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克宁,武皇之季弟也。凡征行无不卫从,于昆弟之间,最推仁孝,小心恭谨,武皇尤友爱之。
五年正月,武皇疾笃,克宁等侍疾,垂泣辞诀。克宁曰:“王万一不讳,后事何属?”因召庄宗侍侧,谓克宁、张承业曰:“亚子累公等。”言终弃代。将发哀,克宁纪纲军府,中外无哗。
初,武皇奖励军戎,多畜庶孽,衣服礼秩如嫡者六七辈,比之嗣王,年齿又长,各有部曲,朝夕聚谋,皆欲为乱。庄宗英察,惧及于祸,将嗣位,让克宁曰:“儿年孤稚,未通庶政,虽承遗命,恐未能弹压大事。季父勋德俱高,众情推伏,且请制置军府,候儿有立,听季父处分。”克宁曰:“亡兄遗命,属在我儿,孰敢异议者!儿但嗣世,中外之事,何忧不办。”视事之日,率先拜贺。
庄宗嗣位,军民政事,一切委之,权柄既重,趣向者多附之。李存颢者,以阴计干克宁曰:“兄亡弟及,古今旧事,季父拜侄,理所未安,富贵功名,当宜自立,天与不取,后悔无及。”克宁曰:“公毋得不祥之言!我家世立功三代父慈子孝天下知名苟吾兄山河有托我亦何求公无复言,必斩尔首以徇。”克宁虽慈爱因心,而日为凶徒惑乱。群凶之妻复以此言干克宁妻孟夫人,说激百端,夫人惧事泄及祸,屡让克宁,由是愈惑。
会克宁因事杀都虞候李存质,又请兼领大同节度,以蔚、朔为属郡,又数怒监军张承业、李存璋,由是知其有贰。庄宗召张承业、李存璋谓曰:“季父所为如此,无犹子之情,骨肉不可自相鱼肉,吾即避路,则祸乱不作矣。” 承业曰:“老夫亲承遗托,言犹在耳。存颢辈欲以太原降贼,王乃何路求生?不即讨除,亡无日矣。”因令吴珙、存璋为之备。二月二十日,会诸将于府第,擒存颢、克宁于坐。庄宗垂泣数之曰:“儿初以军府让季父,季父不忍弃先人遗命。今已事定,复欲以儿子母投畀豺虎,季父何忍此心!”克宁泣对曰:“盖谗夫交构,吾复何言!”是日,与存颢俱伏法。克宁仁而无断,故及于祸。
(选自《旧五代史·列传》)
译文:
李克宁,是武皇的小弟弟。凡是征战行军无不侍卫随从,在兄弟里面是最仁孝的,小心恭谨,武皇对他尤其喜爱。
天祐五年(908)一月,武皇病重,李克宁等侍候在旁,垂涕诀别,李克宁说:“王兄万一去世,后事怎么安排?”武皇因而召庄宗李存勖到身边,对李克宁、张承业说:“亚子托付给你们了。”话说完便去世。将要发丧时,李克宁用军纪整顿军府,内外没有喧哗之声。
起初,武皇奖励作战勇敢的军士,多收养为义子,他们的衣服礼节待遇跟亲生嫡子相同的就有六七人,与即位的庄宗李存勖相比,岁数又较大,各有部下士兵,朝夕聚在一起谋事,都想作乱。庄宗明察其事,担心造成祸害,在将要即位时,对李克宁辞让道:“侄儿年幼,不通政事,虽然承继父王遗志,恐怕不能弹压大事。叔父德高勋重,众人推服,且请统帅节制军队,等侄儿大些,再听候叔父安排。”李克宁说:“我死去的兄长留下遗命,传位给我侄儿,谁敢有异议!侄儿只须即位,朝廷内外之事,不必忧虑办不成。”庄宗登位视事之日,李克宁率先拜贺。
庄宗即位后,军民政事,全都委托给李克宁,权力既然很大,趋炎者多附和他。李存颢阴谋挑动李克宁说:“兄死弟及,古今惯例,叔父向侄子拜贺,在情理上说不过去。富贵功名,应该自己争取,上天给与了而不要,后悔也来不及。”李克宁说:“你不要说不祥的话!我家三代立功,父慈子孝,天下闻名,如果我兄打下的山河有了依托,我又有什么要求的!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杀你的头以警戒他人。”李克宁虽然心里慈爱,但天天被凶徒迷惑淆乱,群凶的妻子又用这些话影响李克宁的妻子孟夫人,百般挑唆激发,夫人害怕事情泄密遭祸,多次责备李克宁,因此更加迷惑。
适逢李克宁因事杀了都虞候李存质,又请兼任大同节度,以蔚州、朔州为其属郡,又多次对监军张承业、李存璋发怒,由此知道他有二心。庄宗召见张承业、李存璋说:“叔父这样做,没有叔侄之情,骨肉不可自相残杀,我立即避开,则祸乱不会发生了。”张承业说:“老夫我亲受先王遗托,先王的话似乎仍在耳边。李存颢一伙人想拿太原投降敌人,王将有什么生路?如不立即讨伐根除,灭亡的日子就要到了。”因而下令要吴珙、李存璋做好准备。二月二十日,在府第会合各位将军,在座席上逮捕了李存颢、李克宁,庄宗流泪数落他们说:“侄儿起初把军府让给叔父,叔父不忍抛弃先人遗命。现在事情已定,又想把侄儿子母送到豺虎般的敌人手里,叔父怎么有这种残忍之心?”李克宁哭着回答:“这是进谗言的人造成的,我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一天,与李存颢一起都被处死。李克宁仁而没有决断,所以有此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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