己必死无疑,私下对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说:“现在召我作碑文,我不顺从就会被杀害,作了就会败坏名节,声誉扫地,不如一死为好。虽然如此,我还是姑且用道理说服他们。”于是告诉翟奕等人说:“丞相功德碑应当把什么事写进去?”翟奕等愤怒地说:“丞相以京城归降大元,使上百万的百姓得以活命,这不是功德吗?”王若应说:“学士的职责是代王立言,把撰写功德碑称作是代王立言,可以吗?况且丞相既然以京城归降,那么朝廷百官都是丞相门下的人。自古以来,难道有门下之人为主帅歌颂功德,而能使后代人相信吗?”翟奕等人不能强制他,于是召太学生刘祁、麻革等赶到尚书省,元好问、张信之将立碑的事告诉他们,说:“大家的意见是请你们二位撰写碑文,而且已经报告给郑王(崔立)了,希望二位不要推辞。”刘祁等坚决推辞离去。以后几天,不断催促,刘祁就草定了碑文,交给了元好问,元好问不中意,于是自己撰写,写成以后给王若虚看,共同删定几个字,但只是直接叙述事件经过罢了。后来元军入城,功德碑最终没有建立。金国灭亡后,他改穿平民服装向北回到镇阳,与浑源刘郁东行游历泰山,来到黄岘峰,在萃美亭歇息,环视同游的人说:“我在尘世中沉沦了一生,没有料到晚年却到达仙人的洞府,果真能够在此山终老,我的愿望就完全实现了。”于是叫他的儿子王忠先回去,派儿子王恕往前走,察看山路平坦险峻的情形,于是垂足坐在一块大石上,坐了很久,闭着眼睛便去世了,时年七十岁。所著文章叫《慵夫集》、《滹南遗老集》,各有若干卷,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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